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炉中文火
张人凤看着这些从体内挤出来、溢出来的黏连丝状,它们像是吸饱了人血,被滋养出肥沃的暗红色。
多弗已经死了,这一点,无需再更多赘述。
但,本该用“它”来称呼的尸体部分,却仍然在活动。它们似乎感受到了三人的敌意,行动得越发迅捷,好像要抓紧时间,逃离这里。
张人凤脑海中灵光一现,开口问道,“你们知道冬虫夏草吗?”
“什么?”银霜一脸困惑。
反倒是智力9的仁,主动开口道,“是一种药材吧?我在老家的卷轴上,读到过这个名字,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。”
“字面意思,冬天还是虫,夏天,就变成草。但其实,那是一种菌子,它们会在冬天时,寄生在虫子的身体里,汲取它的养分,控制它的行动。到了夏天,虫子就被蛀空了,它的身体成了一个空壳,从内到外,长满菌子,有人发现它可以入药,就成了一种……珍贵的药材。”
一时间,三人都沉默了。
结合那些还在锲而不舍“出逃”的肢体,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,占满了他们心头。
“不能容它!”仁咬牙道。
银霜缓缓起身,双眸微微闭上,双手握住剑柄,如骑士般,将剑身贴在自己的额头上,口中喃喃说着些什么。
睁眼时,她用手盖住剑身,轻轻一抹!
“轰——!!”
火焰在剑身上燃起,映照着那亮银色的飘逸长发。
“哦?”仁抽出自己的武士刀,同样是手掌按在刀锋侧边,赞叹道,“厉害。”
“飒!”
他像擦拭镜面一样,迅速在刀身上一擦,同样的,武士刀也被点燃,如同举着一把火炬。
“诶?”银霜的表情毫不掩饰,非常惊讶,“我还以为……”
“我已习得长明之道。”仁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,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,好像他掌握的,不过是一加一等于二这类小技能。
“莫非……这一手……其实很常见吗?怎么人人都会啊!”
张人凤想起了大师兄,也曾在战斗中,点燃过鱼肠剑。
这年头,好像不把冷兵器点燃一下,加个火焰附魔,就显不出自己有多厉害似的。当大师兄亮出这一招时,是为了破解自己的消力,面对可以灼烧皮肤的火焰,他也确实没办法再打肉搏战了,只好拔起大树,向他砸去。
他有一种小孩子心性,别人会的厉害招数,他不会,内心深处就有点不爽。关键是……这招实在太帅了,那小火一撩,再配上一个冷峻的表情,简直不要太酷!
没办法,出门在外,身份都是自己给的。
张人凤先拔出火山手枪,先将里头的普通子弹卸下来,再压上席恩定制的引燃子弹,一边勾起嘴角,勉强笑道,“现在都什么年代了,还搞这一套。”
他冲两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专武,“还得是这玩意儿好使啊。”
————
他站在多弗的人头面前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它,面色冰冷而又沉静。
或许是感受到,自己马上就要彻底“死”去了,人头的表情几度变换,惊恐、愤怒过后,定格在一个诡异的笑容上。
“真巧啊……我之前说过,想再杀你一次的。”张人凤莫名笑道,“连这种离谱的愿望都给我实现了,你们的上帝,还真是偏爱我呢。”
“……”
“F……”
因为没有气管,它只能咬动上下嘴唇,发出一个微弱的气音。
“砰!”
火焰在它的头颅上炸开,那一瞬间,寄生在它脑袋里的菌丝,忽然像活物一样,瞬间从它的头皮上钻出,又如白蜡一般融化。
张人凤仿佛听到了凄厉的尖叫声。
第四百三十二章:我们就各自美丽吧
死了,而后又复活。
圣经上也描述过类似的情景。
只不过,除了虔诚到,将生活中一切好处都归类为上帝恩赐的教徒。并不会有多少人,相信一个手和脚都被钉穿,死在十字架上的人,真的可以在第三天复活。
而今时今日,就在面前,薇薇安亲眼见证了一个死者的复生,其场面,远远没有书上写的那么……圣洁。
况且,那种状态,真的能叫“复生”吗?
