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她竖起一根手指，“首先，你会很饿，很饿很饿！刚刚醒来的时候，你感觉自己快被饿死了吧？那是因为生成阀暂时关闭，你的肌肉在短时间内，消耗了巨大的能量。有出就有进，本能会让你疯狂寻找食物，就像刚才那样。”
“到那时候，可就不是吃两大盆羊肉，就能压下去了……这种可怕的饥饿感，会伴随你的一生！也就是说，你一生都要被它所折磨，不停地寻找食物。”
张人凤不禁打了个寒颤，在长辈给他讲述的故事里，他似乎找到了原型。
所谓的六道轮回，打入饿鬼道，也不过如此吧？
“第二，你会变得很瘦。因为不管你怎么进食，食物转化为能量的效率，都赶不上你这一身肌肉，消耗能量的速度。也就是说，你再怎么吃也吃不饱，整个人还会迅速消瘦下去——最后变成皮包骨头的状态，结实的筋脉紧贴着皮肤，眼睛从眼眶里暴凸出来。”
“第三，你会渐渐地丢掉自己。大部分能量，都要供给这具身体上的肌肉，大脑能分到的就少了。过不了多久，你就会变得没法思考，智能也会大范围退化，可能会一直退到六七岁小孩的状态。”
……
什么叫“太阳底下无新事”，张人凤总算是领教到了。
力大无穷。
骨瘦如柴。
饥火烧肠。
还有……如稚童一般的心性。
时光飞逝，那个熟悉的身影，其实早就已经在历史的绘卷中，留下自己的拓印。
一想到李元霸最后的下场，他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，“也就是说，接下来，我就得……”
“倒也不是说，你就要变成林黛玉了，别那么极端嘛。”张·提托摆了摆手，“你这具身体，能够调动的力量，本就比一般人强很多。肯定会有一个精确数字的，我估计，应该是在700kg到1000kg之间，超过这个数，才会触发那种狂野的状态。”
“至于具体的‘度’在哪里，就要看你自己把握了。”
就像戴着镣铐跳舞一样。
张人凤不好说出口，也只有苦笑两声，表示赞同。
他看着自己的握紧的双拳，若有所思。
第三百八十七章：象棋与围棋
“你……”
看到张人凤从房间里出来，酋长瞬间就站了起来，但他其实还没想好要说什么，因为现在的他，看起来相当正常。
和刚才那个把加特林机枪握在手中，当木棍一样甩来甩去的野性生物，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。
“她把你治好了吗？”反倒是坐在椅子上的天使眼，一脸淡定，以聊家常一样的语气，随口问道。
“嗯，一点小问题。”在出来之前，张人凤仔细擦过嘴角和面部，尽可能看上去精神些，挤出笑容，“只有你两来了？”
“其他人倒是也想来，都被麦克拦下了，正面战场那边，还需要人守着。”
见他看上去恢复正常了，酋长不由地松了口气，说到底，这个帮派，就是以红中为中心建立的，他算是当之无愧的台柱子。要是他出点岔子，靠剩下的人，别说能否将帮派延续下去……就是能不能接着把这场仗打完，恐怕都要留个问号。
“他做的对。”
“所以，她对你做了什么？”天使眼对着张·提托的背影，微微撇了一下脑袋，“我听蜂鸟说，你刚才的状态，快要和野兽无异了，表现出了很强的破坏性和侵略性。”
“我很好奇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，是怎么制服你，并且把你变回来的。”
……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张·提托扣住他的手腕，语气、眼神、微表情，所有的一切，都在表达她并没有开玩笑，眼下的她，甚至比在矿坑水源中，看到那些废弃的矿渣还要严肃，“出了这个屋子，我对你所说的、做的一切，千万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。”
“我什么报酬都不要，就只有一条，能答应我吗？”
出来混，本就是萍水相逢，谁都有自己的秘密。
老张一贯以来的准则，就是不过多干涉别人的秘密，对自己帮派的成员尚且如此。
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，就更加不用说了。
归根到底，也是人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，现在开口要自己帮个小忙，没理由拒绝。
既然事先答应了她，张人凤便没回答这个问题，而是随手抓过一瓶摆在桌上的龙舌兰，叮的一声，用手指一弹，直接将瓶口以上的部分一指削掉。
他像喝水一样，仰起脖颈，一口气灌下去半瓶。随着喉结的起伏吞咽，爽烈的口感，在味蕾上炸开。喝完这一口，他像是终于重新回到人间，紧蹙的眉毛，也终于舒展开来，叹了很重的一口气。
天使眼似乎知道他不想谈，也就没有再追问。
“前边现在是什么情况，打下来了吗？”
“我们走的时候，他们已经往前推进了不少，怒雷帮的防线被击溃，正在向后撤。在它后面的戎马镇，只是一片很小的地盘，建筑排列得还特别密集，再退，就要退到墨西哥去了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
