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我……必须提醒您……”长久的沉默后，泽塔的语气，比刚才沉了一个八度，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张人凤，“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。尤其是，当您推测出了我的背景之后。对我，对您，发展到最后，可能会是一个双输局面，您做好相应的准备了吗？”
塔奥没有回答他，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，充斥着犬牙交错的火药味。
狼不知何时起了床，站在楼梯边缘，双手按在二楼的栏杆上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个外来者。翠色的眼瞳，瞪得滚圆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，仿佛下一秒，一句话说的不对，就要扑上去将其活活咬死。
……
“好，我明白了。”泽塔用春风般的笑容，化解了尴尬，“去哪里，在谁手下任职，是您自己的自由，我也没有立场多家干涉。”
“依旧很荣幸能认识你，塔奥先生。”泽塔向他递出右手，笑道，“离开这个破地方，去改变世界吧。”
“……”犹豫过后，塔奥还是伸出手，同他握了一握。
第四百六十七章：你丫的，魅力值也是数值怪是吧？
泽塔的出现，给众人敲了一记警钟，这下子，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，这里都不能久待了。
商议过后，张人凤决定，先把塔奥他们转移到白炬镇去，至少在那里，可以百分之百保证，是他自己打下来的地盘。
每每这个时候，他就要在内心感慨一下，幸亏自己招募了伊戈这个军师，帮自己拿下了白炬镇，运营成了红中帮大本营……否则的话，光有钱，没有地盘，遇到这种情况，只能两眼一抓瞎。
总不能让塔奥和自己一样，风餐露宿，在野外的帐篷里做实验吧。
其实去驽马镇，也不是不行，但一来，那里太远，几乎靠近新奥州的南部边境。二来，那块地方被赫克托玩儿的，基本还停留在中世纪。各种基础建设，实在是太糟糕了。
塔奥希望能在落地之后，马上就有展开研究的条件，这就对城镇本身的生产能力，有着不低要求。算来算去，还是白炬镇最符合要求，距离现代化的圣昆塔克也不远，那边有工厂，有什么需求的零件，可以赶过去买。
既定定下地方，下一步，就是要准备搬家了。
“这是最后一个了吧？”
张人凤将发动机轻描淡写地抬过肩膀，放在了马车上。
光是这个动作，便让捧着一大捆压实的算数手稿，便已经累到气喘吁吁的里德，瞠目结舌。
但一想到他的种种奇特之处，也就释然了，咬紧牙关，将这一摞砖头般厚实的手稿搬起来，“哐”的一下，砸了上去，一边呼气，“对，对……马能拉动这些玩意儿嘛？”
“雪早就化了，山路好走的。”仁踩了踩地面上的泥土，“只要拉到火车站那边就行，到时候搬上火车，直接开到白炬镇去。”
“那里是红中地头，去了就安全了。”
安全。
或许仁自己都没意识到，潜意识中，他认为，现在的他们……处于一个非常“危险”的境地。
应该说是因祸得福嘛？
一直筹措不到经费的塔奥，自然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太大规模的东西，他的所有造物中，重量最大的，除了这台发动机，就是已经变成碎片的伊卡洛斯了。将重要元器件抢救出来后，剩下这些，也就只是一堆废铁而已。
真正重要的，其实是那些凝聚在纸上、文稿上、设计图上的计算过程。对于这些东西，张人凤一张都没有放过，哪怕压成厚实的砖头，也都一块一块地，搬上了马车。
相对的，为了减轻重量，原本里德雕刻的石像，自然就被丢下了，两个正义女神像，一大一小，就这么杵在门口。
如果政府的人之后来搜查实验室，看到这么两个玩意儿，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。
“这一趟真是要命，我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，来参加展览，顺便拉两趟活的……”里德擦了擦沁出的汗水，见张人凤突然朝他抛过来一支烟，有些惊讶，赶紧伸手接住，“啊，谢了！”
