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哦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“成功了，成功了！”
推开门，一股热烈的掌声从中传出，眼看着帮派众人聚在沙发边上，有的鼓掌，有的跺脚。年纪最小的阿拉娜，甚至已经跳到了沙发上，同老鬼卡洛威抱在了一起。
这一趟远门，卡洛威和阿拉娜是一起出的，能得到“小鬼”这个称号，卡洛威年轻的时候，也是个溜门撬锁之辈。在杰克帮里，除了枪手，他还兼任着锁匠这个位置，同现在的阿拉娜如出一辙。
退出杰克帮之后，他把以前用在道上的技术，都反过来，用在了刑侦上，当了一段时间圣昆塔克的警长。尽管从外表看来，他像是沉稳下来了，很好地扮演了警署警长这个角色。但，在内心深处，他一直都是那个渴望着刺激、豪情和冒险的小鬼。
同理，在专业技术上，他和阿拉娜一见如故。两人之间的关系，也因为专业技术的交流，而变得更加亲近了。
与此同时，一股奇怪的味道，让伊戈忍不住皱起眉头。作为厨子，他对锅碗瓢盆之间的气味，更加敏感。
下一步，他的眉毛高高拧起，惊呼道，“火药？你们在烧什么东西？！”
“哈哈哈，大厨师，这就不懂了吧？今天让你开开眼界，真正的老牛仔，都吃些什么东西。”
卡洛威的表情十分得意，他简单地朝张人凤点了个头，便扯起笑容，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，漫无禁忌地笑道，“‘冬日狂野——黑火药烤肉’！驰骋草原的时候，老牛仔们都是在野外扎营，轰！火焰一升起来，只有真正的爷们，硬汉，才能享用这道也硬菜！”
“红中，这里没有比你更硬的硬汉了，一会儿你尝第一口！”
他的脚步有些踉跄，很明显，他在享受这个半醉不醉的状态，享受这空前热烈的气氛。
当然了，就算是微醺了，卡洛威也不至于真的拿火药做调料。他说的“黑火药”，实际是一种混入了胡椒的调味品，入了味之后，确实有股狂野的味道。确认这玩意儿吃下去，至少没毒之后，伊戈松了口气。
但面对他的邀请，张人凤实在消受不起，眼珠一转，也混入了庆贺的人群里头，踮起脚尖，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，引得众人如此雀跃。
结果就是，他也忍不住瞪大双眼，发出一声带脏字的惊呼。
……
被人群围在中心，享受着众星捧月一般主角待遇的，是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金发女孩。
风栖港那会儿，老张就是以这个脏兮兮的独臂小乞丐为线头，抽丝剥茧，最终干死了卡斯特和伊林·佩恩，掀起了一张翻天大案。并将那艘船上的所有同谋，全都送去见了撒旦。
这之后，独臂女孩也和其他人一起，回到了白炬镇。
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，回到白炬镇后，又出了三马镇这档子事儿。整个红中帮马不停蹄，冲向新奥州南境，平事儿去了。
这段时间，独臂女孩的住处，一直都是戈登负责。
直到这间房屋建起来，红中帮重回故地，才算想起来，有这么一号人。所有女孩，都被按照地区，送回去了，唯独这个独臂女孩，因为语言不同，没法有效沟通，也就一直送不出去。
这一寄，就寄到了现在。
……
女孩似乎很少被这么多人围观，有些不好意思，微微咬住嘴唇，但她眉宇之间的欣喜，却是藏不住的。
人，生来就有觉察气氛的本能，即便是年龄这么小的姑娘，也不例外。
在风栖港的时候，身边的环境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压抑世界。
只要是智力没问题的人，都能体会到这种危险，因而行动、说话时，女孩都像一只瑟缩发抖的老鼠。在那里，一个人的生命，并不比一只动物高多少，打死了，拖到随便什么地方一扔，甚至都不会有人多问一句，自保，自然就成了第一要义。
