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被老爹铲掉了。”比尔似乎想做个手势，最终，却没有做出来，只是连连冷笑，盯着麦克和卡洛威，“但……他让我活下来了。”
“老爹？”这已经是张人凤，不知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号了，再怎么样，他也没法视而不见，“就是兰彻曾经呆过的地方吗？你说的老爹，就是那边领袖的名号？”
比尔怔怔地看着他，许久后，突然笑出声来，顺势吐掉一口血，“你们真的，什么不知道啊？”
“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？”麦克沉声问道。
“呵……哈哈……”
比尔长出一口气，放松下来，看向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，沉声道，“老爹，就是【黑手陆】。”
“？！”麦克和卡洛威的表情，在这一瞬间，完全凝固了。
“二十年前，他铲掉了你们的杰克帮；十三年前，他铲掉了比尔帮。任何帮派势力，不管发展到什么阶段，只要被上头的大人物认定，会产生一定威胁，他就会出现了。”
“你们……你们这帮人，比当初的我们，都要高调的多，我估计被找上，也是迟早的事。”
“不过，咳！我可是很看好你啊，红中……你说不定能做到的。不，像你这种怪物，一定能做的到……”
比尔有些艰难地支起脖子，对张人凤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“去把这个国家，搅得天翻地覆吧。”
……
一个坦然赴死的人，死神似乎也能察觉到，因而对他格外温和一些。只是喘了几口，他眼里的光便黯淡下去，很快便没了呼吸。死的时候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，反而有种走出地狱的庆幸。
“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，不过，对他来说，或许是种解脱。”麦克叹了口气，双目微闭，“安息吧。”
“杰克帮？”小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，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，进而恍然大悟，“怪不得，我最开始提到，有杰克帮的藏宝图时，麦克先生会那么惊讶，原来……”
“换个场合再聊吧，现在说这些，也没什么用。”张人凤丝毫没有被这段小插曲影响心情，依旧显得无比沉稳，尽显领袖风范，“更何况，伊戈也是我们团队的一员。”
“这么重要的事情，怎么能少了他呢？我还指着他聪明的脑袋，来给我们分析局势呢。”
————
“咚———！！”
拉罗一把按住伊戈的脑袋，狠狠撞在桌子上，眼里闪烁着疯狂的笑意。
这已经是伊戈不知道第几次，在心中咒骂上帝了，唯独这次，连自黑和自嘲都没有，只剩下单纯的骂。
如果是正常人的身体，无论如何，都不会输给一个胸前中了一刀的人。但偏偏他是侏儒，而拉罗，又是濒死时刻，肾上腺激素爆棚的状态。两相一抵，将将好打了个平手。
他试图反击，但他的臂展实在太短了，根本够不到对方，只能用脚踢他的膝盖。
看上去，显得无力又可悲。
视野开始摇晃，伊戈并没有屈服，而是在桌面上不断摸索，试图找到反击的机会。
“很遗憾，我们还是走到这一步了……我坚持我的意志，你也一样，究竟是谁的意志更胜一筹，只有这种方法，可以分出！”
“该实话，老弟，我很敬佩你。你这一生，都像是一场漫长的审判，但你没有屈服，而是用尽一切能用的手段，来和这个世界对抗。”
这样说着，拉罗的双手却一点都不见放松，他的瞳孔略微放大，嘴角溢出鲜血，依旧死死掐着，“真了不起，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生存者！”
“而……你……”
终于，伊戈摸到了一根冰冷、坚硬的握柄，咬紧牙关，用尽浑身的力气，开口道，“你是一个冷血、荒谬……自我中心的混账，人渣！”
“咚———！！”
他紧紧抓住桌面上的锤子，毫无保留，猛地抡动，砸在拉罗的太阳穴上。
掐住咽喉的手，一下子松开了。
回光返照时，强提起来的一口气，也被这一锤砸散。拉罗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，似乎想要抬手摸一下额头，却连这样的力气，都已经失去。
最后的最后，他看向从自己的钳制中挣脱出来，大口呼吸着的伊戈，扯动面部肌肉，露出一个微笑。
他保持着不知该说释然，还是诡异的微笑，仰面朝天，向后倒去。
扑通一声。
倒在了成箱成箱的炸药上。
第四百章：以血，还血！
“……伊戈先生？伊戈先生！你没事吧？”
熟悉的少女声音，将他从眼花耳鸣中，硬生生拽了出来。
