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然后，作为胜利者，奥斯本家族，将得到这个名为南方市场的处女。”
“我们的工厂会在南边遍地开花，煤炭、石油、金属……各种各样的矿产，会被加工成商品，再源源不断地卖出去，这才是我们原先勾勒好的商业图景！”
————
托尔曼不知道该不该高兴。
最终，以罗安诺克的一锤定音，作为收尾，这场家族的深夜谈话，就这样结束了。
几个兄长选择放弃，是出于家族利益考虑，而父亲选择开战，则是为了更大的家族利益考虑。
自始至终，有关于乔佛里的事，几乎一句没有提。没有哀伤、痛苦、惋惜、愤怒，这类正常人的情感，在他们身上，好像半点都看不见。
“如果我死了，但却没法为家族，换来更大的利益……”
“还会有人在乎我吗？”
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气从脚脖子窜上来，浸透了他的脊背，回头看去，厅堂的炉火，已经悄然熄灭。
第五百二十四章：不是时候
“这封信，是给白炬镇的镇长邓恩，然后这一封，是给梅斯维德。他们见到你之后，肯定会请你吃饭的。其实情况我都写了，但写在纸上的东西， 总是不能完全让人宽心，席间，免不了要向你打探这里的情况。”
第二天早上，天还蒙蒙亮呢，伊戈将两封信交给伊芙琳，轻声叮嘱道，“他们两个，也算是在三马镇一役里，经受过考验了，还是信得过的。”
“要是他们真的问起来，你怎么看到的，就怎么和他们说。如果问题涉及到红中本人，不要明确回答。如果问我们未来的打算，就告诉他，白炬镇在我划定的商业范围之内，他们依旧是我们的长期合作伙伴，记住了吗？”
得亏伊芙琳也恰好受邀，来到了这座城市。眼下的情况，再没有谁比她更适合这份工作了。
想要调动新奥州的全部力量，就需要有一个具备一定知名度、社会地位，居中联络，将所有散开的力道，拧到一股绳子上。当初同意伊芙琳加入帮派，正是看中她这一点，可以当做优秀的外交人员来使用。
得知能为帮派，实实在在地出一份力，少女显得十分高兴，并不觉得辛苦，接过书信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好，那么，吃完饭，你在白炬镇休息一晚，和他们说好，让邓恩帮你安排一趟列车。第二天一早，乘车，前往圣昆塔克。到达那里之后，可就得稍微费点心思了……”
伊戈又拿起桌上的第三个信封，交到她手里，上手一模，伊芙琳明显能感觉到，这个信封的厚度和重量，都比先前，大了不少。
“红中帮并没有实实在在地‘占住’那座城市，所以，不能像在白炬镇那样，一路绿灯了。”
“你可能要花点时间，将这封信，送到梅休市长手里。看完之后，他大概率也会留你吃饭，席间还是同理，可以说，但不要太详细，核心思想就是一句话——一切，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伊芙琳收下第三封信，点了点头，“还有别的吗？”
“你现在能骑马吗？”伊戈看了一眼她纤细的腰身。
“骑……骑马，这个有点……”
见她面露难色，伊戈也不多言，从口袋中，取出一叠满满当当的钞票，啪的一声，拍在桌上，“没事，这些钱拿去雇辆马车，去三马镇。那里铁路还没通，我也没办法安排火车。”
“到了三马镇后，不要害怕，那里已经是红中的地盘了。吉米·麦吉尔留守在那里，他是我们自己人，你见过一次的。”
“啊，吉米先生，我有印象！”伊芙琳顿时高兴起来，她大概是没预料到，在这趟旅途最后，还能碰到一个认识的人，“就是那位大额头的律师吧？”
“大额头……”伊戈忍不住笑了一下，随即又清了清嗓子，“他就不需要书信了，你把自己听到的、见到的、了解到的事情经过，直接和他说。到了他这儿，什么都无需隐瞒。”
“白野牛牧场的仓库里，还存储着不少粮食，你让他想办法，将这些粮食运到拉格拉斯来。”
“做完这些，之后呢？”伊芙琳却问道，“我再回来吗？”
“不，他的意思是……”伊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人凤，“你先在三马镇带着，相对来说，那里是我们的大后方，可以保证安全。”
“安全啊。”伊芙琳的语气有些失落，她的目光轻轻转动，停留在那个与正与张人凤攀谈的少女身上。
渐变色的扣带，领巾。
包裹着花边金饰外套袖口翻边。
带有水滴形状半掌手套。
还有这身，仿佛花瓣一样盛开，层次感极强的拖尾长礼裙。
伊芙琳正是流行服饰中的行家，拿眼一扫，一整套下来，没个几百美金，那都说不过去。不同于自己的着装风格，妮娜的礼裙，有一种暴发户般的张扬、高调，反而将她的笑容，衬得愈发清爽。
昨天晚上，她给张人凤拿来的装裹，也是精心挑选过的，走的是“征服者”那种感觉的配色——黑色翻领西装，暗色马甲，再加上一条红绶带。
