作者：炉中文火
……
“这恐怕不行。”塔奥摇了摇头，“提托小姐，对我的实验工作，有着非比寻常的支撑作用。缺了她，实验室的运转会大大受阻，我……”
“今天几号？”助手小姐忽然问了这么个不相关的问题。
“16日吧。”塔奥略一思索，回答道，“3月16日。”
“是1879年的3月16日吗？”张·提托继续问道。
塔奥点了点头，他对这样的问题并不觉得奇怪，因为他自己，也会有忘记年份、日子的时候。
有时，脑子沉浸在某个实验里太久，连别说年月日，连时间的流逝，都会忘记。回过神来后，他已经在试验台前，站了快5个小时了。
“可以，我留下。”助手小姐忽然一改口风，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，“没事的，塔奥先生，我很快就回来。最多也就几天功夫吧，到时候，咱们的研究经费，就有着落啦！”
既然是人家主动开口，塔奥不好再说什么，沉默片刻，也只好点了点头。
……
事情如赫克托想的那样进展了，但不知为何，他并不觉得高兴，反而在一瞬间，失去了对张小姐的所有“兴趣”。
马老精，人老滑。
一匹活到现在的老马，并不会因为安逸，就丧失了对危险的感知能力。
某个瞬间，他觉得，那个高挑女孩看他的眼神……
像在看一个死人。
第三百二十七章：等级森严的世界
尤金并不约束自己的眼神，比他的爷爷还要放肆，在少女的身上游动着，眼里闪烁着兴奋，像是野狼在看一块暴露在面前的肉。
在“三马”的地盘上，谁都知道，赫克托就是说一不二的皇帝。
他就像鱼一样，一年四季不间断地甩籽，靠着庞大的血缘关系，统治了整个新奥斯汀州南部。
这其中，最有希望“继承大统”的，就是尤金的父亲，拉罗·爱德蒙兹·佐拉埃尔。换言之，尤金就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子，这样一个打小就在权力顶端出生的人，注定是不会缺女人的。他对女性的态度，自然也不可能彬彬有礼到哪儿去。
不得不所，他从未见过这么高挑的少女，保守估计一米八。往那里一站，甚至比他还要高大半个头。
骑在马背上，她的肩、腰、臀，三者比例近乎完美。身形虽然高挑，但双腿却颇喂瓷实，看着强而有力，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类似。
她的头发梳成了三股形的羊角辫，有几分稚气，发色则是略显带有一丁点亚麻的深黑色，面容也不像本地女人，鼻梁更加高挺，漆黑色的眼珠，让她看上去更多了些异域风情。
“你是混血儿？”尤金大刺刺地问道，“张·提托……什么鬼名字，到底哪个是你的姓啊？”
“我姓张。”助手少女的注意力，一刻都没停留在他身上，对他冒昧的眼神，似乎也没什么意见，她的脑袋左晃右晃，观察着周围的建筑和人群，“祖上有华夏民族的血统，这个姓氏，是一直传下来的。”
“祖上？”尤金不屑地嗤笑一声，“你是说你爸爸那一代吧？在那之前，这片土地上，是没有黄番佬的。”
“嗯？呃……对，你说得对，是这样没错。”助手小姐愣了一下，很敷衍地点了点头。
“老爷子让我招待你，你就住到我的宅邸里来吧。”
尤金指了指不远处，有一处立在平地上的豪宅。虽然比不上赫克托他们住的地方，却也绝对称得上是深宅大院。
“只有给家族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，才有资格住进戎马镇。他妈的……都怪那该死的侏儒！他找人暗中袭击了私酒营地，还搅黄了我们家族，在圣昆塔克的私酒生意。这种胳膊往外拐的家伙，就应该按照家法，把他给碎尸万段！”
尤金恨恨说道，对于坏了他好事的伊戈，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。
其实田马镇和戎马镇之间，并没有堡垒山脉之类的东西阻隔，但仅仅是一条街，不一样，就是不一样。
本该一飞冲天，就此开始参与家族大事的皇太子，如今，却还是只能住在田马镇，对他来说，是一种莫名的屈辱。
不过，抛开这些场外因素不谈，尤金对这座独属于他的房子，还是颇为得意的，“我的房子里头，配了20个仆人。照顾我起居的5个，负责干杂活的5个，给我养马、看护动物的5个，还有女仆5个。”
