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，西部杀穿 第172章

　　“老头子就喜欢这种东西，什么模型、沙盘……算是他自己的小爱好吧。”拉罗将几个红色的棋子，从白野牛牧场的位置取出，分成几路，按在不同的位置上，感慨道，“在造这座棋盘的时候，驽马镇还不存在，他也从没想过，会在山的对面，开辟出这么大一片城镇。”

　　“那滑头律师是对的，我们只是运气比较好，恰好在时代的风口上，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，仅此而已。”

　　“你倒是看得开。”红狐抱起双臂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。

　　“家族生意上的问题，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整。先解决面前的威胁，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　　拉罗像是在下棋之前，摆弄棋谱一般，不停将红色和蓝色的棋子，在石盘上交相落下。这些棋子的底座都是金属，敲落在石盘上，叮当作响，敲出一段神奇的节奏。它们时而交织在一起，时而分成数股，杀的难分难解。

　　“不好意思，在你玩的正嗨的时候打断你。”红狐看得眉头紧皱，“在这之前，你有过指挥大规模战争的经验吗？因为真的打起来，可不会像在石盘上这样，你翘着二郎腿，边上搁着一杯白兰地，摆两个棋子就能赢下来的。”

　　“子弹呼啸，厮杀震天，屁滚尿流。你手底下的士兵，考虑到原本都是帮派成员，让我没法太相信他们的战斗意志……到时候，他们会尖叫、会逃跑，甚至可能拉在裤裆里。”

　　“而只要一个人开始跑，就会有像病毒一样，传染到十个人，一百个人，最后，砰！全线崩盘。”

　　他朝着自己的脑门，做了个开枪的手势。

　　“我知道。”拉罗摩挲着一枚红色棋子，他的眼神直勾勾凝望着石盘，好像大部分灵魂，已经投身在这场模拟的战争中，留在这具肉体上的，仅仅是一点下意识反应，“我知道……乌合之众，我们两边都是，战斗的胜负，并不在于他们。”

　　“红中。”

　　“只要他死，剩下的人，很快就会崩溃的。兰彻并不是败给罗根，也不是败给驽马镇那些穷人，只要给他时间，是能够组织起人手，进行反击的，他只是败给了这一个人。”

　　“我们会解决掉他。”红狐沉声道，“这就是我们来的目的，你打好你的，我们打好我们的。”

　　“不……恕我直言，红狐先生……我不认为，在正面战场上，你们有能和他抗衡的能力。尤其是他身边，还有红中帮的其余成员。”

　　“伊尔·伊兰，路西非尔·以兹坎南。在来这里之前，我和那群平克顿侦探聊起过，这两个都是杰克帮的成员。现在，都成了红中帮的人。有他们在，恐怕你们还没靠近红中，就被一枪爆头了。”

　　“还有席恩·米斯兰迪尔。原本是白杨镇的武器商人，这段时间，他也加入了红中帮，一直在和我们对着干。”

　　“我查了一下他的底细，是移民来的德国人，在内战时期，是南军的一份子，帮助军队研发最新的枪支武器。后来得罪了南军中，某个地位很高的军官，被踢出军队，迫不得已，只能在白杨镇开了一家武器店。”

　　“红中帮使用的武器，和寻常帮派有些不同，在大概摸战争中，具有很大的杀伤力……牧场这一战，我已经用一位兄弟的血，证明了这点。”

　　其实，直到目前为止，还没有任何明确的消息流出来，证明鲁温已经死了。但不知怎么，大家都默认了这点，好像都清楚，这位哥们是宁愿死，都不会去当俘虏的类型。

　　“照你这么说，红中就是个怪物，没人解决得了。”红狐耸了耸肩，不置可否道，“这一仗也不用打了，直接投降吧，兴许人家大发慈悲，还能给你留个全尸。”

　　“我没这么说，我的意思，是必须要让战斗，发生在我们所希望的时间和地点。发生在，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里。”

　　拉罗将手中那枚攥了好久的红色棋子，落在田马镇，最大的宅邸中。

　　“这之后，就让专业的人，来处理专业的事吧。”

　　“呵……哈哈…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，对自己这么狂妄的人。”红狐忍不住笑出声来，“你刚刚说话的样子，就好像对面都是你的提线木偶，你已经赢了一样。”

　　“或许可以这么说，这是一场绝对算力，与绝对暴力的对垒。我未必能赢红中，他就像是暴力的化身。”拉罗面不改色地说道，“但我至少能保证，不会输给他。”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“大炮？”席恩的表情有些严肃，“确定吗？”

