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,西部杀穿 第197章

作者:炉中文火

  无人回应,在歇斯底里的愤怒中,弗兰克安抚好了自己。尽管他的手腕,刚刚被自己砸得生疼,但比起这个,他更在乎自己的内心深处——那股压抑的不安,终于消失了。

  “对,对,这就对了。”

  弗兰克抹了把脸,重新捡起画笔、换上画纸,尽管酒已经喝完,但他觉得自己不需要了。

  正在这时,门外传来敲门声。

  ————

  “咚咚!”

  张人凤的睡眠很浅,即便屋外大风呼啸,他还是听到了混在其中的敲门声,再一转头,壁炉中那点柴火,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烧干了。再拿出来怀表一看,六点十二分,窗外黑压压一片,仍然看不见半点晨光。

  如此大的风雪,他已经无法隔着一堵墙,听到门外的呼吸和心跳。因此他等了一会儿,约莫五秒钟后,敲门声再次响起,比之前的力度还大了一些。而这一次,仁和提托也都睁开眼睛,从床铺上坐了起来。

  “做好准备。”张人凤没多说什么,只是丢下了这么一句,便拔出了腰带里的火山手枪。

  如果是昨天下午、晚上,遇到这样的敲门声,他不会这么戒备,可能很正常地就开门了。

  但现在,寒潮造成的暴风雪,已经肆虐了整整一个晚上,到现在都没有停。但凡是长了眼睛的,都能判断出,现在这个天气不适合上山,大多数脑子正常地人,都会选择先找个地方躲一躲,等暴雪过去再说。那么,能硬硬顶着暴风雪,敲响这扇位于山岭之上大门的,肯定就不是一般人。

  枪手?

  马匪?

  通缉犯?

  也有可能都不是,但,提前做好准备,主动权就一定在自己手里。

  仁再度埋伏到了壁炉后的黑暗中,单刀握在手中,随时准备出手支援。

  ……

  打开木门。

  一抹亮眼的银色,在寒风中,拂过了他的眼底。

  立于雪中的,是一个“结实而修长”的少女。张人凤很少会用这种词来形容一个女孩,也极少有女孩,能够达到他用上这词的标准。但毫无疑问,眼前的少女,就是其中之一。

  她穿着一套紧身的咖啡色皮甲,内部更是衬着锁子甲,臂铠、护膝、真皮硬底短靴,一根泛着金属色的腰带拴在腰上,勾勒出纤细的曲线。腰带上挂着一把造型古怪,有点像缩小版弩的枪,但更像是装饰用的,因为张人凤很难忽视,少女背上的两把剑。

  板着指头算算,这应该是他在这茫茫西部中,遇到第一个用“剑”为武器的人。

  使刀的,用剑的,打拳的,小小的黑心多弗庄园,竟然能同时汇聚这三个奇人,也是中彩票了。

  最为亮眼的,并非少女被风吹起的黑斗篷,而是她的头发。

  和老人的白发不同,这是一种银色,带着金属一般的冷色光。若说金发,张人凤见的多了,红头发的也偶尔见过,唯独这银发,是第一次见。字面意义上的,让她眼前一亮。

  银发少女的态度很坦荡,在身高上,她比张人凤矮不了多少,几乎能达到平视。

  观察是相互的,在他观察她的时候,她也在观察着他。

  在鹅毛大雪中,那双仿佛祖母绿宝石一般的眼睛,微微眯起,“不让我进去吗?”

  “那取决于,你是来干嘛的。”张人凤并未松口,他的嘴角复现出现笑容,手也不再按在枪柄上,而是自然垂下。

  脑海中,开始勾勒出少女下一瞬间,拔出身后的两把剑,从各个方向挥砍过来的样子。

  但她没有,相反,少女清了清嗓子,反过来抛给他一个问题,“你们这几个人,昨天晚上,一直住在这里吗?”

  “是。”这没什么好隐瞒的,所以张人凤如实相告,“怎么了?”

