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炉中文火
“杀人偿命,他们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好人!”
“绝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!”
……
“该死的黄番佬!”
有一个激动无比、脸色涨红的青年,冲破人群,一把抓住张人凤的衣领,怒声质问道,“就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……你就杀了他?!”
“你知不知道,这座镇子上的一切,都是他给的!金钱、道路,体面的身份和工作!没了他,没有了旅社,你让我们怎么办?!继续回到过去捡垃圾的日子吗?”
“杀人犯,你这杀人犯!”
……
“你还知道我是杀人犯啊。”张人凤面无表情地拔出火山手枪,顶住他的脑袋,“那么也许,你说话的时候,就应该更小心一点。”
“砰!”
累了一晚上,他已经不想再讲道理了,再者说,和这群人讲道理,只会越讲越烦躁。
还是物理,更加好用一点。
第四百六十一章:选择吧
枪声一响,全场都安静下来了。
其实朝天开枪,也可以起到类似的效果,但看着这张一脸正义的脸,张人凤就是觉得恼火到了极点。
一个人最残忍的时候,就是他自以为,自己是“正义”的时候——沉浸在这种氛围里的人,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别人。这种居高临下的正义感,比什么都能让人上瘾,或许是他认为,有那么多人在场,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敢冲他开枪吧?
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,没有再说什么,要说的话,都已经以子弹的形式,传达给他们了,效果异常的好。他刚刚转过身去,方才还将这里堵得水泄不通的人们,便自行让开一条通路。
张人凤懒得再多说什么,便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。
……
“呜———”
低沉的声音,忽然在身后响起。
有人吹响了手中的空玻璃瓶,发出了令人不适的低沉音调,在大自然中,很难找到和玻璃制品类似的东西,因此几乎无法将这种声音,和任何自然存在的事物关联起来。像是有一只巨大的猫,在对着一块石头磨爪子。
张人凤站住脚步,有些错愕地回过头。
有一个,就会有第二个、第三个。
他们从人群中缓步走出,围在这个脑袋上中了一枪的年轻人旁,他们从口袋或者腰带上,拿出各自的空玻璃瓶。一看就知道,是专门擦拭过的,亮的都能当镜子照。对着或长或短的瓶口,开始吹气。
这些人并没有提前说好,但他们却在同一时间,齐刷刷地这么做了。
更巧的是,他们身上,还都带着这样一个空玻璃瓶,吹响之后,那股令人不适的旋律,顿时将这片地方再度笼罩。这个举动,就像是某种特殊病毒一样,在人群中传染开来。人们脸上写满了大无畏的表情,仿佛自己是神明陨落后,依旧在践行教条的殉道者。
恍惚间,那令人窒息的灰袍边角,再度在张人凤眼前闪过。
“砰!”
他用枪声,打断了这压抑的低声部。
“怪我,刚刚可能没说清楚,我们重新来一遍。”
张人凤朝着人群走去,迎上那些或是敌意、或是困惑的眼神,无比平静地开口道,“我就是【红中】。”
这句话一出来,在人群中的威力不亚于炸弹,不少人的眼神一下子清澈起来了,露出“抱歉长官,我刚刚没认出你”的表情。变脸过后,他们立刻将瓶子藏了起来,不再吹奏。
新伊丽莎白州并不算大,大名鼎鼎的“风吹沙”惨案,过去还没有多久。再加上隔壁的新奥州,时不时的,就能飘过来一些红中的传说,都能让对他稍有了解的人,立刻醒悟过来——这位仁兄,从来都不会跟你玩儿虚的。
远的不说,风吹沙那档子事儿,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吗?!
堂堂柴德尔家族的次子,杀了之后,挂在教堂的尖顶上。他们这些人,又比科林·柴德尔,好到哪里去了呢?