　　“不只有你一个人进过军队，小子。”麦克的语气有些沉重，“我敢拿我这双眼睛打赌，绝对没问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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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天过去，该集结的人都集结完毕，也该准备下一步动作了。

　　兵马未动，探子先行，别看他们这乌央乌央一大片人，对这片一山之隔的田马镇，压根是一无所知。罗根上一次踏上这里，还是在七年前，而且没待多久，就被撵回去了。他们只占了这小小的一处牧场，对于更深处的田马镇，甚至戎马镇，都缺乏了解，这在战场上，是一个近乎致命的问题。

　　知己知彼，才能百战不殆。

　　张人凤派出了麦克、小梅和阿拉娜三人，去打探消息，主要是这个组合看上去也没什么威胁。真遇到一点不大严重的情况，编些爷爷带孙女之类的谎言，多少还能搪塞过去。

　　一天过去，黄昏时分，远处的田马镇依旧静悄悄的，完全没有要组织进攻的意思。仿佛这场迫在眉睫的战争，只是他们单方面的幻想。

　　但，当这三人回来时，却带来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。

　　“我们确实看到了，还不止一架。”阿拉娜点了点头，“有专门的人在给它们做保养，擦擦炮管什么的。”

　　“还记得样子吗？”席恩脸上写满了严肃，“画出来给我看。”

第三百六十九章：你有大炮，我有超人

　　三个人中，属小梅的画工最好，事关重大，她也不敢轻易落笔，在脑子里反复盘算了好久，才画出了他们看到的大炮。

　　众人都屏住呼吸，等着席恩这个武器专家，下最后的判断。一时间，气氛变得无比沉重，连喘口气都嫌吵闹。席恩脸上的微表情变化，都牵动着所有人心，更关系到这场战争的胜败。

　　“帕罗特野战炮……见鬼……”席恩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“是什么很有名的东西吗？”张人凤没经历过内战，对此一窍不通，只能这样问。

　　“1861年10月，罗伯特·帕克·帕罗特，为一种制造炮管的新方法，申请了专利。”

　　“简单来说，就是组合式线膛炮。炮管本身由铸铁铸造，然后用一块经过加热的厚壁锻钢管，套在炮管尾部，以增加强度。这样，它就能承受巨大的膛压，使用更多的发射火药，从而增加有效射程。”

　　席恩从小梅手中接过铅笔，在她画下的炮膛前，又画出一条近乎直线的弧线，“经过改造后，一台最小为10磅的帕罗特野战炮，最远射程就在4600米左右。当然了，准度嘛……比较随缘，也不能强求，但对于密集阵型的杀伤力，仍然是不容小觑的。”

　　“10磅的帕罗特火炮，应该是最常见的型号了。内战时期开始生产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北方各州生产了630门，南方各州则产出了80门。其中有几门被佐拉埃尔家族买了去，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……毕竟一门炮的市价，也才180美元左右。”

　　“好像还没有我贵嘛。”身家7000美元的张人凤撇了撇嘴，笑道，“这倒是启发了我，回去之后，咱们也弄几门炮玩玩。”

　　“你倒是想得开……”麦克无奈地叹了口气，“那可是炮啊。”

　　“磅数再往上走，也有100磅、300磅的，不过那就是舰船上会装的东西了。随着磅数增多，炮身也会变大，据我所知，300磅的野战炮，射程大概在8000米左右。”

　　肉眼可见的，气氛变得有些凝重。

　　如果是枪对枪，众人还是很有信心拿下这场胜利的，甚至可以将伤亡比，压在一个很低的范畴内。但牵扯到炮这种武器，一切就都不好说了，最起码，原计划中，那种如尖刀一般的密集队形冲锋，就未必好使。

　　佐拉埃尔家族盘踞此地多年，总归还是攒下了一些家底的。

　　唯有张人凤语气如常，只是询问道，“那几门炮，现在在什么位置，这你们看到了吗？”

　　“每隔一段时间，都会有马车出来，他们把保养好的大炮装上车，朝那座大宅拉过去了。”小梅指了指远处依稀可见的宅邸轮廓——那是田马镇上，佐拉埃尔家族最大的豪宅。

　　从那里开始算，恰好能将整座城镇，以及城镇前约莫一公里的位置，都囊括在射程里。

　　“是想打防守战吗？”席恩竖起一根大拇指，闭上左眼，用手指来大致测量了距离和落点，“这个决策有点危险，我不太理解……炮弹可能会落到他们自己的城镇里。”