这一锤子，好像把他全身的力气都抽干了，脑袋嗡嗡作响。等他的意识再度恢复时，小梅已经半蹲下来，十分关心地看着他。而麦克，则是在认真检查拉罗的尸体，似乎想从现场痕迹中，分析出方才发生的一切。
“来晚了吗？”多日未见，麦克同他说话的语气，倒是一如往常，有种难以言喻的平静。
“不，来的正是时候。”伊戈摇了摇头，尽管此刻心乱如麻，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，强制自己冷静下来，迅速将身份转变过来，“上面怎么样？”
“都搞定了。我们八个人冲阵，剩下的人，都被安排在附近，负责拦截那些逃走的帮派成员。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……不管怎么说，算是啃下来一块硬骨头吧。”
“还有赫克托，也找到了，他好像躲在二层一个房间的桌子下面。最后，还是没逃过天使眼和酋长的眼睛。”
麦克的口吻，平静到好像不是他自己上去打得，仅仅是一个旁观者，以第三人称，不带感情地，描述着发生的一切，“今晚之后，怒雷帮，估计也要成为历史了。”
“……八个人？”伊戈微微挑眉。
“啊，是这样，你被抓走之后，又要一个新人入伙了。是个很神奇的家伙，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，姑且，就算是狙击手吧。”麦克解释道，“总之，这次千里救援，他和我们并肩作战，出了不少力，算是没问题吧。”
“这样啊，看起来……我不在的时候，发生了挺多事的。”伊戈深吸一口气，沉吟片刻，整理了一下衣领，“那，我们走吧。”
“等一下，伊戈先生！”小梅的表情十分纠结。以她的情商，自然不会看不出，两人都在有意地回避一些话题。但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“人”，眼前这一幕，让她觉得心里头扎了根刺，浑身不自在。
“这个人怎么办，他是你的亲人吧？就这么留在这里，会不会有点……”
“别为他担心，小丫头，相信我。”伊戈抹了抹鼻子，最后一次看向躺在炸药堆上的拉罗，和它一样，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，“这里，才是他钟爱的归宿。”
————
“放开我，你这天杀的杂种！放……啊！”
“咚！”
席恩更是手痒已久，这一枪托，他在梦中演练了无数遍，终于能以完美的角度挥了出来，狠狠砸在赫克托的鼻梁上。就这一下，将他砸得嘴歪脸斜，脸止不住地向后歪过去，牙齿也掉了几颗。
不可一世的“三马皇帝”，现如今，却已经失去了一切。
就连他本人的性命，都被这只无比有力的大手，攥在掌心里。
“久闻大名啊，‘烈马’。”张人凤也很体贴老人，特意等他喘完了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，“就问你一档子事儿。有个罗安诺克燃料公司，往河水里放了几箱子矿渣，这事儿，你知道吧？”
“哼……哈哈……怎么，小子，你想做上帝吗？”赫克托冷笑着，耸动肩膀，反问道，“你又知道什么？”
他仿佛要来最后一哆嗦似的，提高音量，喊道，“我是老大！”
席恩又想给他一枪托，但是被张人凤用手势制止了。这是他的习惯——花了那么多的人力、精力，好不容易取得胜利，他要将对方最后的哀嚎一并听完，也当做战利品的一部分。
“我的工作，就是每天眼睛一睁，伺候一千多人的吃喝拉撒，钱从哪里来？难道我什么都不做，美钞会从地里长出来吗？去问问那些跟过我的人，我这个老大，何时亏待过我的手下？”
“说白了，你手里头，不也是一个帮派吗。你和我没什么不同，都是手上沾满血的人，少在那儿装什么纯良了！”
“等着看吧。”赫克托恶狠狠地看着他，怒斥道，“等你吃下怒雷帮的一切，你手底下，也要养那么多人的时候。看看你的手，会比我干净多少！”
“你似乎有些误会，赫克托。”
张人凤平静地说道，“你觉得，我是为了钱或者地盘，才来这一趟的吗？你以为，我的红中帮，不过是下一个怒雷帮。一切还是照旧，除了换了个帮派之外，什么都不会改变，是吗？”
……
“老张，我们还找到了几个，藏在衣柜里。问了，都姓佐拉埃尔。”
酋长将一个脸上写满惶恐的男人，推到张人凤面前，那人双腿一软，嘴唇都在哆嗦，当即就跪了下来，
还有几个人，则是被天使眼用枪指着，一路押送过来。同样是哆哆嗦嗦，连站都快站不稳了，互相搀扶，才走到这儿来。他们的年龄大小各不相同，但细看之下，也不难看出，其面容轮廓的相似之处。
“我……我投降，我投降了！”跪在地上的男人哭丧着脸，连连恳求道，“我们不该和你作对的，这里的一切都归你……”
赫克托看着自己的儿子，丑态百出，哀求着只为活命，嘴巴微微张开，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
他很想当场喝骂，“你们真是我的种吗？对谁下跪，都不能对这个男人下跪！”这种话，但不知怎的，心仿佛悬在半空中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“我们怎么处理？”酋长问道。