当然,大部分人还是照旧,拿着自己的空瓶子不放。
“有人可能听说过我,也有人对我一无所知,这么说吧……我杀人,从来讲究一个干净利落,既然要杀,那就要让他从世界上,彻彻底底,一点不剩地消失。”
“对大部分人,只要杀死他的肉身,就足够了。但,在这片人杰地灵的地方,貌似出了点意外……纽曼·鲁汀堡已经死了,但他的‘精神’,还在你们身上活着,这样可不行。”
他从腰带上,拔出两把火山手枪,自然垂落,其肃杀、冰冷的目光,在围观者身上一扫而过。
在那一瞬间,他就像是死神的代言人。
“一分钟。”张人凤没有麻烦那两个半道上认识的朋友,“狼,帮我计时。”
“嗯。”狼开始听着自己的心跳默数。
“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,愿意离开的,就没你们的事儿了。”张人凤用枪指了指躺在地上,脑袋开花的那个年轻人,开口道,“时间到了,人还不走,他就是你们的下场。”
“每个人的一生,都有那么一两个重要时刻,对你们来说,就是现在了。”
“选吧。”
————
“对不起……是我太傻了,那个时候,我贪图纽曼给我们的好处,没有站在你这边,全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随着女孩的心跳越来越缓慢,塔奥以轻微的摇头,几乎宣判了她的死刑。
他甚至不好判断,此刻的她,到底还有没有意识。但如果还有什么话,想要传达给她,那就是现在这片刻的时间了。
图登太太半跪在地上,紧紧抓着她的手,但如果不用力的话,这只白皙、纤弱的手,很快就会从她的掌中滑落。
在连番的惊骇、悲伤冲击下,她反而哭不出来了,只是觉得嗓子里堵得慌。
她的眼眶,已经被折磨得凹陷下去,头发也是一团乱,紧握着女儿的手,喃喃道,“我没法反抗那种气氛,也不能反抗,只要稍微有一点点苗头,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,都会化作泡影——现在想想,为了让这些外人挑不出毛病,却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,做出牺牲……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!”
……
房间里沉寂着,所有人都从里面离开,给她留出最后告别的空间和体面。
凝重的气氛,让大家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,只有薇薇安除外。她早早假设好了画家和画纸,调好颜料,毫无滞碍地画着些什么,仿佛完全独立在这个世界之外。
“没办法了吗?”里德的语气有些不忍,“你不是科学家吗,不能尝试急救一下吗?我以前听人说起过,有一种什么油来着……”
“能试的办法,我已经全都试过了。”塔奥平静地说道,“硝酸甘油确实能对注血性心力衰竭,产生积极的治疗效果。但那并不是万能药,说到底,我们连奥萝拉产生异常的真正原因,都没有弄明白。”
“不是情绪刺激吗?”里德问道。
“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而已,即便是,来的也有些太突然了……我和助手二号,也算是相处了几天,她对压力的承受阈值,是很高的。至少,她没有像她的母亲那样,被压力和环境吞噬,而是用她自己的办法,尝试逃离那个给予她伤害和压力的环境。”
“这样一个人,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,崩溃到心脏停跳的程度……我个人不太相信。”
“或许,她的发病,还有着其他诱因呢?”
……
薇薇安依旧坐在那里,黑纱覆面,管自己挥动着画笔,一句话都不说。
第四百六十二章:时间差不多喽
“时间差不多喽~~~”
张人凤脸上浮起笑容,他突然觉得,这一幕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荒唐。他给了这些人时间、机会,让他们逃跑,居然还有那么多人,站在原地,吹响着他们的空瓶子。好像这么做,就能让已经死去的人,重新活过来一样。
仁半眯着眼睛,同样拔出武士刀,正打算往前跨出一步,却被张人凤略微抬手,拦了下来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那么……”
“开始吧。”
“砰!”
没有犹豫,也没有多余的折磨,一枪爆头,精准点杀。他平平无奇地杀了一个人,就像踩死一只害虫,而后,枪口便立刻调转,朝着距离他最近的第二个人开火,接着是第三个、第四个……
这两把火山手枪,是伊斯塔沃特意请人定制的武器,其装弹量,也比寻常的左轮多两发。双持火山,也就是一共十六发子弹,至少在杀到第十六个人之前,他都用不着停下来。
“砰!”
“砰!”
“砰!”
“砰!”