　　“拉罗可能已经默认，我们是进攻的一方，而他是防守的一方。摆出进攻阵势，就必须要穿过这片牧原，也就必然会暴露在大炮的射程内。而他们，则是要依托田马镇的建筑结构，打所谓的防守战。”

　　“他们已经做好了，牺牲一部分阵地，也要将我们全部剿灭的准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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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干嘛都这种表情。”张人凤甩了甩手，飒然起身，“不是还有时间嘛，大炮是厉害，但只要让它开不出来，也就是一堆废铁。”

　　“哈……又开始了……”麦克扶额叹气，他加入红中帮的时间最长，不知为何，同张人凤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。话还没说完，他就已经预感到，肯定又有什么大活在后面等着了。

　　“你该不会，是要挑几个人，和你一起潜入田马镇里，把那几门大炮给炸了吧？”

　　“不。”出乎意料的是，张人凤先是摇摇头，随即开口道，“我一个人去。”

　　毕竟是在敌阵中心，去执行近乎玩命的任务，稍有差池，都可能会丧命。这种时候，最能信任的，当然还是自己。张人凤坚持要单独潜入，少一个人，就少一分干扰。

　　“我会潜入进去，把炸药丢到炮管里，然后……砰！绝对会有个大烟花的，等入夜了，周围安静下来，这一声必定会很响。”

　　“他们不是要打防御战嘛？听到爆炸声，肯定会自乱阵脚。你们就趁这个时间，借着夜色，主动出击！记住，一定要快，最好是骑马，以极快的速度杀入田马镇，不给他们重新架设防御的时间。你们从外往里打，我从里往外打，内外夹攻，肯定能将其一举击溃！”

　　“伊戈和吉米，应该都还在田马镇，等我们将他们打退，再慢慢找就行了。兵败之后，如果有幸存的佐拉埃尔，肯定会朝最后一座戎马镇跑。到那时候，是追，还是堵，主动权都在我们手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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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张人凤的作战计划，全都建立在他那不可思议的行动能力之上，在别人看来，这完全是天天方夜谭。

　　人家的主帅都是坐镇军中，指挥调度的，他倒好，仗还没开始打，直接飞到敌人的大本营里搞破坏。炸了还不算，他还要来个里应外合，再从内部往外面打，把对方彻底歼灭。

　　最夸张的是，就因为他的大名是张人凤，这个计划，还真的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性。

　　只是……

　　“太险了。”

　　罗根摇了摇头，尽管身上已经快缠的和木乃伊一样了，他还是拖着身体，坚持来参加这场战前会议。只能靠着烟酒，来麻痹疼痛，在此之前，一直都是沉默不语。

　　“我姑且先确认一下，红中……”

　　“你的身体能防住冷兵器，这点，我已经亲眼见过了。”他微微仰起头，看着张人凤，“但你能防住子弹吗？”

　　张人凤摇头。

　　“那么，你这一趟去，就相当于置身于巨大的不确定里。你要去的是敌阵中心，一步走脱，就会有子弹从各种方向射过来……你才是我们的主心骨，万一出什么差池，这场仗就不用打了。”

　　“比起这种走钢丝的玩法，不如这样，我们封锁堡垒山脉的山道。田马镇和戎马镇的粮食补给，都要靠这条山道运进来，封锁了这里，就是断了他们的粮道。”

　　“剩下两座镇子里，唯一储放粮食的地方，就是建在白野牛牧场上的谷仓和仓库，现在都被我们占有。剩下这点地方里，挤了将好几百的数量，这些人每天一张口，就必然要吃饭。”

　　“只要坚持一段时间，温水煮青蛙，等他们的存粮耗尽，必然会做殊死一搏，从田马镇里出来，和我们摆开阵势打一场。到时候，大炮派不上用处，反而是我们，可以借这段时间，在山上设下阵地、伏击点。”

　　“攻守互换，我们的胜算，不就大了许多吗？”

第三百七十章：话分两头，吉米那边可就……

　　“这样不行。”麦克果断摇头道，“你想把他们围起来，这点我听懂了……但是，堡垒山脉这一侧，固然可以做到，但边境呢？那个方向，我们就围不上了吧。”

　　“别忘了，他们和墨西哥的边境，是互相接壤的，佐拉埃尔家族本身，也和墨西哥那边的军阀，有长期的合作关系。他们完全可以向那边求援，运来粮食，度过危机，不是吗？”

