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，西部杀穿 第218章

　　在反复确认后，她甚至来不及惊喜，便大声呼喊道，“塔奥先生！塔奥先生，她好像醒过来了！”

　　塔奥从椅子上跳起来，快速冲了过去。

　　提托却没有跟他一起，而是走到薇薇安身旁，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画作——一个身披红衣的男人，正拽着一只羊羔的前蹄，另一只手中，还拿着一把小刀，要将它杀了后，献给神明。而在他身边，有一只母羊，正用自己羸弱的脑袋，顶向男人的腰部。

　　画上男人的表情，充满了愤怒和不可思议，似乎在质疑，为什么这头母羊，竟然敢反抗自己。

　　画面不远处，山坡上，骑红马的骑士，似乎正向这一幕，投下目光。

　　“怎么样？”薇薇安笑着问道，“还不错吧？”

　　“哈……哈哈……”提托勉强笑道，“真不愧是西奥纳多的关门弟子。”

　　“如果这幅画，能提前三个月画出来，然后因为各种机缘巧合，挂到我们实验室里，让我一抬眼就恰好能看到，那就更像他了。”

第四百六十三章：这里酝酿着未来

　　“嗯……”

　　这一觉睡的，仿佛睡过了一个世纪，那叫一个天昏地暗。非要他形容一下，刚刚醒过来，看到陌生天花板的刹那，张人凤真的产生了一种《桃花源记》里头，那种“不知有汉，无论魏晋”的境界。

　　他花了好一会儿，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塔奥的实验室里。

　　这座镇子上，甚至连正常的镇长+治安官+法官，这样简单的司法体系构架，都不存在，一切都是纽曼旅社说了算。

　　即便有这些职务，也只会成为纽曼的应声虫而已。尽管他不像赫克托那样，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，但实际操作起来，他就像是这一片地方，说一不二的教皇。

　　等张人凤将旅社留存下来的“思想”，都彻底掐灭后，回到实验室，已经是早上五六点了。众人经历了一个晚上的高强度活动，大脑都快转不动了，倒头就睡。再醒过来时，看着窗外的天色，张人凤分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清晨，还是黄昏，天边的光芒有些晦暗。

　　不光是他，仁、银霜，还有狼，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床铺上，睡得正熟。

　　尤其是狼，连续几次音爆击后，罗摩功的全速运转，需要不断填充能量。毫无意外地，她又大吃了一通，几乎把实验室里储备的食物，都给吃空了。

　　好不容易塞满了肚子，往床铺上一趟，又开始呼呼大睡，一直到现在，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。

　　看着她百无禁忌、四仰八叉的睡姿，张人凤下意识笑了，起身，将自己的毯子，轻轻盖在她身上。

　　走出房门，实验室的灯光下，一道身影，被破碎的金属和电线包围着，坐在那里，仿佛与整个世界隔开了一层。

　　但，光看这道背影，张人凤却一点都不觉得他孤独。

　　师父曾经说过，人活一世，三百六十行，每一行钻研到极致，都可以入道。他这辈子是够呛转行了，唯一能做的，就是在武学这条道路上，永不停歇地狂奔下去。

　　而眼前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，显然，也找到了自己的“道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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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你醒了？”塔奥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，也没停下手上动作，只是以一贯平静的语气，开口问道，“现在几点？”

　　“问我？”——张人凤本想这么来一句，但很快就意识到，塔奥估计是连时间都功夫看，遂拿出怀表，看了一眼，“下午五点十三分……哈，你不会又在这儿干了一天吧？”

　　“那不至于，提托强行把我抱到床上，让我休息了8个小时。并威胁说，如果我再不休息，就在接下来的1个月内，禁止我再从事相关研究，我别无他法，只能照做。”

　　“她人呢？”

　　“助手一号和助手二号，应该是去准备今晚需要用到的食材了。据说镇子里一片混乱，她们可能去了其他镇子上采购食材，一来一回，要花去更长的时间。”