……
张人凤如踏青一般,缓步走入人群中,手持双枪,沉默着扣动扳机。
枪火接连亮起,吹响空瓶的声音,也渐渐被枪声盖了下去,开始有人惊愕于他杀人的速度。全程都没有任何像样的抵抗,第一轮子弹很快打空,地上已经躺了十六具尸体,就视觉冲击而言,已经非常可怕了。
鲜血飞溅在空瓶上,有的摔成碎片,有的滚落一边,彻底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。
张人凤开始换弹,他随身携带的挎包中,也存了不少子弹。仔细算下来,这大概是他在整起多弗丘事件中,第一次动用手枪和子弹。这种滑稽的反差感,让他多少有些好笑。
他和朱魁泷学过一点点手彩的基本功,论手指的灵活度,哪怕是单手换子弹,也不在话下。这两把火山手枪,又是随身用了很久的老物,早已与他融为一体。只要他愿意,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,将八发新的子弹填满弹巢。
但他没有这么做,而是故意压下节奏,像初出茅庐的菜鸟一样,一颗一颗地将子弹压进去。
“咔哒!”
每一颗子弹上膛时,都会产生严丝合缝的轻微摩擦声。
比砍头更可怕的,是等待砍头的时候。
在菜市场游街的时候,总会有好事的、好凑热闹的在一旁大喊,什么“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”之类的,气氛热烈,多少能激起人的胆气。若是能再喊出来几句妙词,更是能博得一片叫好声,这会让人产生错觉,以为自己成了某种英雄,好像不是去砍头的一样。
一直等到了地方,被五花大绑着跪下,刽子手一口酒已经喷到刀上了,周围突然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。此时此刻,一颗心陡然悬起来,因为会切切实实地意识到,自己的脖颈,马上就要挨一刀了。
同理,先看到地上的尸体,再看张人凤慢慢悠悠地装弹,剩下的人很快就会意识到一件事——等他换好子弹,保底又要再是十六个人,谁能保证,这里头有没有我呢?
不确定的恐惧感,唤醒了他们身为“人类”的本能,有一个人实在顶不住了,将瓶子丢在地上。
“哐当!”
空瓶子砸得粉碎。
有了第一个人挑头,自然就会有不想死的人模仿。于是,空瓶先后丢在地上,摔成了碎片。以至于后来,甚至成了比拼力气的大赛,生怕自己摔得不够用力,表达的决心还不够坚定。
对于他们,张人凤也不多加为难,瞥了一眼,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中的枪,示意他们可以走了。他们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,有几个连腿都被吓软了,互相搀扶着,忙不迭地逃离了这里。
该走的,已经走得差不多了,张人凤不再墨迹,快速地换好了剩下子弹,慢条斯理地问道,“在我开始之前,还有人,想要离开的吗?”
……
“还有吗?”
有一个神情紧绷的年轻人,尝试性地迈了一下左脚,见张人凤的眼光追过来,吓得登时钉在原地,连呼吸都不敢继续了。
“瓶子。”张人凤用枪口指了指他手上的空瓶。
“啊!”他这才意识到,自己还紧紧攥着手中的空玻璃瓶,尴尬的是,因为太过紧张,手不受控制地握拳,反而像涂了胶水一样,撵着瓶子,就不松开了。急得他面红耳赤,连忙摇头,表情更是惊惧万分。
“砰!”
张人凤一枪将他手里的瓶子打碎,叹了口气,“走吧,下次别玩这么极限了。”
……
“那么,剩下的人……”
“黄泉路上,你们就做个伴儿吧。”
————
“上帝……神明……如果你们真的存在,就请让我的女儿回来吧,她就是我的一切!”
昏暗的房间中,图登太太双手合十,几乎是绞在一起,低声恳求着,“我们离开这里,离开这座镇子。”
“去什么地方都没关系,哪怕一切都从零开始,也没关系,我可以去给别人端盘子、倒酒、扫地……我们一起走,离这个伤害过你的糟心地方,越远越好!什么纽曼·鲁汀堡,再也不用管,也不需要再仰仗他的鼻息,看他的脸色活着!”
“我发誓,只要把女儿还给我……”
“让我做什么……都可以……”
……
“差不多。”薇薇安在画纸上,留下了最后一笔,俨然是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,轻声说道,“这样就完成了。”
……
纤细的手指,轻轻动了一下。
“?!”一直紧握着奥萝拉右手的图登太太,啪的一下就坐直了,将眼睛睁到最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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