“……”
张人凤面无表情，下一刻，他直接拔出火山手枪，直接顶在了男人的脑门上，用他的行动，给出了答案。
“砰！”
毫无怜悯，毫无犹豫，甚至毫无痛苦，一枪爆头。
男人瞬间没了动静，被子弹的冲击力震倒在地，血浆涂满地板。
“啊—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这头死咬着不认输的老马，终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，拿头疯狂地撞墙。
天使眼也掏出枪，准备依次行刑，却被张人凤轻声制止了，“不，你别插手。席恩……”
“你来。”
席恩的眼神，一下子就有了光亮和神色，他冲张人凤重重点了一下头，拔出枪的瞬间，多巴胺、血清素、肾上腺素……什么这那的，一下子分泌到爆棚，手狂抖不止！没办法，他只好走进几步，将枪管贴到他们的脑袋上，确保不会射偏。
近距离看着佐拉埃尔们，脸上惊恐、绝望的神色，席恩快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了。
“里昂……你在天上……好好看着哥哥……”
他深深吸了一口气，“哥哥替你报仇！”
“砰！”
“砰！”
“砰！”
“砰！”
“砰！”
五枪，五条人命，终结在他的枪下。
已经无人可杀，席恩的表情，却久久不能平息。
第四百零一章：火海
“杂种！！”赫克托看着一地的尸体，终于彻底破防，眼睛瞪到了最大，怒生叱骂道，“你这该死的黄番杂种，你……你杀了我的儿子……我的……啊！我的孙子！我诅咒你，黄番，我……”
“咚！”
张人凤忽然转身，一拳轰出，砸在赫克托脑袋旁侧的墙壁上。在他的拳头面前，墙壁就像泡沫做的一样，当即碎裂，布满蛛网一般的裂纹。
“别开玩笑了，老东西。”张人凤不再称呼他为“烈马”或者“赫克托”，直直凝视着他，开口道，“这世上，难道就你有家人吗？”
“你的儿子、孙子，还有他们豢养的手下，打着你的旗号，让多少个家庭家破人亡？那些破碎家庭的幸存者们，在哭泣之余，仰起头，看到佐拉埃尔家族这个庞然大物时，内心有多么愤恨、不甘和绝望……你现在，只不过刚刚体会到万分之一而已。”
赫克托痛苦地闭上眼睛，说不出话来，只是凄厉地干嚎着。
“你的时代，已经彻底结束了，不会再以任何形式回来。”张人凤沉声道，“接下来的每一天，我都会确保这一点。”
说罢，他便拖着赫克托的领口，将他强行拖拽出去。赫克托疯狂地挣扎起来，但他的那点力气，在张人凤面前，简直和小动物没什么区别。
一脚踢开满是弹孔的大门，干冷的空气倒灌进喉咙，赫克托本能地眯起眼睛。
片刻后，他就看到了早已破碎的阵线，以及铺满地面的尸体，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。
再然后，他便看见了站在敌人中间，正在说着什么，忽地将眼光冷冷移向他的伊戈。
“是你……是你！我就知道，一直都是你在背后捣鬼！”赫克托恨得咬牙切齿，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，若非酋长将其擒住，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，将他活活咬死，“你葬送了你自己的家族，蠢货！”
“恰恰相反，父亲。”这是伊戈少有几次，没有称呼他的名字，而是坦然承认了，这条他一直憎恨至极的血脉关系。或许是一切都已尘埃落定，他心中的某些部分，也随之放下了。
“我保护了家族的名声和血脉，以我自己的方式。”
“你不是我的儿子……”赫克托的嘴唇颤抖起来，微微发青，“我没有背叛家族的儿子！你知不知道，你曾经享受的一切……是怎么来的？佐拉埃尔！佐拉埃尔的钱，佐拉埃尔的血！离开了佐拉埃尔这个家族，你又算什么？一个什么都干不好的侏儒！”
“……那倒未必。”伊戈笑着说道，“他没告诉你吗，我是红中帮的厨子。”
“厨子？”赫克托的表情，经历了惊愕、愤怒和绝望三个阶段，嗫嚅着嘴唇，好像完全不敢相信，“就为了过这种……下人过的日子，你……”
“你看，父亲，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之处。”伊戈笑着说道，“你看谁都是下人，厨师、园丁、佣人、会计，你心里不舒服，就在这些人身上找茬。好像你生下来，你就高别人一等似的。”
“但我不一样，当然，这也怪你，你把我生的太‘矮’了。我永远都没办法像你那样，用鼻孔看人。”
最后的最后，伊戈用他最拿手的侏儒笑话，给赫克托来了一波杀人诛心。他仿佛受到重创一般，垂下脑袋，闭口不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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