张人凤也散给仁一支烟，在干完力气活后，三个男人靠在马车上，像是养成了某种默契般，都不说话，只是先后吞云吐雾起来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张人凤微微闭上双眼，感觉自己不再是红中了，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力工。
他感到莫名的轻松。
但，这摆脱一切的轻松，也只持续了一秒不到。
“没事儿，都那么熟了，以后你跟我混吧。”张人凤笑着说道，“回去之后，我把白炬镇的镇长介绍给你，有什么用得着你手艺的活，我让他第一时间考虑你的。”
“真的吗？！”里德的眼睛一下子张开。
这趟三观频频破碎的奇幻之旅，终于在最后的最后，给他带来了非常现实的收益。
那可是镇长诶，一座小镇的镇长！
换做平时，自己这样的人，到底要出名到什么程度，才会有资格，能和这样的人物产生联系呢？
“不是大的那是石像，雕刻西洋棋子。”仁吸了一口烟，忽然问道，“这活儿你能来吗？”
“西洋棋，你是指国际象棋吗？”里德没有立刻夸口，而是犹豫了一下，“不过我愿意尝试一下。”
“那就行，拉格拉斯市那边，有个奇怪的有钱人，他就好这一口，用各种石头雕刻出来的棋子。你要是愿意的话，我回头找人联系一下。话说在前头啊，咱们一码归一码，活儿还得好好干……”
……
内屋。
无论年纪，女孩子们都睡在同一间房间里，在这里的最后一晚，提托自然也充满了感慨。
要说没有惆怅，那是不可能的。
“塔奥先生，完全被他迷住了呢，这可是政府啊，连他们都敢拒绝……”她的语气充满感慨。
“张先生就是有这种魅力啊，又强大，又令人安心，是吧？”银霜则是略显揶揄地说道，“娜梅莉亚小姐？”
“？！”虽然狼没有说话，甚至没有动弹，但就是从气氛中，读到了她惊讶的小情绪。
“说起来，小狼和张先生，以前在一起生活过吧？”提托翻了个身，有些好奇地说道，“他以前就是这样的吗？”
“以前……”狼呢喃着，“以前的事情，我都快忘干净了。”
“骗人~~~~”银霜轻声笑着，“你看他的眼神，可一点都不像忘干净的样子。”
奥萝拉年纪还太小了，因而没有插足她们的对话，只是好奇地睁大眼睛，看着黑暗中的金发少女。
她的呼吸声，似乎也有些乱了。
“我可是都看到了哦~~你发狂的时候，只是听到他的心跳，立刻就平静下来了。”
“还有你看他的眼神，简直是……”
……
“没有！”狼先是高声否认，接着摇头，以很小的音量嘟囔道，“师兄已经有妻子了……”
“哦———”
大家齐齐发出“懂了”的口吻，反正最后一晚了，怎么都睡不着，提托的八卦之火，更是被熊熊点燃。
“那……小狼，你是什么时候，开始对他有感觉的呢？”
————
“Дурак？”
“嗯。”金发少女听到这古怪的音调，忍不住笑了出来，用手捂住了粉嘟嘟的脸颊。
“就这个，骂人的词？”张人凤挠了挠头，“听你说出来，怎么感觉软绵绵的。”
“就是这样。”狼的笑容很是明媚。
“骂人的词……也分不同等级吧？有的是恼火，有的是生气，有的是暴怒，这个词大概是什么级别的？”张人凤晃荡着双腿，随口问道。
“嗯～～～”狼翠色的眸子一转，“假如说吧，有一天，师兄约我出来玩，但是我睡过头了。外面下了很大很大的雪，师兄一直站了一个时辰，我终于醒过来了，慢慢地推开门，走出来。”
“看到我的时候，师兄脑子里，会想什么呢？”
张人凤看着她，将脑袋微微歪过来，十分认真地说，“当然是想见你。”
……
“……”
少女有些错愕。
阳光照射在她粉雕玉砌的脸蛋上，升腾起一抹桃花般的绯红色。
分卷 : 寒蝉鸣泣
第四百六十八章：张人凤迷茫中
“这什么玩意儿？”
张人凤看着瓶子上的包装，包装纸用的是浅黄色的，上头以红色的笔触，写下了一个大大的“中”字。
烛光之下，玻璃瓶内的液体，呈现出澄澈的金黄色。
不仅如此，还在侧面光明正大地留下了“the red one”的字样，最下面则是写着“三马镇出品”。
“【红中牌蛇油】。”伊戈的笑容，像是有些不怀好意，“这是刚做出来的样品，我们合计了一下，做这玩意儿，貌似行得通。正好，镇子上的人太多了，不知道要干什么。如果要搞这种正版的蛇油，从蛇类的养殖开始，就能创造出大量的工作岗位。”
“用这个做配套的副产品，算是个收入的来头。”
“红中牌……”张人凤忍不住皱起眉头，“真的有人会买嘛？”
“老张，我说你……是不是对你现在的名声，产生了什么误解啊？”伊戈将蛇油搁在桌上，当的一声，正色道，“过去的两周，就在你去多弗丘度假的时候，‘红中帮大破三马镇’的故事，已经传遍了新奥州的每一间酒馆。”