　　“正好，可以让其余的人，多休息一会儿。”

　　张人凤看着堆在他身边的金属残骸，忽然觉得有点眼熟，再仔细看，这分明就是伊卡洛斯的残骸！其中有几块已经严重变形，自己当时只顾着粉碎敌人，砸了个爽，以至于看到这些残骸，都有几分心虚。

　　“所以，你现在是在……”

　　“机体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，更换零件的意义，也不大了。我正在尝试取出里面的重要组件，不过……呼……”塔奥将手中的拆卸工具搁到桌上，长出了一口气，“老实说，情况不太顺利，在设计的时候，因为内部空间有限，本身就没有多余的空间，加装减震层。又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冲击，即便取出来，恐怕也已经损坏了。”

　　“不好意思啊，我弄坏了你的大机器人。”张人凤搬了张凳子过来，坐到他旁边。

　　“无妨，能让它动起来，已经是意外之喜。”塔奥的语气却很平静，“如果……能存在某种方式，可以靠认为手段，在短时间内，产生大量稳定、可靠的电流，不需要依靠自然闪电，来给它提供驱动的话，情况会好很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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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电灯。

　　电线。

　　靠着闪电驱动起来的大铁疙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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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切的一切，在张人凤眼中，都显得如此不可思议，仿佛是另一个国度、另一个世界。

　　在骨子里，他并不排斥新鲜事物，但这间屋子里的东西……已经不只是新鲜那么简单了，他隐约能感觉到，就在这堆杂物中间，正悄然酝酿着人类的“未来”。

　　“说起来，我们还没有正式认识过吧？”张人凤想起了此行的最初目的，按照伊戈的说法，就是要进行一场豪赌。这位颇有远见的军师，将电力，认定为下一个时代的入场券。

　　张人凤干了那么多大杀特杀的活，还是头一次扮演天使投资人的角色。

　　恰好，听说多弗丘本地，还在办什么展览，本来是一次放松身心、轻松愉快的旅程，坐着火车，吹着微风，欣赏一下路上大草原的景色。来到多弗丘后，找个上档次的旅店一住，逛逛展览，最后再亲自见一见塔奥，体会下一掷千金的舒畅感。

　　结果事与愿违，从下火车的那一刻开始，直到现在，又重新绕回终点，张人凤自己都有点想笑。

　　“我姓张，名人凤，或许……你已经从提托那里，知道了一些我的事情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塔奥终于放下了手头上的活，转过身来，十分认真地看向他，“幸会，红中先生。”

　　“你不害怕我吗？”张人凤对他满是好奇。

　　“从提托的描述来看，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可怕的。你是我见到过， 少有的，愿意为了弱者，而采取行动的强者。如果不是你站在我面前，我很难想象，真的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。”

　　“我想，这也是死在你手下的绝大多数人，始终没能想明白的地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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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如此直白的评价，反而让张人凤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
　　他本来想多少做出一点高深莫测的样子，但再一想，自己的师妹，都在人家手底下打工呢。狼的性子，他也很了解，如果不是很对胃口，有足以打动她的点，她是绝对不会长时间屈居人下的。

　　不过，该走的过场，还是要走一下的，这毕竟也不是一笔小钱。

　　“希望你理解，我没读过什么书，我出生的国家……不教这些东西。”张人凤的语气有些无奈，“可以的话，希望你能以尽可能通俗一点的语言，向我解释你在做什么。”

　　“没问题，红中先生。”塔奥立刻起身，“跟我来吧。”

第四百六十四章：呐，时代要开始加速了

　　“首先……是这个。”

　　光是“首先”这个词，就让张人凤读出了一条信息——塔奥能展示给自己看的东西，似乎并不是只有一个，甚至都不只有一类。

　　以他现有的知识储备，没法判断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，只能先硬着头皮，看他将盖在某个金属器物上的白布，“刷”的一下揭开。

