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无聊。”
简简单单两个字，将顺子好不容易拾起的一点点自信，瞬间消耗殆尽。
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已经连打了那么久。
这般若功第七层，所带来的肉体加成，应该足够把力量，拉到和实心棍棒无异。一拳一脚下去，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住的，早该把他打得血肉横飞了！
而张人凤的脸上……别说血了，连一点点擦伤、淤青都见不到。
明明是平视，那双黑色的眼瞳，却仿佛站在一个相距天堑、无比高远的地方，俯瞰着自己。
“你没吃晚饭吗？”
留下这样一句锐评，张人凤忽地耸动脖颈，将整个头颅向后仰去……而后，肩颈肌肉一同发力，使出一记迅猛无比的头槌！
“咚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额头撞击拳头。
一瞬间，巨大的力量差距显现出来，顺子的拳头被巨力破开，五根手指，发出仿佛麻花一样的声音，瞬间被扭断。破碎的指骨，外翻的血肉，以及久违的疼痛，各种纷乱的信号，都从这只被废掉的手掌，一路传递回他的大脑。
“啊……啊——”
他的尖叫声戛然而止。
张人凤像抓一只猫一样，抓住他的后颈，在空中悠了一圈，朝墙壁猛地撞去！
“咔嚓——！！！”
他的惨叫和呼吸，红的白的混在一起，无声地流下来。一如他的四肢，在短暂的僵直后，立刻就松开了，刹那之间，一条生命，便在这双铜浇铁铸的手掌中，悄然消逝。
“会武功的，就是江湖人，对你们，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“你们的师父，难道没告诉过你们，武这个字，是什么意思吗？”张人凤一手按着顺子的后颈，一面环视剩下的三人，语气中，肃杀之意尽显，“干尽这等龌龊之事，只学会欺行霸市、助纣为虐的东西，你们这样的败类……”
“凡是江湖人，人人得而诛之！”
……
“咿啊————！”
四条被他的气场，压得喘不过气来，牙关紧咬，抡动双截棍，猛地朝张人凤头顶砸去！
可惜，他手里的双截棍，没有张人凤手里的顺子长。
“Holy……”
“轰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骂的内容还没出口，张人凤便一手握住顺子的脚踝，将这具新鲜尸体骤然抡动起来，劈头盖脸，一击砸在四条脑袋上，几乎将他整个人钉在地里。质量上的绝对差距，让他根本来不及反抗，手里的双截棍，自然那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。
“呜……啊……我，我的脖子……摔断了……”
四条趴在地上，脖颈朝右侧歪去，仿佛重度的落枕患者。余光之中，他看到张人凤迈动脚步，朝他缓缓走来。
“不！不不不！别，我……我知道错了，是因为钱，我才……我……再给我一次……”
死亡到来时，祈祷和许诺，总是那么苍白无力。
张人凤抬起右脚，毫无怜悯，一脚踩断了他的颈椎，就像踩死了一只虫子，甚至都没多看一眼。
“嗖——！！”
飞刀划出破空的锐响声，寒光一闪，在触碰到他的皮肤之前，就被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接住。
仿佛那不是一柄暗器，而是一个慢悠悠的纸团。
“不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
葫芦不敢相信，但倒在地上，两具不会说话的尸体，却又不容她怀疑。心下一横，她流露出决绝的表情，迅速一矮身，半蹲下来，向右侧一个飞扑，就在调整身位的同时，一甩手腕，掷出三把几乎列成一条直线，明晃晃的飞刀！
一把刺喉咙。
一把刺眉心。
一把刺心脏。
同时甩出三连击，已经是她的微操极限了，再多也不是不可以，只是准确度无法保证。一般来说，但再怎么厉害，也不可能同时接住三把飞刀吧？