而在这里，被温暖的灯光，和善的面孔包围着，女孩终于恢复了这个年纪，该有的表情。
波浪般的穗金色长发之下，女孩笑得无忧无虑。
本来空荡荡的右边袖口，此时此刻，多出了一条金属右臂。
纤细，坚固，而且精巧至极，甚至可以说，就设计而言，这是一段难得的艺术品。
给格温做的假腿也很精致，甚至还有球形关节、脚掌和脚趾，但终究是个死物，某种意义上，和接一根木棍区别不大。如果不是出钱的金主，伊林·派恩，有这种独特审美，塔奥也不会做出这么一条假腿来。
但这条手臂，却被赋予了普通假肢，绝对不会拥有的功能。
“好，再试。”
被众人包围的第二主角，塔奥，面无表情地说道，“看到那个拉环没有？拉一下。”
“咔哒！”
齿轮和金属的转动声。
而后，金属铸造的五根手指，竟然迅速握紧，令这个没有手臂的姑娘，抓住了桌上的杯子。
……
“哦哦哦哦哦哦———！！！”
这一次，所有人都欢呼起来。
张人凤也不例外。
第四百七十二章：一个个都身怀绝技
女孩的脸红扑扑的，她看着这只泛着金属冷光的手，有些错愕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
这是一种幻痛，本以为失去的肢体，再一次有了感觉，甚至能够稳稳拿起一只杯子，反而会有种针扎般的疼痛。
相较之下，塔奥的反应很冷静，并没有被欢呼的浪潮冲昏，“很好，基本可行的。不过不要戴的太久，我已经尽量减轻它的重量了，不过嘛，材料毕竟是金属，铁和肉连接在一起，会有摩擦，摩擦久了，就会出血。”
“我会给你留下润滑剂，等什么死活，你觉得这条义体，活动起来有点吃力了，就倒一点进去，给零件润滑一下。用完之后，记得写信到实验室里，奥萝拉会给你送过来。”
“原来你真的是科学家啊？好年轻！”小梅在风吹沙小镇里长大，普普通通活了十五年，正经的玩具都没见过几个，这样的东西，更是连听都没听过，一下子就被折服得五体投地。
“吉米说你发明了时间机器，我还以为，你会是那种有点奇怪的……”
“咳！咳咳咳……”
本来在一边笑嘻嘻品着龙舌兰的吉米，一下子给自己呛住了，连连拍打自己的胸口，一张脸憋得通红。尽管从人情世故的方面而言，红中才是吉米的老大，自然是老大问什么，他就该答什么。但吉米对自己的“律师”这份事业，也有着他自己的坚持，
“很遗憾，在那项发明上，我走的有些太远了。光顾着如何抵达目标，脚下的地基没有踩实，才导致了失败。”塔奥却表现得十分平静，对吉米礼节性地笑了笑，“不管结果如何，还是很感谢你，在那个时候，能站出来，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勇气了。”
此一时，彼一时。
当年让吉米折戟沉沙，打破他庭审不败纪录的白炬镇，现如今，也成了任他来去自由的地方。然而，短短几年过去，红中一伙的到来，让那个白炬镇的法律系统，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公正透明。
命运这玩意儿，还真实捉摸不透。
“这个，也是你的作品吧？”
伊戈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，便从挎包中，摸出了那把对他而言，意义非凡的弹射匕首，搁在桌上。
他的表情有些复杂，拉罗临死前，那诡异的笑容，总在回忆深处闪过。
“……这是我送给赫克托的礼物，在那个时候，他是我的投资人。”
塔奥扫了一眼自己制作的短匕，通过这几个小时的观察，他已经大致摸清了红中帮的内部状况，这个看似最矮小的侏儒，才是整个帮派真正的决策者。要对自己进行投资，最初也是他的主意。
因而和他沟通时，塔奥还是多少斟酌了一下用词，“看起来，它已经有了更合适的新主人。”