　　张人凤很想用一下比喻，先前看到的伊卡洛斯，最起码还能看出来是个人形。但对这个从未见过，纯粹的金属人造物，他找不出任何可以比拟的东西。它静静地躺在地上，泛着金属独有的冷光，沉重而坚固。

　　像一颗金属的心脏。

　　没有血，没有躯体，它便安静地待在那里，一动不动。

　　“气缸、活塞、曲轴、进排气口，最主要的就是这些结构。在一个工作循环中，活塞上下移动两次，来完成进气、压缩、燃烧和排气的过程。它的工作原理，就是不断重复这个过程，将燃料的能量，转化为动力，持续不断地输出给外界。”

　　塔奥从堆积如山的纸张中，从上往下捋了一通，很快便精准摸到其中一张，抽了出来，交到张人凤手上。

　　出于礼貌，老张硬着头皮看了两眼，他只能看出，这应该是一张设计图纸。

　　“做这个的初衷，是因为看到了奥托（尼古拉斯·奥古斯特·奥托）的作品，我想尝试一下，在他的基础上更近一步。或许是燃料的问题……我希望能从石油中，提炼出一种纯度更高的油，来作为燃料。”

　　“哦~~”张人凤听不太懂这台机器的原理，但燃料这块，他听懂了，“炸旅社的时候，你在马车上装的，就是这种东西吗？”

　　“正解。”塔奥点了点头，“它原本的用途，是作为这台机器的燃料，可以将其理解为木炭、木柴一类的物质。但是，在燃烧起来之后，它释放出来的能量，要比前者高的多。”

　　“所以……这个……能动起来是吧？”张人凤敲了敲金属外壳，发出当当两声。

　　“目前来看，光是这样一台机器，无法起到任何作用。但如果将其视作最重要的核心，或许可以构筑出，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载具。”

　　塔奥转过身，又从一大叠手稿、图纸中，抽出两张很有年代感的草稿，交给张人凤。

　　“三轮？”张人凤不禁挑起眉头。

　　“这是一张素描草图，于1478年，出自列奥纳多·达·芬奇之手，他所描述的，应该就是一台具有自助推进功能的载具。”塔奥指了指第二张图，“达芬奇的设计，在1769年时，被一名叫做尼克拉斯·库纽的法国人，以蒸汽动力的方式实现了。”

　　草图草图，确实潦草的很，甚至让张人凤怀疑，这会不会就是塔奥自己手动画的。

　　一个小人骑在三轮上，这架三轮的后边，安着一个烟囱状的玩意儿，通过排放蒸汽，来推动这架三轮车。

　　“当然了，因为是蒸汽驱动，动力很小，结构也很单纯。这种车子并没有流行起来，很快就泯然在历史中了。我只是希望，能借这两张图，让你对这项发明的应用方向，有一个大致的了解。”

　　“非常的……生动……”张人凤点了点头，沉吟片刻，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学堂里。

　　在爹娘打定主意，要让他走练武这条路子之前，其实也让他念过一段时间书，奈何完全念不进去，才换了赛道。只念到了能读书、能写字的程度，也就罢了。

　　比起什么之乎者也、四书五经，张人凤还是觉得，眼前这台大铁疙瘩，更有趣一点。

　　这是由人发明，由人制造出的实物。

　　“它就像是心脏，对吧？将能量泵动出来，传递到三轮上，然后控制它前进、后退、转弯。”

　　“不一定是三轮。”塔奥沉声道，“载具的外形，可能会有所变化，变得更坚固、舒适、复杂。但无论如何，需要驱动这台载具，就要依靠这台发动机器，你的比喻非常准确，红中先生，它就像是心脏。”

　　“无论外形如何变化，心脏都是最重要的器官。用再通俗点的话来说，这个，就是一颗炸弹。它时刻处于起爆和爆炸之间，这个过程，会不断提供能量，我就是要靠这股能量，来驱动1吨以上的金属结构。”

　　“我原来的计划，是先申请专利，再找到一家合适的大公司，将这个设计卖给他们，但一直无人问津。以一项‘投资’而言，这种技术的回本周期，实在是太长了。”