“你没事吧?”提托在她身边坐下,关心道,“你的同伴死了一个,尸变一个,疯了一个……”
一边说着,她有些同情地,看向了蜷缩在墙角的里德。
弄清凶手是谁后,她将这位倒霉的雕刻家松开,兴许是这一路上,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,即便肉体的束缚解开,心灵的崩溃却难以修复。他像只受惊的动物,夹紧胳膊,找了个狭窄的墙角坐下来,神情紧张,身体时不时地打着冷颤。
代入一下里德的视角,昨天晚上,他被弗兰克贴脸嘲讽,怒火攻心,一晚上休息的肯定也不怎么样。
好不容易,在寒冷的房间里闭上眼,休息一夜,结果睁开眼,就看到自己怀里捧着一颗冻僵的人心。当时估计还是睡懵的状态,持续了好一会,再看到杂乱房间里的血迹,沾染着血肉的雕塑作品,能不喊出来,已经算很有定力了。后来,又被破门而入,让门锁砸了一下胸口,被当成嫌疑人捆起来。
正是万念俱灰的时候,情况突然来了三百六十度超级反转。一直跟着自己同行的老人才是凶手,而且,还是死而复生的黑心多弗。他的颈椎被打折了都没有死,化作某种黑暗生物,跑进了茫茫雪原里。
这样一个吃人的怪物,在过去至少一周内,都和自己同行。
摧毁掉一个普通人,真的只需要足够糟糕的一天,当所有重量级糟心事,堆在一起,同时压上来,很容易就摧毁了他的防线。
里德崩溃了。
这支远道而来的艺术家小团队,也只剩下薇薇安一人。
“话说回来,你倒是很平静呢。”提托有些好奇地看着她——这个黑纱覆面,乍看之下,有些笨呼呼的女人。
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,居然丝毫没有撼动她的世界观,正常来说,应该是像里德那样,深深受到冲击才对。然而,至少从表面上看,薇薇安并没有那种表现。
她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画家、调色盘和颜料,风雪小了,她准备离开这里,一个人去参加多弗丘举办的展出。
“事情已经发生了呀,我再担心,也没有用。”薇薇安有些无奈地回答道。
……
提托的表情很是纠结,似乎是在内心深处,反复盘算,该不该问这个问题。
到最后,终究是感性,战胜了她的理性。
“是因为……那个画家吗?”
“嗯?”
“西奥纳多·迪塔斯多夫。”提托的遣词造句非常小心,仿佛在拆一颗易爆的炸弹,“他在白炬镇办过好几次画展,我听说……好像……似乎……有一些人……”
“称呼他为【梦者】。说他能通过梦境,对未来要发生的一些事情,做出预言,所以,他的画作,本质上都是‘预言画’,就像……”
“就像米歇尔·德·诺特达姆一样?”薇薇安手头动作不停,很轻松地,就理解了她的意思。
(米歇尔·德·诺特达姆,1503-1566,法国人,又名诺查丹马斯。占星师,医生,预言家,留下《众世纪》预言诗集。预言千禧年间,恐怖大王从天而降,人类灭亡。)
“对。”提托点了点头,求证道,“所以,今天这一幕,多弗死而复生的戏码,是不是也在他的预言中?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薇薇安的语气有些变化,以略显清冷的语气说道,“他对这些事,并不那么感兴趣。”
“那……他之前交代给你的,那个预言呢?”提托不死心,试图从另一个方面,再将话题绕回去,“他预言了梅葛的诞生,不是吗?”
“可是,你怎么知道,梅葛还没出生呢?”
就这么一句话,就把提托的路彻底给堵死了。她想说点什么来反驳,但张了半天嘴,愣是一句都出不来。
薇薇安柔声说道,“他的原话是——‘再过不久就会遇到的’,对吧。那个叫梅葛的人,完全有可能已经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了,只要遇见他时,记得不要错过,就可以啦。”
她不甘心这个话题就此结束,或许是出于习惯,她觉得这个和西奥纳多共事过的女画家,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。
她闭上了右眼,用左眼看向薇薇安。
谁知,下一瞬间,薇薇安停下了手头的动作,毫无征兆地转过来。黑纱之下的眼神,已然有些戒备。
“可以不要这样嘛?”