他倒是没说女仆具体负责什么，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，眼里闪闪发亮。
“除此之外，还有一个厨师团队，想吃什么菜，随时随地可以让他们做。吃的、穿的、用的，你能想到的东西，在这儿都能满足，怎么样？”他有些迫切地转过头，等待着助手小姐的反应。
装逼所带来的刺激感，也是有阈值一说。
在这里的人，哪个不知道他是拉罗的儿子，赫克托的孙子，都对他一万个恭敬。端着身份，却不能装给别人看，渐渐也就变得无趣起来。这会儿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外面的女人，总算让这个成天拿鼻孔看人的年轻人，找到了炫耀对象。
然而，助手小姐却连一秒钟，都没看向他的豪宅，而是紧盯着街边发生的另一件事。
另一件，在尤金看来，甚至都不能算事的事。
……
两个男人在大路边上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，打扮得像个商务人士，一身上下的打扮，看上去相当花钱。但他的神态，却是卑躬屈膝的，自己就把自己给矮化了。另一个，则是普通的怒雷帮成员，但他的腰杆却挺的笔直，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的表情。
能看得出来，在眼下这个环境里，能成为怒雷帮成员，并且在田马镇自由行动的，就是要高人一等。
“可否……让我再见一见拜伦先生，让我亲自向他解释，这次没能完成进度，实在是事出有因的……”
“你？”帮派成员上下打量着他，挑起嘴角，露出轻蔑至极的笑容，“让你收钱都收不上来的废物，还想见拜伦先生？”
“最近在驽马镇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疾病在扩散，我没有骗您，是真的！”西装男人竭尽全力地说服他，看得出来，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用力，“大片大片的人，开始变得四肢无力、头昏脑涨，连基本的工作都很难完成。我听说，有些严重的地方，人已经变得……”
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？！”尤金突然一声厉喝，让男人吓了一跳。
本来，他看到这位帮派成员，气势上就已经矮了一头，这会儿再看到尤金，整个人更是发抖。
“啊，尤金先生，我……”
“我记得你是……叫什么来着？”尤金半眯着眼，端坐在马背上，用严厉至极的眼神盯着他。
“潘托斯，先生。”他尽量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。
“我他妈的才不在乎你叫什么！”下一秒，尤金的脸仿佛是属狗的，说变就变，劈头盖脸地骂过来，“搞清楚你的位置，你是我们家族花钱雇来，替我们服务的，不是给我们找事儿的！什么疾病？你就打算用这种蠢话，去糊弄我的叔叔吗？”
“不，不不不……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！”潘托斯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，冷汗都下来了，连他的辩驳，在此刻都显得那么无力，“我，我一直很尊敬拜伦先生。”
“好。那么，你现在，就给我翻过堡垒山脉，回到你的臭水沟，去找兰彻·爱德华兹·佐拉埃尔。”尤金冷声嘲讽道，“你应该认得他吧？”
“当然，当然，兰彻镇长，我当然认识……”
“你遇到了哪些困难，哪些刁民不愿意配合你，谁欠了钱又收不上来，你写张单子，一五一十地告诉他。再提醒下那帮混账，他们能有今天的衣食住行，靠的都是谁！”
“如果他们愿意配合，那自然皆大欢喜，要是不愿意，你就让兰彻叔叔带上他心爱的锤子，一家一家上门，去和他们讲道理，听明白没？”
潘托斯脸上闪过一丝苦相，但最后，他还是点了点头，讪笑着离开了。