　　“并且，在这个领域里，从未有过先例，中间还有很多环节没有打通。如果需要大量产出的话，需要有流水线的工厂作业，以及相当成熟的工业体系……目前来看，南边普遍缺乏这样的生产条件。”

　　“这种情况下，资方对这项技术的投资，自然就很保守了，我和提托跑了很多地方，都没能找到愿意为此投钱的人。这台发动机，自然就只能搁置在这里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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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张人凤盯着他看了很久，毫不夸张地说，他被震撼到了。

　　这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，从未了解过的东西。

　　“那……马呢？”

　　他忽然问出一个，令塔奥始料未及的问题，“有了这种车子后，就不会有人再骑马了吧？”

　　“我不这样认为。”塔奥沉声道，“任何事物，都不是一蹴而就的，即便明天，这种汽车真的问世，也不会立刻就替代马匹的功效。在一些复杂、不平整的地形，比如野外，草原之类，它们依旧有其用武之地。”

　　“但，从长远的时间来看，随着城镇一点点扩大，野外的荒地，会变得越来越少。即使不是我设想中的汽车，更先进的载具，迟早也会诞生。到时候，马匹作为交通工具的属性，将会愈发减弱，这是不可逆的。”

　　不可逆的。

　　张人凤想到了，那匹陪伴自己那么久的赤红色土库曼战马，这几个字，便愈发沉重起来。

　　“在很久以前，我们蒙昧的祖先，是靠着钻洞木头来生火。”

　　“等他们变得更有智慧之后，就开始用打火石。”

　　“直到近现代，人们用上了火柴……我相信，之后一定会有更先进的点火工具被发明出来，先进替代落后，这是大势所趋。只不过之前的世界，发展得相当缓慢，所以不那么明显而已。从钻木取火到打火石，可能花了万年，乃至更久，但从火石到火柴，就绝不会有那么久。”

　　“但是，这之后，时代就要开始加速了。会有更多东西纷至沓来，令人睁不开眼。”

第四百六十五章：我就是近海之王！

　　白布重新盖了上去，距离这颗金属心脏，在世界尽情轰鸣，似乎还早了几十年。既然它已经在冰冷的实验室里，待了那么久，再隐忍一段时间，似乎也并非不可接受。

　　“走吧，红中先生。”塔奥开口道，“我们去下一个地方。”

　　“诶？”张人凤看着堆积如山的手稿和图纸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，“还有下一个吗？那……这台机器是……”

　　“提托没有和你提起过吗，我到底是做什么的？”

　　“不必太在意这台机器，红中先生，把它当成我的赠品吧。”

　　塔奥转过上身，平静地注视着他，语气里那种轻描淡写的感觉，好像他刚刚展示的，只是一副拼接好的拼图。

　　有那么一瞬间，张人凤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，他很少会有可怕来形容一个人。但是，当认知的世界差了太多后，便会不由自主地，产出自己和对方是两个物种的感觉。

　　纽曼的警告，突然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，就像漂浮在一潭死水是的鹅毛，轻飘飘的，却没法不在意。

　　至少，在极短极短的一瞬间里，张人凤动心了。

　　他切实体会到了，当一个人，拥有远超时代的智慧时，会产生多么强大的压迫感。

　　“……好。”

　　但很快，理性还是占据上风，他看了一眼盖上白布后，重新变回不起眼背景板的发动机，还是跟上了塔奥的脚步。

　　从实验室出去，沿着一条有些偏僻的山路，有一片湖泊。

　　大概是因为昨晚的暴雨，水位暴涨，变得浑浊不清，但对于塔奥来说，却没有那么多讲究。他手里捧着的，正是直到出事前，一直在拼接的船体模型，按照原定计划，这才是他在展览当中准备展出，用来给自己拉经费的新发明。

　　当然了，后续出了这档子事儿，展览什么的，自然是全都泡汤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