  “我叫‘银霜’,算是一个……怎么讲呢,姑且算是佣兵吧,只要钱够,什么委托都接。这个活儿来的还特别急,除了我,雇主找不到其他人了。”

  银霜。

  就像红狐、老K这帮人一样,为了躲避业内的仇家,往往只用代号。上次被他们搞得暴走失控的事儿,还没过去多久,张人凤对佣兵这个身份心有余悸,眉头微微皱了一下。

  银霜用脚背,轻轻扫去门前的积雪,一面解释道,“他托我来找一个人,就在两天前,在这座山上走丢的,根据雇主的描述,几乎是一下子,就不见了踪影。那时候,还没下这么大的雪。”

  “雇主很担心她的情况,希望我以尽可能不伤害到她的方式,将她……”

  ————

  “啊————!!!”

  要说让人清醒过来,什么,都不如一声尖叫好使。

  张人凤瞬间做出反应,中断谈话,朝回廊的方向拔腿奔去。

  但他没料到,这抹亮眼的银色,竟然与他并驾齐驱,丝毫不落后。

第四百二十二章:这就是红中的kda啊

  大门敞开着,薇薇安跌坐在地上,靠着墙根,掩住了口鼻,肩膀也是高高地耸动着,惊慌无助。

  相比较之下,闯进门的张人凤,冷静得就像是从另一个星球来的。

  “弗兰克……他……他……”

  “嗯,我看到了。”张人凤心中略微有些起伏。

  低头一扫,便能看到地板上那一个个废弃的纸团,以及画架之上,还未完成的半幅油画。

  从纸团的数量来看,至少也得是忙到了大半夜,这种不断筛除废稿的过程,让他联想到一只老鹰,如果到了一定年纪还活着,它就必须飞到山崖上,朝石头拼命撞击自己的喙和爪。直到它们被撞得脱落下来,沐浴着鲜血和羽毛,长出全新的来。

  房间里没有烧过炉子的迹象,换言之,他是在严寒之中,完成这一切的。

  初次见面时,这个男人对自己很没礼貌,但张人凤并不觉得,因为这个他就该死。因为这是大多数白种人,对自己的普遍态度,再往北走,华工的待遇还要低,还要恶劣,除非他当了总统,否则这个问题暂时无解。张人凤没有能耐,去扭转上百万人对自己的刻板印象,他只求在这间屋子里,在这几天内,他能别来招惹自己,这就够了。

  而现在,这个愿望,以一种血淋淋的方式达成了。

  弗兰克就这么挂在墙上,就像一只已经宰杀好,挂在肉铺上等待贩卖的兔子。

  他的眼睛暴凸出来,死死盯着下面的某个方向,双脚悬空,身体已经有几分僵硬。其咽喉处受了重击,喉结被扣碎,让他无法发出喊叫声,凶手使用的工具,是一根断裂的椅子腿,直接刺入他的肩胛处,穿透墙壁,像挂画一样,把他钉在墙上。

  衣服被扯开,胸口位置开了个洞,里头的心脏不翼而飞。

  “老天……”提托忍不住眉头一跳,但她的反应更像是恶心,而不是害怕,喃喃自语道,“这给我干哪来了,这里真的是19世纪吗?有种回到老家一样的安心感啊。”

  “剩下几个人呢?”张人凤赶紧问道。

  “都在。”仁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尸体,显然,他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,并未表现出什么情绪,“我把门封住了,那两个车夫在大厅,其余两个搞艺术的,应该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头。”

  “……十一、十二。算上他正在画的那幅,十三,一共十三幅画。凶手肯定不觉得这些画,能提供什么信息,所以就任它们丢在地上了。”张人凤将地上的纸团一一数清,转头问道,“一般来说,画出来这样一幅画,需要多长时间?”