酋长犹豫片刻，还是说道，“因为你不在，大家都不敢往前推进了。暂时在那家大宅子里，安下了临时据点，等你来主持大局。”
“也有坏消息。”天使眼沉声道，“没逮到拉罗，那家伙很狡猾，始终在我们的视距之外，以传令兵的方式，远程指挥他们的人。意识到情况不对，他就在全线崩溃之前，带着他的人撤走了。貌似是让他的儿子，尤金·爱兹蒙德·佐拉埃尔，留下来断后。”
“我离开的时候，双方正在交火，但以我的经验来看，对面就是个新兵蛋子。要不了多久，伊尔·伊兰就能带队，将他拿下。”
“呼……”
听到这个答案，张人凤心中喜忧参半。
总体来说，即便自己不在，这一切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了。没有出现主将一不在场，就立刻全线崩溃的情况。
悲的是……这个怒雷帮，远比想象中的要难搞很多。
对自己招募的帮派成员，张人凤是有绝对信心的，可以说是“群贤毕至”，没有一个是吃白饭的。就这个战力配比，理应像一把尖刀，直捅向对方的心脏，一击毙命。
相较之下，佐拉埃尔家族在武力方面的“明星选手”，也无外乎都就是兰彻，光头兄弟，还有那四个黄金团的佣兵，已经被自己先后解决掉了。这种情况下，怒雷帮居然还能一直僵持着，拉扯一个晚上，才将田马镇拱手让出，退守戎马镇。
打个不恰当的比方，红中帮手底下的，都是象棋，每个棋子各有妙用。但怒雷帮手下，都是围棋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。拉罗靠着对地形的熟练把控，将战场分割成一个一个小块，创造出以多打少的机会。
围住你，就吃掉你！
凭着对技战术的高超理解，拉罗硬生生靠运营，稳了一晚上。
“他们……还剩下多少人？”
“不可考证。”天使眼微微摇头，“不过，我们这边损失的人手，倒是可以大概估算出来。怒雷帮持有一些更为高档的武器，因此，伤亡率，比我们最初估计的要大。”
“既然这样，那就没时间浪费了。”张人凤眉头微微皱起，一秒钟都没有多耽搁，当机立断地一挥手，“出发！”
————
“你怎么看？”麦克躲在墙角的掩体后面，手里拿着望远镜，仔细观察不远处的几栋豪宅。
几分钟之前，那里头还传出密集的枪声，朝自己这边倾泻子弹。那是怒雷帮留下来殿后的人，保险起见，麦克没有再一头迎上去。而是安排所有人安营扎寨、原地修整。
一个老江湖，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。
哪怕不统计，他也知道，这一趟冲田马镇，所造成的伤亡率，其实已经微妙超出人们可以接受的程度了。哪怕当初入伙的时候，都是拍胸脯保证过的，真到了生死关头，士气能否维持住，就在这一瞬间。
这些人本就是平民出身，战斗意志，也没那么强烈。如果继续逼着他们往前冲，很可能在高压之下，直接就给压散了。
必须要给他们修整时间。
对方似乎也知道这一点，故意留了一些人断后，企图用“火力”来劝退他们。
但，就在几分钟前，枪声和子弹忽然间停了。一片尘雾相隔，对面无比安静，竟然听不到一点声音。
“也许是撤退了？”卡洛威点了一支烟，靠在掩体的墙上，又很老练地用手掌盖住，不让火光暴露自己的位置，一边说道，“殿后嘛，又没人督战，意思意思得了呗。”
“我感觉不太对，即便是那样，也应该循序渐进地撤退，不会像这样，突然就集体没声儿了。那个拉罗，在排兵布阵上很有讲究，可让我们吃尽了苦头，他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……”
……
“麦克先生！”正在这时，小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“快点来吧，营地里出事了！”
第三百八十八章：都炸上天吧！
“我认识她，在驽马镇的时候，她不就是那个一天到晚在兰彻身边晃悠的跟班吗？”
“这家伙是佐拉埃尔家族的人，不能相信她！她怎么敢到这里来的？！”
“兰彻的姘头！”
“杀了她，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！杀了她！”
……
愤怒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来，让艾米有些站不住，手也下意识地按在枪柄上。
没办法，红中他们能招募到的兵源，绝大多数，都是来自驽马镇的平民。这些人本就对怒雷帮的暴力统治怀恨在心，再加上冲击田马镇时，目睹了不少同伴的死亡。这一笔笔账，最终，都会记在佐拉埃尔家族身上。在这个时间点，独身来到红中帮营地，本就是一个相当冒险的抉择。
艾米能感受到，这些人身上传来如烈火般的汹汹恨意，丝毫不作假。如果可以的话，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，将自己撕成碎片。
留在据点看守的是席恩，面对这个曾经给怒雷帮效力的女人，他强忍着掏出枪来，一枪将其爆头的冲动。
他向来都是个很冷静的人，唯独在这次的事情上，情绪明显有些失控，压低声音，再一次重复道，“有什么事，先和我说，结果是一样的。”