“不能给这条胳膊，也加装一些类似的东西吗？”阿拉娜半蹲下去，只为了更清楚地，看清这条义体内部的机械构造，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来了，“拉一手腕上的装置，‘嗖’地一下，就有刀子射出来什么的！”
“那是袖箭，算不上什么新鲜玩意儿。几百年前，就有人发明出来了。”武器大师席恩接过话茬，“有一些古老的刺客组织成员，会把自己的无名指切下来，改装成一把可以射出去的短剑。平时不用的时候，就藏在袖子里，更加隐蔽。”
听到这句话时，从最开始便坐在角落里，手中捧着书籍，仿佛与众人相隔开一层的天使眼，停下阅读，默默朝这边看了一眼。
但他很快又将视线收回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
“行，就先这么着吧，我已经给义体上好油了，应该能用一段时间。”塔奥最后确认了一下义体的情况，一切正常，他便拎起随身携带的工具箱，起身道，“零件的图纸，我这边已经好了，随时可以送到工厂去。明天早上，直接让人来取就行。”
“呃，事实上，关于这档子事儿……”张人凤和伊戈对视一眼，开口道，“又有了些许变化。”
————
张弛有度的前提是，整个团队，上上下下，得拧成一根绳子，现在的红中帮便是如此。
眼看老张开始说正事儿，甭管刚才有多热闹，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。所有人的注意力，都集中在张人凤身上，他将方才于两位合伙人在珍珠贝大餐厅，所交换的信息，又以更简练的语言，和团队里的自己人说了一遍。
信息交代完，他就直接往椅子上一座，顺手抓起还没冷透的黑火药烤肉，试探性地咬了一下口。
除了味道有些冲鼻子，竟然意外的还不错。张人凤眉毛略微挑起，三下五除二，一整块烤肉，就都进了他的肚子。
“非得让外人，加到我们的计划里来吗？”
麦克向来是偏保守的，这次也不例外，一听说要去和完全不知根知底的人合作，他便皱起眉头，“圣昆塔克也有工厂，拉格拉斯那地方，说远不远，说近也不近的。实在不行，白炬镇边上的那个工厂，不能先用起来吗？”
“那是哈尔冈达家族的地盘，专门生产枪支弹药的。”不等塔奥开口解释，席恩便摇了摇头，随即看向塔奥，眼神里满是敬佩。
他很少对别人，流露出这种神态。
“塔奥先生，我也算是拜读过你的设计图了。邓恩手下的工厂，顶多也就能做些左轮、短铳和步枪零件，量大管饱。但你设计出来的零件，其规格、形状、精度，都不是这些军火贩子，能满足的。”
席恩是枪匠没错，但他在团队里的本职工作，其实更像是给武器弹药搞升级的。
手雷、盒子炮、引燃弹、高速弹、高爆弹……各式各样的武器，在他手中拆卸重组，诞生出了杀伤力远超普通帮派的新武器。
红中帮能以八人之力，端掉人数上百倍于他们的三马镇，老张的天神下凡，固然是一大要素。但席恩受挫出来，可以在短时间内，造成极大杀伤力的武器，才是真正的胜负手。
能让高手惺惺相惜的，自然也是高手。
早在风栖港，见到格温的那条假腿时，他就暗自惊叹——能设计这玩意儿的人，要么是天才，要么是疯子，实在太大胆了。
现在看来，当智慧领先了同类太多时，在旁人眼中，这二者的区别，或许没有那么大。
“打住，二位，打住。现在想起来，我居然完全都没问过……”卡洛威则是横插一嘴。
“咱们到底，是准备要搞什么大活啊？”
第四百七十三章：城堡，地牢，森林
和机械运作原理相关，过于详细的内容，塔奥没有讲，因为讲了也没人能听懂。
他只是用最简练、直白的语言，告诉红中帮的成员们，他正在设计一种前无古人的全新载具。
从设计，到组装，到实验，到投产，再到能有稳定产出，形成有规模的市场，每一都无人可问，只能自己一脚一脚踩出来。
靠外动力推进的载具，在此前并非没有。比如火车、轮船，都早已经问世，但靠着烧汽油来推进的，是开天辟地头一回。
即便完全没有前例可援，但也并非完全摸不着头脑，有些事情就是很明确的——比如，零配件的生产，必须由真正的工厂来，才有可能实现。