  “每个人画画的进度不一样,我也说不好啊,因为我就特别慢……”薇薇安纠结得蹙起眉毛,苦恼道,“他很擅长画这个,据他自己所说,大概三十分钟,就能完成一幅不错的画作了。”

  三十分钟。

  张人凤微微蹙起眉头,他再一次感到后悔,不应让麦克、小梅、伊戈和吉米这四个人,同时离开自己的,至少也该带上一个。对这些外置大脑形成习惯性依赖,他的脑子就像一台少了润滑油的机器,能转动,但是转起来一卡一卡的。

  他求助似的看向旁边。

  仁就别提了,他太熟悉这种人,几乎就是个相对低配一些的自己,脑子里全是肌肉。练了那么久的刀法,不就是为了在脑子转不过来的时候,提着刀莽上去的嘛?

  果然,遣川仁很自觉地,退到了门外,甚至都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里,不占用他的思考空间。

  提托叹了口气,清了清嗓子,用一种已经没救眼神看着他,随即开口道,“那是在他发挥正常的情况下,对吧?”

  ……

  “对,正常发挥!”仿佛有一道闪电,在张人凤的脑海中划过,他恍然大悟道,“能产出那么多废稿,说明他昨晚的状态,本来就不好。可能是手冷,或者是和李德争吵后,情绪上产生了什么波动,总之,每一幅画,他都觉得不满意。”

  “看不出来。”提托耸了耸肩膀,“他对自己的作品,好像还挺有艺术追求的嘛,这种情况下,他有一万个理由以次充好,敷衍过去的,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重画。”

  “弗兰克先生……”薇薇安好像也才领悟到这点,不由自主地,将目光投向了挂在墙壁上的尸体。

  或许,这个男人心中,并非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浮。他也有他自己的追求、热情,也曾炽烈如火。

  可惜,已经没有机会,再去了解他了。

  “既然是这样,就当他发挥失常,每一幅画作的产出时间,也比平常要长,算他长10到15分钟吧。”张人凤开始绞尽脑汁地算,如果现场有个算盘,他或许还能再快一点,“这里一共13幅画作,从他进入房间的时间开始算,那就是……嗯……”

  “昨晚凌晨三点半前后,考虑到杀人也需要时间,提前到三点,我觉得也不过分。”提托很快就给出了答案,“现在要搞清楚的,就是剩下几个人,在那个时间段里,分别在什么地方,做什么。”

  “什……先等一下!”薇薇安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,惊呼道,“你不会是认为……”

  “答案很明显了,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人里面,除了她。”张人凤转过头,冲银霜努了努嘴,“她是今天早上来的。”

  薇薇安看到银霜背后的两把剑,突然哆嗦了一下。她不再争辩,只是没来由地后退两步,悄无声息地,从房间里滑了出去。

  而银霜则没有关注到这个动作,她更像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女侦探,端着下巴,靠近这具已经凉透的尸体,仔仔细细看了一遍。光看还不够,她还主动伸出手,伸到弗兰克前胸的空洞里,试探性地摸索了两下,尽管她戴着手套,这个动作本身,还是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。

  “你们……有多弗丘本地人吗?”

  “我在那里工作,但大多数时候,我都在外面跑。”张·提托不解道,“有什么关系吗?”

  “怪不得,看来你们不知道啊……”银霜用手测量了一下这个开孔的深度,俨然是有十成把握了,“这个手法,是【多弗丘开膛手】干的。”

  “多弗丘……”张人凤皱起眉头。

  “开膛手?”提托一脸困惑,“从来没听说过啊!”

  “因为镇长不希望这个称号传开去,变成像奥州伯劳鸟一样,朗朗上口。每杀一个人,报纸都争相报道,很可能会让凶手沉醉于此,从而为了博得名声和关注,不断杀人。他不希望重演白炬镇的悲剧,所以,在任何官方的口径里,都不会出现‘多弗丘开膛手’这个名字。”

  “不过嘛,明面上止的住,私底下……其实早就传开了。这家伙专取心脏,和奥州伯劳鸟有点不同。在我们的圈子里,他也挺有名的,算是‘西部五大杀人狂’中的一个。”

  “五大杀人狂?”张人凤牵动嘴角,露出一个苦笑,“这种变态,居然还有五个嘛?”