张人凤也确实没有接，他就像掸落什么脏东西一样，略微用力地挥动右臂，便将这三把飞刀，尽数挡到一边。铁与肉相处，竟然发出清脆的当当声，这些飞刀没有扎穿他的胳膊，反而像木头做的玩具一样，被一击打飞，钉在了另一侧的墙壁上。
“什么？！”葫芦惊愕不已，下意识张开了嘴，“你到底是……”
……
张人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，随即抬起右手，摘下了自己领口前的一颗纽扣。
曲起手指，猛地一弹！
“嗖！”
纽扣以不可思议的角度，一击刺穿了葫芦的咽喉，她先是惊愕，再是痛苦，再到不敢相信。咳嗽几声过后，很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————
“就剩下你了，你应该能比他们，稍微厉害点吧？”
……
分别到达般若功第五层，第七层和第六层的武者，在短短两分钟内，被瞬杀。
张人凤用平静的语气，提醒着同花，这个无比残酷的事实。他活动了两下肩膀，发出爆豆子一般，咔咔的响声。
“来，陪我过两手！”
第五百零九章：这是我给你们的登云梯
同花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将所有杂念摒出脑海，包括地上那三具各有惨相的尸体，以及身后那个被吓到两腿瘫软，嘴唇都在发抖的公子哥。
所有会干扰这场战斗的要素，包括对方的实力强弱，统统不需要。
极端的专注下，时间，仿佛开始倒流。
————
汗水浸透了他浑身的衣物，少年死死咬着牙齿，两手抻平，各举着一方石锁。他纤瘦的胳膊，已经开始颤抖，腰背也挺不直，整个身体，就像一根快要被压断的竹竿，但他始终在尽全力，保持这个姿势，从未放松片刻。汗水从他的身体上满溢出来，顺着裤腿管滑落，在身下汇成一个小泊。
“差不多可以了，今天就到这儿吧。”一个低沉、粗野的声音，从身后传来，让他从这场仿佛无尽的苦行中，暂时解脱出来，“再练下去，你的胳膊就该废了。”
“咚～～！”
沉重的大锁落在地上，少年扶住膝盖，气喘如牛。
那道甚至比他更瘦小的身影，悄无声息地，从背后绕到了少年正面，抬起手，拍了拍他初显筋肉轮廓的手臂，说道，“般若功是水磨功夫，贵在坚持，不用急。只要你每天，都能像今天这么认真，早晚会有回报的。”
这是少年平生之中，第一次见到黄皮肤的男人，他的身形微微佝偻，无论寒暑，都穿着一件短衫，外头再披着一身麻袍。头上灰发，梳成一个奇异的发髻，双目狭长如蛇，目光矍铄，神华内敛。
走起路来却是摇摇晃晃，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，但这里的人，都对他尊敬有加。
老爹。
他的右侧脸上，有一道贯穿面部的星形烧伤疤痕，看着颇有几分惊悚。
这双枯树般的手，却格外有力，将少年从那个下着雪的刺骨寒夜中，提溜进了温暖的炉火旁。
“老爹，这样下去，进度就太慢了，我也想早点突破到【般若功】的第一层境界。”少年有些不甘心地咬了一下嘴唇，“这样的话，万一遇到情况，我也能作为战力，报答老爹的……啊……”
老爹抬起手背，在他的额头上，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。
“我用你啊？”他白了少年一眼，慢悠悠地说道，“等什么时候，需要你们这些练猫叫功夫的小鬼顶上去，我也不用混下去了。”
“猫……猫的脚？”少年不明白这个俗语的含义，但他能听出来，老爹隐藏在语气中的不屑，“可，教我们般若功的，不正是老爹你嘛？”
“是啊，是我教的，这不假。但我从来没觉得，练这玩意儿，有什么可开心的。”老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，笑道，“尤其是般若功……它会扼杀掉一个人的灵性，你理解我在说什么吗？”
少年困惑地摇头。
“比如你，你现在连一层都不到，比你早入门的师兄弟，有进度快的，已经到一两层了。平时你和他们相处，发生了点冲突，你会抡起胳膊，去和他们打架吗？”
“我……大概不会吧。”少年犹豫片刻后，如此说道。
“对啊，不会。同理，只练到一层的人，也不会想着去挑战二层的人；三层的想要插队，二层的人就必须让位置；四层的人想要使唤跑腿的，三层的人就没法拒绝。”