“不行，这件事太重要了，我必须要当面告诉红中！”艾米则是摇了摇头，坚持道。
“当面？”席恩半眯起眼睛，低下头，目光在她的迅捷细剑和左轮上略作停留，冷笑道，“我很想劝你别做傻事，不过……还是算了。你自己想要找死，和其他人没有关系。”
“什么？”艾米很快反应过来，否认道，“不，不是，我不是为了杀他而来的。”
“杀了他，一切就都结束了，对你们来说，这样不是正好吗？”席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，“如果不是，你腰带上的剑和枪，是干什么用的？”
“当然是为了自保，在战场上行走却没有武器，那才是真的找死。”艾米的语气有些激动，“我不指望你们能信任我，但好歹给我个机会，让我见一见红中吧？真的是很重要的事，和你们的同伴有关系，你们不远千里地跑到这儿来，不就是为了救那两个同伴吗？”
不信任的双方，再继续谈下去，也是一个结果。可以说是你讲你的、我讲我的。
其实谁都没有错，席恩实在没法信任一个两三天前，还在为兰彻效力的人。尤其是她的身份并不一般，如果是普通的怒雷帮成员，或许还好一点，但她偏偏又是兰彻的亲信。这个时候，出现在据点里，天知道会不会又是拉罗的下一个阴谋？
这种时候，就需要有资历的人物站出来，一锤定音。
“过来吧。”麦克冲她招了招手，“有什么事情，就和我谈。”
……
“炸药？”卡洛威挑起眉毛，仿佛脚下埋着一个火盆，直接跳了起来，“这家伙是疯子吗？这是他自己家诶！”
“如果你们继续推进，很快就不是了。事实上，在过去的两天里，佐拉埃尔家族，已经陆续丢掉了很多领土。他自己得不到的，也不会让你们得到。” 艾米叹了口气，“总之，我不想成为你们两边乱斗的牺牲品，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，就被炸上天，我猜还有很多人也不愿意。”
席恩怔了几秒钟，脸色有所缓和。
这倒是解释了，为什么她刚才只说十万火急，要见红中，却不说为什么。要是让其他参战的平民知道，自己正踩在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上，必然会银发恐慌。
她将自己这些天的所见所闻，包括吉米是如何舌战群雄，将赫克托怼的无话可说，她又是怎么和这个快嘴律师结下缘分，都给众人快速讲了一遍。得知伊戈和吉米都还好好活着，甚至还在敌人大本营里，狠狠给了怒雷帮老大一耳光，众人都露出轻快的笑容，尤其是席恩，笑的嘴巴都快咧开了。
“可惜我没亲眼看到这一幕。”他由衷地感叹道。
“这么说，你知道我们的大律师被关在什么地方了？”卡洛威问道。
“知道，但是，有什么区别呢？”艾米摇了摇头，沉声道，“如果不处理掉那些炸药，我们，还有外面的所有人，就都活在拉罗的一念之间。”
“他什么时候发出信号……伊戈告诉我，估计是烽烟、烟花一类的东西，这些他豢养的死士，就会毫不犹豫地引爆炸药！就算我们先把麦吉尔先生捞出来，不还是一样炸的粉身碎骨。”
“这小姑娘说的对，轻重缓急，不可不查。”数百人的生命安危系于肩上， 麦克的表情也是无比严肃，点了点头，“照这么看，我们必须缓一缓进攻意图了，至少，得先把脚下的炸药清理干净。”
“这样吧，小梅，你跟我一起，就我们两个，去前面做侦查。剩下的人，都跟着这小姑娘，去把附近的地下排查一遍。”
“事关重大，立刻行动。任何细小的空间，都不要放过。”
————
田马镇。
地下甬道。
在这条阴暗、潮湿的暗道，砖块与砖块的缝隙中，生满了翠色的苔藓。由艾米负责引路，走在第一个，但事实上，她自己也没来过几次田马镇，更别提是地下了。只能对比着地上的建筑，在一些容易聚集起人群的地方，果然就有对应的地下空间。
很难想象，佐拉埃尔家族的人，挖出这种错综复杂的地道，究竟是为了什么。
为了不暴露自身，这一行人身上没有任何明火。打了一个晚上，众人的精神都有些疲惫，下地道之前，卡洛威给每人都发了一盒大山谷的嚼烟，说是放在嘴里咀嚼一下再吐掉，颇有奇效，老牌神枪手几乎都离不开它。
……
深入数十米，他们能感觉到，走的越来越深了，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。整个矿道像是死了一样，只有他们的脚步，在黑暗中回荡的声音。
终于，在将近十五分钟的漫长折磨后，他们在一个空旷的地下室内，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炸药捆！
“就是这个了！”卡洛威倒吸一口冷气，“要不是亲眼看到，很难想象会有这种事……”
“我在刀疤村里见过这种炸药，只需要两根，就足以把火车车门炸开了。图库他们劫火车的时候，经常会用到。”阿拉娜咽了口口水，有些后跑，“这几大箱，足够把整个镇子，都炸上天了吧。”
“丧心病狂。”席恩冷冷道。
“有些奇怪……”艾米则是环顾四周，嘟囔道，“人呢？看守炸药的人，到哪里去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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