第三百二十八章：山火将至，荡尽芜杂
“看到了吗？”
尤金对刚刚自己的表现，显然十分满意，这种在雌性面前，彰示权力的感觉，自古以来，不分种族，都是雄性的生物本能之一，“那帮臭水沟里的跳蚤，就是得时不时修理一下，要不然的话，他们要飞到天上去了。”
助手小姐却不在意他的话，只是歪着脑袋，像是在思考什么。沉吟片刻后，她开口问道，“在驽马镇生活的那些人，也是为你们打工的吧？”
“那当然。”尤金嘴角歪起，勾勒出一抹笑容，“整个三马镇，都是老爷子的地盘，是他当年一刀一枪打下来的。”
“既然这样，如果是大规模身体状况出现问题，为什么不把期限缓一缓呢。”助手小姐问道，“放宽期限和指标，再派两个医生，带一些药品过去。对你们来说，应该也没有多困难吧。等他们的身体恢复健康，不是可以给你们创造更多效益嘛，那就是双赢啊。”
“双赢？”尤金不屑地嗤笑一声，“谁要跟那些臭水沟里的爬虫双赢，他们会不会病死关我屁事。”
助手小姐看了他好一会儿，忽然说道，“驽马镇里有旅店吗？”
“有啊，怎么没有，又破又潮，和猪圈似的。”尤金的语气里满是不屑，“不过宰宰那些外来的傻帽，倒是刚刚好。”
“好的，那我就住那里了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尤金被她的回答，惊得无以复加，眼睛都随之睁大了，“你是说……哈？放着干净舒适的豪宅不去住，你要去臭水沟里住着，你脑子没问题吧？他们说你是科学家的助手，我怎么看着你，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。”
……
“你见过山火吗？”助手小姐笑着科普道，“那其实是一种大自然调节自身的方式，当植被过于茂密，树木形成遮天蔽日的阴影，霸据了一切的营养、雨水和阳光时，距离这场大火就越近。落在地上的枯叶、树枝，还有其本身易燃的结构……所有条件，其实都已经备齐了。”
“这个时候，只需要一枚小小的火星，就会燃气连绵如海的大火。”
“火焰一旦燃起，就很难扑灭，或许会一直持续几天，直到山林被烧成灰烬，一切都重新开始。有趣的是，生命并不会就此断绝，依然会有的新的嫩芽，从这片被灼烧后的土地中，源源不断地生出。”
尤金本身就没什么文化，帮派就是他最好的学校，却没有教他知识，他压根就没见过山火，也不知道张小姐在说些啥。
“所以，你……你是打算……”
“山火终究是要来的，佐拉埃尔先生，无非早晚而已。”助手小姐对他露出一个甜美，却又有些莫测的笑容，转过头，视线仿佛要穿过堡垒山脉，落到驽马镇的另一端，“那颗焚尽一切的火星，即将抵达它的森林。”
————
骑马走在最前端的张人凤，瞥到路边有一个跪地不起的人影，似乎是一个出来打猎的猎户。但他的枪已经丢到一边，双手紧紧捂着肚子，牙关紧咬，额头上冷汗沁出，五官都快纠到一起了。
“喂，别……”麦克太了解他要干什么了，赶紧伸手，试图阻止，却还是慢了一秒。
天人交战了不到一秒，张人凤便果然下马，朝他走去。
“唉……”麦克叹了口气，“他到底知不知道，我们在干嘛啊？自顾尚且不暇了，哪还有功夫去关心别人。”
“哈哈。”卡洛威却一点都不意外，“要不是他这样，我估计你也未必跟他。”
天使眼倒是一句话都没说，骑在马上，用那双异瞳默默关注着张人凤的举动，好像他的脑子里，存在这一面无限大的石壁。要将张人凤的每一个举动、每一句话，都刻在上面。
这四个人，就是红中帮第一批抵达驽马镇的先遣，至于剩下四个人，张人凤给他们安排了其他任务——负责包括武器在内的各种后勤。
风栖港一战，他们先后迎战了剥皮帮、卡斯特，以及伊林·派恩的私人军队。同时，麦克和卡洛威，也跟寻迹而来的平克顿侦探干了一场硬仗，基础弹药，其实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。
弹药不是地里长出来的，得需要有专人去负责，纵观红中帮，席恩是最适合干这个的。恰好，现任白炬镇的镇长，邓恩，也是哈尔冈达家族的家族。这个家族，可以说是远近闻名的军火商人，弹药不缺，但像手雷之类的特制武器，还需要在工厂里生产出来。