度假？
度假！
先和活了几十年的黑心老怪物干了一架，再掺和到本地的势力网络里，如此如此，这般这般，最后挥着一台四五米高的金属机器，把当地老大砸成了肉末，而后又连带着毙了差不多二十多个执迷不悟的人，不出意外的话，他在新伊丽莎白州的赏金，估摸着又要翻倍了。
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度假啊！
张人凤想就此反驳，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，只好哈哈干笑两声。
“枪手、牛仔、帮派、流浪者、报童……甚至是街边的混混和乞丐，都奉你如神明。过去十几年，怒雷帮渗透在新奥州的各个角落，而仅靠八个人，就终结了赫克托的宰制，将佐拉埃尔家族，一举从版图上抹去。”
“再加上，你之前积攒的好名声，也渐渐传出去了。”
“名声？”张人凤有些困惑，因为在他的印象中，自己一直是在干杀人放火的勾当。
“风栖港，你不是救了很多年轻的女孩子吗？现在已经查明，她们大多数，都是被拐或者被骗到那里去的。原本，似乎有一个专门的组织，负责物色随着卡斯特被你干掉，也跟着消散了。”
“那些人陆续被送回家，她们讲述的故事，也都大同小异——在万念俱灰，无比绝望的时候，有一个力大无比的黄种人，将他们从那个活地狱里救了出来，送回家去。”
人类的特性之一，就是愿意相信从别人口中，听到的故事。
传颂的人越多，就越能引发人的共鸣。
影响力和权力，就像一枚硬币上的两个面，彼此不分离。在白炬镇，红中所持掌的二者，都会以最大效率，被兑换出来。已经有不少人，开始切实地将他，当做一种“信仰”了。
“你瞧瞧，多么好的故事模版，都不需要添加任何修饰。让它流传出去，对我们有好处。”
伊戈的语气，俨然是对此无比满意，“这样一来，人们就会知道，红中帮和怒雷帮，乃至和有史以来的任何匪帮，都不一样。由我们主宰的秩序，并不会充满暴力和恐吓，相反，我们是最大限度追求共赢，让两边都能受益。”
“再加上……这个。”
他将这瓶蛇油，重新推到张人凤面前。
灯光之下，澄澈的流体无比华丽，如同液态的琥珀。
“蛇油？”张人凤歪过脑袋，困惑不已。
“品牌。由你来代言这个品牌，相信我，它很快就会风靡起来，在整个南边流行的。比起什么‘狂笑杰克’，你身上的知名度和热度，都要大的多，不好好利用一下，岂不是太可惜了。”
伊戈看向它的眼神，就像在看一颗熠熠生辉的钻石，轻声道，“等什么时候，人们一提起红中，想到的不是帮派、凶杀，而是这款蛇油，还有蛇油背后的故事，我们就差不多成功了。”
说实话，张人凤还不是太懂，他口中的“成功”，指的到底是什么，以及和这瓶小小的蛇油，要如何搭上关系。
不过，无妨。
至少他很清楚，在自己没法插足的领域，就不要乱指导。一个合格的老大，只要在手下需要钱的时候，能够潇洒地拿出钱；以及在手下把事情搞砸的回收，能够干脆救场，就足够了。
剩余的嘛，术业有专攻，交给专门负责的人就好。就像他不会干涉席恩怎么制造武器，塔奥怎么摆弄新发明，以及酋长怎么打猎一样，他也不会干涉伊戈的商业计划。
“说起钱的问题……”
“我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，还真是给我留了一笔‘巨款’啊。”
看着伊戈扬起的嘴角，张人凤就知道，数字一定很夸张。
但是，当伊戈在他的手掌中，写下确切的数字后，还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“诶？！这么多！他……哦，对，他貌似本来就能抢银行来着，但这个数，再怎么也有点点……”张人凤将面前的冰水一口喝光，或许是错觉，左眼皮开始狂跳。
左眼跳财，右眼跳灾，这一波是有滔天巨富，砸在红中帮头上了啊！
“老张，把嘴角收一收，你现在笑得，像个刚刚完成五连杀的杀人狂。”伊戈无奈地摇了摇头，“别看这几年，跨海生意没落了，但搁在前三十年，那真是麻袋捡钱。他们一家已经尽力在花钱了，但财富还是像水一样，被他们积蓄在自己的池子里。”
“三马镇的平民百姓们，加在一起，也喝不到几口汤。”
张人凤花了好大力气，才把嘴角压下去，“这么一来，就有钱，给大家发工资了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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