“但是凭什么呢？很奇怪吧，办法有的是吧，真正打起来，插眼、掏裆、踹喉咙，只要发挥得当，一招致命！你并不一定会输给境界比你高的人，只不过，想赢下来，也需要付出一点代价罢了。”
“功夫，本来是充满创造性的东西，在你们手上，却只能变成扑克，还是最简单的比大小。将来万一对上了，也用不着打。各自先报一下境界，境界低的哪一方，自动认输就好了，哈哈哈哈，真是个文明的世界呢。”
“可，如果是这样的话，老爹你……”少年有些犹豫，“为什么，还要教我们这个呢？”
长时间的沉默，让少年意识到，这个问题背后的理由，或许远比自己想象的，还要深刻。
“……小子，你记好了，这个世界上，付出时间，就一定有回报的事情，是很少、很少、很少的。我现在教给你们的，就是其中之一，它是我给你们你们这种庸才，架设的登天梯子。”
“这门功法很笨、很呆，但很公平，它是绝对的等价交换。你投入时间和汗水，换来握力、膂力、臂力、腕力、筋力的全方位提升。投入越多，得到的就越多。”
“你很努力，小子，我能看出来，你以后会有一番作为的。踩在这架梯子上，用尽全力，往上攀登吧。然后有一天，到达高处的你，自然就有机会看见了……”
老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，喃喃道。
“所谓天才的世界，到底是什么模样。”
————
没有提气的怒吼，同花取下圆盾，猛地朝地面掷去！
“当！”
精准的几何学。
圆盾从地面弹起，以一个从未料想过的角度，击中了张人凤的下颚。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，他的脖颈向后仰去，圆盾也因为这下重击，再度改变轨道，如同一个大型回旋镖，在空中回转一圈，被踏步前冲的同花稳稳接住。
前冲速度不减。
将身体所有的重量、力气，都集中在了一点上，重重推出，连人带盾，撞在张人凤的心口处。
“咚————！！”
盾牌后传来的冲击力，大得有些惊人，如同一头失控的挽马，一路狂奔，连带着马车的重量，一并砸了过来！
张人凤的表情略显错愕，他的上身并未移动，只是整个身体向后平移了数米。鞋底与地面摩擦着，发出仿佛指甲剐蹭玻璃的声音，在路面上，留下两道笔直的磨痕。
……
被击退了？
从正面，被击退了？！
张人凤的嘴角勾起，露出一抹狂气四溢的笑，喃喃道，“对，这就对了！你果然和其他的家伙不一样……”
同花不是那种在战斗中，会爆出很多话的人，单手抡动圆盾，身体在空中旋转了半圈。如同体操运动员一样，将盾牌猛地掷出，再它命中目标，从张人凤的身体上弹回来时，又是一记回旋踢，完成了二段盾击。
“当——！”
“当——！”
盾牌二度回到他手中，边缘已经磕出几个大小不一的豁口，而这个站在对面的男人，除了被连续击退两下外，似乎就没有什么其他影响。
就结果上而言，他和他的同僚，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。这种明明已经拼尽全力，却还是毫无斩获的感觉，让同花的眼神十分复杂。
与他相反，此时此刻的张人凤，正处于不正常的亢奋中。
找了那么久，终于，终于……有一个稍微能看得了。
“嗡———！！”
张人凤用脚背轻轻一勾、一抬，横躺在地上的七十二公斤大刀，仿佛一根羽毛般，轻巧地飞起来，被他握在手中。
第五百十章：真抱歉，没能让红中大人尽兴
来了！
要来了！
眼看对方也拿起了武器，同花更加不敢怠慢，从一些细节，比如大刀立在地上、横在地上的状态，他已经判断出，这玩意儿绝对重的要命。属于从他手上滑下来，砸也能把一个普通人，活活砸死的地步。配合他的力量，稍微蹭到一下，可不是好玩儿的。
他收敛起进攻意图，架起圆盾，准备防下这一击呼呼生凤的侧斩。
……
刹那间，刀身的走向骤变，张人凤挑动手腕，改劈为刺，直奔他的小腿胫骨而来。
“假动作？！”
同花惊出一额头冷汗，立刻向后小跳一步，然而这个突袭小腿的动作，也一样是假动作。张人凤再度变招，用手腕提住刀柄，将整把刀身横过来，斜向后，忽地一收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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