  “奥州伯劳鸟,多弗丘开膛手,水妖宁芙,泉眼镇斩人侍……”

  银霜说了四个名字后,竖起第五根手指,喃喃说道,“还有红中。”

  张人凤一时僵在原地,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,笑容也凝固在脸上。

  他不知道其他几个的kda是怎样,但自己的kda,多少还是有点数的。说他是杀人魔,貌似也没什么可反驳。

  ……

  “咚———!!”

  正在此时,回廊对面传来一声闷响,像是有人将什么重物,一股脑摔在了墙壁上。

  “不,滚!滚远点!”

  李德的怒吼声回荡在走廊中,久久不能平息。

第四百二十三章:血染的正义

  “喂,里头什……什么情况?”

  “死人了!那个画裸女的八字胡,我的天……他胸前开了个洞,有人把他心给挖出来了,去他妈的,真是见了活鬼。我们两是什么运气啊,出来给人赶趟车,还能碰到这种事儿?”

  “人是昨天晚上被杀的,大雪封山,屋子外头又没别人,杀人那家伙,这会儿肯定还在我们中躲着呢。”

  “淦,这还用想吗?肯定是那个刻石头的杀了他呀,其他人和他又无冤无仇,杀他干嘛?见了鬼了……我们签的合同,是到了镇子上后,再支付另一半的钱啊。现在他人死了,等于我们拉了具尸体,跑了这么一趟,真是晦气到家了!”

  “唉,往好处想,至少他把一半的车钱给付了。要是他签的合同,是到地儿再支付,我们不是纯在亏钱……”

  ……

  大厅里,因为正门被仁锁起来了,那两个车夫想出也出不去,只能缩在墙角,鬼鬼祟祟地讨论着刚知道的劲爆消息。

  昨晚,他们是直接睡在大厅的,不需要仁再去喊,出这么大事儿,该醒的早就醒了。两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,坐立不安,沿着大厅的边缘来回踱步。他们讨论的声音很轻,似乎生怕声音大了,惊扰到那个真正的凶手。

  仁是按照张人凤的指示,去将还在睡觉的人一一喊醒,但实际上,他需要喊的,就只有那两个艺术家。

  那位风景画派的老人,在他敲了两下门之后,就很平静地开了门。此刻。他已经稳稳站到了仁的身后,不知是尚未清醒还是如何,老人纹丝不动,仿佛站着睡着了。

  张人凤靠在门框上,目光在大厅里的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,好像要将这一幕,定格在脑海里。

  他感觉哪里有些异样,一时却又说不出来,只希望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。他的脑子没有那么灵活,却也不是傻蛋,很多当下想不明白的东西,需要丢到脑子里,拐几个弯,才能琢磨出不对来。

  而急转直下的局面,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。

  “我们没有恶意,你叫里德是吧?出来聊聊。别那么紧张,你先出来,我们手上都没有武器。”

  和老人完全相反,房间里的里德,在听到敲门后,却表现出了极强的抗拒心态,如同一条歇斯底里的疯狗。

  “我说了……滚……给我滚!都说了不要进来!”里德的怒吼声从门内传来,情绪十分不稳定。极高的调门,似乎只是在掩盖他此刻的紧张和恐惧,“我不想和你们任何人聊!”

  这动静闹得不小,将提托和银霜也吸引过来了。只留下薇薇安一个人,待在那个房间里,与墙壁上的弗兰克独处。

  干冷的空气中,她与弗兰克凝固的瞳孔对视片刻,随后,又往四周环视一周,仿佛在寻找着什么。

  找到与否,她都叹了口气,缓步上前,伸出白玉一般,纯净无暇的右手,轻轻抚摸上早已冰冷的额头。

  “不管怎么样,你安息吧。”

  ……

  “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