　　“关于这点，我也考虑到了，结论是长久不了。”罗根抓起酒瓶，梗起脖颈，将酒像喝水一样，一口气全喝干，舒坦地出了口气，“墨西哥的土地，没有你想的那么肥沃，但凡有余粮，也是要拿来给自己救命的。即便哪个军阀，手上真的有能够长时间供应几百人的储量，也不会随便拿出来卖。撑死了，也就是短期再抖擞一下，无非是延长几天功夫罢了。”

　　“同样的道理，你们也不用担心，万一他们放弃这两个镇子，转而去投靠墨西哥的军阀该怎么办。”

　　“几百人的帮派成员，还自带着原来的核心人员，不稳定性实在太强了。不会有军阀敢吃下他们的。这要是突然哗变，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，岂不是姓了佐拉埃尔？”

　　“现在的怒雷帮，就像一只受了伤，倒在地上的巨兽。也许他还有殊死一搏的力气。我们没必要冒险上前，就在原地，等着他把血流干就好了。就算他临死之际反扑，放了那么多血，总归会有所削弱。”

　　“那个时候再动手，把握最大。”

　　身临其境的战争，就是如此。

　　尽管在事后看起来，可能会有很多决策，显得莫名其妙，被后人津津乐道。乃至萌生诸如“这家伙怎么这么蠢，换我就上了/撤了/当道扎营了/一把all in了 ”的想法。

　　但实际上，身处于局中的人，往往并没有足够信息，去支撑所有推论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，每一个选择，看上去都是那么充满机会，背后却又凶险万分。

　　每个人，都只能同时，做出一种选择。

　　罗根提出的想法，其实也不无道理，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一头莽到死的人，打法也以稳健为主。否则的话，七年前冲入田马镇，他就不可能接受佐拉埃尔家族的谈判提案。

　　占据地利之后不断消耗，确实也是一个办法。

　　只是……

　　“说到底，我们的人，能撑到那么久吗？”

　　张人凤缓缓起身，一开口，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，都抓到了眼前的问题上。

　　凝聚力。

　　或者说，这支临时组成军队的“军心”。

　　“大家应该都心里有数，现在聚在外面的那些人。说的好听些，他们是木匠、陶工、猎户、牛仔……或许还有替佐拉埃尔老爷们种东西的奴工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。”

　　“说的难听一点呢？这是一支杂牌军，是靠着一腔怒火，临时组织起来的，大多数，都是驽马镇上的平民。距离近点，开枪都可能会射到队友，他们没有经过战斗或者杀人的训练，纯粹是跟着情绪，才陪我们跨过山丘，来到这里的。”

　　“眼下，占据了白野牛牧场，多少还算个值得兴奋的点。算是把心头的这股火续上了，情绪都很高涨，也没有打退堂鼓的人出现。”

　　“但是，靠着情绪起来的怒火，终究无法持续太久，等冷静下来后，他们会意识到，自己是在干一件不成功，就要死的事情。”

　　“这种情况下，长期按兵不动，会出现什么情况？”

　　“对面起码还是一个统一的团体——怒雷帮。他们有共同的目标，共同的利益，佐拉埃尔家族，是他们现阶段唯一可能效忠的对象。而我们这边的队伍，由无数个家庭组成，结构相当松散！某种意义上说，对方的团结，必定远远超过我们。”

　　众人二度陷入了沉默，只有麦克很是吃惊，看向张人凤的眼神又不一样了。

　　很神奇。

　　因为，根据他的经验，往往在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，人是会飘的，是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。根本不会考虑，这些隐藏在大胜背后的不利因素。

　　老张从驽马镇一路打杀过来，赢的不能再赢了，居然还保留着这样的思考。如此看来，他并非没有脑子的莽夫，只是平时的小打小闹，还不值得他动脑筋研究罢了。

　　“在我老家，有这么一句话——‘一鼓作气，再而衰，三而竭’。”

　　刻意营造出一段沉默，张人凤缓缓起身，环视一周，开口道，“很多时候，差的可能就是最后一击。一旦等他缓过劲来，机会便溜走了，再想创造出有利条件，会变得很困难。”

　　“在敌人还有一口气的时候，为什么要放过他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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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你说了算。”沉思片刻后，罗根也点了点头，“如果这一下，能够将优势转化为胜势，也是一步好棋。”

　　“高风险，高回报。高回报，高风险。”张人凤看向远处的田马镇，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，他却久违地感到兴奋，“终于可以将这帮祸害，一次全部清扫干净了。”

　　内心深处，他也有自己的私心，只是一直藏着没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