“什、什么?”提托有些慌乱,随即后背一阵阵发寒,手臂上汗毛直立。
“嘎吱……嘎吱……”
房屋像海上的帆船,摇晃起来,外来的光源忽然黯淡了。柜子上的煤油汽灯,火苗开始摇曳不定。女画家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,变得越来越大,如同一对张开的犬齿,要将整个房间,一口吞下去!
……
忽然间,那神秘的黑纱之下,传来银铃般的轻笑。
而随着薇薇安的一笑,仿佛冰雪消融,那股压抑、不安的黑暗,也如退潮般散去了。
“不要这样嘛~~~”薇薇安双手合十,语气像是在和她撒娇一样,以完全不同的态度,重复了同样的内容,“女孩子嘛,都有点不想让人家知道的秘密。不是都说,‘秘密让女人更美丽’吗?”
“我们就各自美丽着吧,好不好?”
……
“咚!”
有些粗暴的砸门声。
两个车夫从角落中现身,快步走出来,脸上还带着兴奋。
“啊,先生们,你们有一阵子没出现了呢。”薇薇安好像完全忘了方才的小插曲,向他们打招呼,“虽然情况有点变化,不过,眼下风雪也快停了,能不能麻烦你们,再捎我一程……”
“闭嘴,小妞!给我坐下!”
面对她的,是黑洞洞的枪口。
“诶?”薇薇安发出很没有智慧的声音。
“你们……”提托倒是很快注意到了,车夫的另一只手上,正提着一个挎包。
那是张人凤的东西。
死而复生的多弗,将她的注意力全给吸引走了,以至于对老张的行李,完全没有关注。
“你们……哈哈……没想到啊,还是只肥羊!这里有多少美元?几千?”另一个车夫的表情,更是亢奋到了极致,“这一趟真不白来,全他妈的归我们了!”
……
金额大到一定程度,足以把人的脑子烧坏。
他们甚至都没想过,等张人凤回来后,会发生什么。
10000.
后面那4个零,足以让他们这个层次的人,冒任何风险!
“跟着你们,一路上遇到那么多破事儿,这钱就该老子赚!”其中一人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,脸上贪婪之色尽显,“你们两个就自认倒霉吧!”
屋子里只剩下一个疯掉的里德,还有两个弱女子,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?
他举起了枪口。
————
“啊,冷死了冷死了……”
张人凤背着狼,推开房门,快步进来,搓了搓手。他看了一圈,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。
“怎么少了那么多人,那两车夫呢?”张人凤狐疑道,“马车还在外面啊。”
“啊,他们……”
“他们被吓到了,说着什么‘这单老子不伺候了’,就跑了。”薇薇安平静地说道,“跑的太快,我们拦都拦不住。”
第四百三十二章:人参果
“这么说,这些日子,她一直在给塔奥当保镖?”
“至少我入职的时候,小狼已经在了。”
提托解释道,“南北战争,是1865年结束的,但直到现在,还有一部分游荡的南军,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。他们以流亡军的形式,在各个州之间乱窜,塔奥先生曾经被他们劫持过一次,是小狼救了他,自那之后,塔奥就向她提出雇佣合同了。”
“不过,这孩子可真能吃啊。我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,好像她肚子里有个黑洞似的,我们的实验经费……”
“有个什么?”张人凤听得眉头紧蹙,“这个词是什么意思?”
“啊?黑洞……啊?”提托顺嘴重复了一遍,然后一下子慌了神,“我,我说了吗,我……”
“肯定就是‘洞窟’的另一种说法啦。”薇薇安为她打了个圆场。
“是那个‘罗摩功’的关系吧?”仁仔细观察着少女的身体,开口道,“她的肉身,随时都在为修复创伤做准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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