这可不比席恩造武器，反正大多数零配件都是通用的，这儿拆点，那儿补点，就能拼出一把新的枪来。
他们在讨论的，是将数千，乃至数万个零件拼在一起，变成一辆近一吨重，可以靠人驾驶的载具。
这其中千难万难，都得摸索着来，试错成本会高昂到难以想象。
即便红中帮愿意出钱，再想靠这种“小作坊下猛料”的路子，肯定也是走不通了。
张人凤手里有地、有人、有钱，却也变不出工厂来，三马镇更是还没从种植园经济中转型。新打下来的地盘，面对上这个问题，压根帮不上忙。
对此，伊戈给出的结论是——要想把这件事情做成，就不能再靠帮派小打小闹饿了，必须得弄到台面上，去摇更多的人！
拟定主意后，两人直奔白炬镇，将他们久违碰面的合作伙伴，现任白炬镇镇长邓恩，以及银行家梅斯维德，都给拉了过来。让他们去打探消息，看看什么地方，有达到生产水平标准的工厂。
这两位合作伙伴，倒也还算尽心尽力，一番筛选后，以靠近南方为大前提，定下来了两座文明之城。
圣昆塔克，和拉格拉斯。
……
“让人家生产这些零件，不会有问题吗？”小梅和麦克待的时间比较长，也带上了他那谨慎的性格，忧心忡忡地说道，“比方说，人家可能会在这个过程中，模仿我们的产品吧？”
“这倒不必担心，需要委托他们生产加工的，只是其中一部分零件。交给他们的，也只是这些零件的散图，不组装到一起，压根就搞不明白。”塔奥解释道，“打个比方，人的骨头，一共有206根，拉格拉斯那边生产了一半。但他们手里的一半，并非是连在一起的，也不能拼出一个完整的人。”
“真正上手试过就会发现，对没有解剖学知识的门外汉来说，难如登天。”
“更重要的是，所有零件当中，最为重要的发动机，吉米先生已经为我们申请来了专利。”
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吉米身上，这种发自内心的崇敬，反而让滑头律师有点不好意思了，遂拍了拍自己并不算结实的心口，笑道，“放心~~~在这件事上，已经栽过一次跟头了，绝对没有第二次！”
“这么说，又要去大城市了啊……”阿拉娜嘟起嘴巴，很显然，前面的两次大城市之旅，给她留下了一定心理阴影。
第一次是白炬镇，遇到了很会做人的食人魔温迪戈；第二次是圣昆塔克，遇到了喜欢把人喂鳄鱼的意大利佬，只能说都是重量级选手。结果遇到了更重量级的红中，都被做掉了。
她对大城市向来没什么好感，自风栖港回来后，愈越发如此。因为那些卡斯特的老主顾们，绝大多数，都是从大城市来的，“有格调”的客人。
“我特意问了邓恩和梅斯维德，那位市长的风评，貌似还可以……”说到这儿，张人凤又觉得好笑，自嘲似得摇了摇头。
说到底，风评这玩意儿，真的有参考价值吗？
要是信那种东西，温迪戈还是公认的好人呢，能直接上报纸的那种。在他的勾当被彻底撕下来之前，谁能想到，他那么会做人。
“我们这趟，是去和他谈生意，不是去和谁干架的，记清楚这点就行。”他也只能这样说服自己，“至于这个汉斯·汉弗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，不在我们的考察范围之内。要是没有意外情况，就不要节外生枝了。”
一个地方，有一个地方的规矩，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，何况红中帮也不能算是强龙，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匪帮而已。
当然了，不节外生枝的前提，是“没有意外情况”。
以张人凤对自己的理解，就他这个事儿逼体质，去多弗丘度假，都能度的那么酣畅淋漓。这一趟去拉格拉斯……很难想象，最后会发生什么事。
但愿一切顺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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