帮派里现成的武器弹药，凑齐了之后，也差不多就够武装四个人的。而那四个人，又是刚刚从风栖港回来，连一个晚上都没休息过。冒然出击，很可能会起反效果。
出于种种考虑，张人凤决定将帮派分成两拨，他们四个人作为先遣，日夜狂奔八百里，轻骑突入，先钉进驽马镇。等弹药后勤补给完毕，席恩再带着后续的队伍跟上，两拨人在田马镇混合，然后再一口气，直接打进佐拉埃尔家族的核心——戎马镇。
……
“你还好吧？”张人凤靠近猎人，发现他的脸色很差，嘴唇也是青紫色，头发稀疏，快要掉光了。
“啊……啊……”猎户根本没听到他的话，张人凤不得不加大音量，重复了一遍，终于让他抬起头，脸上充满惊愕之色，“救命，救命！我看到了，我能感觉到的！”
“它们在我的身体里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张人凤听得一脸狐疑，“什么在你身体里，你让人下蛊了吗？”
“别管了他，红中。”麦克沉声说道，“这就是个疯子。快走吧 ，时间可不等人。”
“或者。”卡洛威的手，已经按在了腰带上，“我们可以再保险一点，让他永远解脱。”
张人凤白了他一眼，还是伸手拉了他一把，“你刚刚说，什么在你的身体里？没事的，慢点说。”
……
“恶魔。”猎人的语气，似乎平静了些，但说出来的话，依旧十分癫狂错乱，“诅咒！我们被诅咒了！他们……都怪那些无知的矿工，他们在大地深处，触怒了恶魔，我们都要死于这个诅咒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天使眼依旧笑着说道，“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开场。”
“你是哪里人？”
“驽马镇……镇子的前边，不光是人，连动物，都被一起诅咒了，这只是时间问题……”
“行了，别说这些废话。”张人凤先行上马，再像拎小鸡仔一样，直接把他抓起来，硬是提到了马背上，“我们把你送回去。”
第三百二十九章：被诅咒的村庄
“哦……我的上帝……”
从性格上就能看出，卡洛威这样的嗜血观众，不可能是什么虔诚信徒。这一点，其实麦克也差不多，只是他不怎么表现出来。两人都曾是杰克帮的成员，手里有无数人命，按照教义，妥妥的要下地狱去见撒旦了。
宗教的意义在于劝人向善，但已经堕入杀戮之道的人，就不怎么会去信那玩意儿了。
因此，当他都喊出上帝他老人家的名号时，足以说明眼前的一切，有多么令人震惊。
在真正跨入村落前，张人凤就隐约觉得不太对劲，空气里传来一股很诡异的味道。像是有什么东西烂掉了，却没人愿意去处理。
目光瞥见两头小鹿，在林间奔跑着，惊鸿过隙般的一眼中，他觉得它们定格的动作、姿态，都和正常的动物不太一样，有种僵硬感。
如果是酋长在这里，估计一眼就能看出来，这些鹿的皮毛，和正常、健康的鹿完全不同，像是生了一层苔藓在上面。再细看，就会发现这些“苔藓”，是从毛皮下面生出来的藓斑，密密麻麻，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去世。
马蹄踏入村子，迎来的，是一片死寂。
仿佛生气都已经被剥夺，只剩下死神的阴影。甚至连乌鸦和秃鹫，都不会光顾这片被诅咒的不祥之地。
“哦，莱缪！可怜的老光棍……你怎么了？”
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，从房门前的椅子上艰难起身，走了过来。他这一个动作，仿佛激活了村子里的开关般，好几道身影从黑暗中爬起，也跟着凑了过来，而这一众人，正是卡洛威惊叫的原因。
用妖魔鬼怪四字来形容，完全不为过。
没有一个人的皮肤是完好的，或多或少，都有点问题，大片大片的创瘢，有些人的皮肉，都已经开始烂掉了。
最可怕的是，有一个人在脖颈以下的皮肤，像是被泡发的面团一样，膨胀起来，覆盖着他的身体。使其下半身无比庞大，无法支撑住他的脑袋，一股腐朽溃烂的味道从他身上飘出，像是鱼骨头和其他厨房垃圾混在一起，几天没倒后，渗出了那种黏糊糊，带着腥味的汁水。
上一篇：病弱少女正在杀穿妖诡世界
下一篇：返回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