他的体格本就高大，不需要肩撑，也能撑得起这套搭配，往那儿一站，自然而然的，就将整座大厅的目光，全都吸引过去了。
看着两人交流的样子，伊芙琳微微蹙着眉头，轻声问道，“那个叫做妮娜的女孩，就是昨天晚上……”
“嗯，这姑娘可不简单。”伊戈则是用略带审视的眼光，看着不远处的贵族少女，“按老张的说法，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后，直接一个大跳，跳进了水里。把那些被水流冲走的人，又一个个拉回树上，要是没有她，估计也活不了那么多人。”
“可是，这种程度，已经不是‘水性好’能解释的了，这需要训练，而且还是长年累月的水下训练。”
“看她的打扮，又是个贵族家里出来的。什么贵族家庭，能有水下训练这种传统……闻所未闻。”
“真好啊~~在这样的关键时候，她能帮得上忙。”伊芙琳的目光，定格在妮娜矫健的身材上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，语气变得很是低落，“像我就……”
“诶？”
意识到这姑娘的脑回路，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，伊戈来回看看，立刻就看懂了怎么回事。
或许是看到同为贵族，而且并非花瓶的妮娜小姐出现，让她稍微有了一点危机感吧。
虽然老实说，他也不知道，伊芙琳到底是在和什么战斗。
“她在水下训练，你在舞台上训练，其实是一样的。难道你能断言，前者吃的苦头，就一定要比后者多吗？”
伊戈摇了摇头，“水下救人，别说你了，老张自己都不行。他也不是超人，什么都做的来。”
“同样的，有些事情，也只有你能干。比如接下来这个活，在餐桌上的交锋、博弈、计算，这都是你的长处，没有人可以代替你。”
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那碗饭，捧好自己的就可以了，再说……”
他压低声音，以略微八卦一点的语气，轻声说道，“我倒是不觉得，这姑娘，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。”
“您……这是在说什么……”
伊芙琳的侧脸微微泛红，半低下头，那甜美的笑容，却不自觉地浮了上来，“我从来没觉得……”
————
刹那间，伊戈的笑容褪去，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，直到确认了她的羞赧和嗔意后，才重新恢复表情。
不是时候。
还不是时候。
他在心中默默低语道。
第五百二十五章：战时状态
“这就要回去了吗？”
对此，张人凤并不意外。
尽管妮娜没和他透底，他也没去打探，但从穿着、谈吐，以及种种迹象，都不难判断出，她出自一个家教颇为严格的贵族家庭。类似这样的家庭，对女孩子，必定是有门禁的，哪能一天到晚在外晃荡。
她原本的计划，可能就是从家里偷溜出来，逛一逛远近闻名的大赌场，然后就赶紧回家的。结果人算不如天算，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，想停都停不下来。
昨晚下水捞人，又跟着红中帮他们打入拉格拉斯，闹腾了大半夜都没休息，把妮娜累的精疲力尽。第二天早上，她便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、行李，和张人凤告别，准备离开了。
张人凤觉得有些可惜，妮娜昨晚下水救人，着实出了不少力气。对此，他其实是感念在心的，但自己又忙于事务，睡了几个小时，又匆匆起床，连和她打个招呼的时间，都没有了。
“也好，拉格拉斯马上就要乱起来了。”张人凤定了定神，如此说道，“趁现在还有时间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。”
“直到最后，你都没有过问我的秘密呢。”妮娜的表情有些复杂，纠结过后，还是释然地笑了，“谢谢你，红中，你比我认识的很多人，都要绅士的多了。”
“我知道你愿意跳进水里，去救那五十五个人，对我来说，这就够了。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孩，妮娜，不管别人怎么说，我都这样认为。”张人凤握住她的手，语气和眼神，都十分诚挚，“至于你姓什么、叫什么，对我来说，都不重要。”
“……”妮娜看了他好一会儿，先是诧异，不可置信，感受到这双紧握着她的手掌，是何等的温暖、有力，便笑着摇摇头，喃喃道，“怪不得‘南郡明珠’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，红中先生，你这个人，真是……”
真是什么？
她也没说的那么详细，遂将手抽了回来。
“下次出门在外，有什么难处的，可以来我们这里，我们随时欢迎。”
“嗯，我会记住的。”妮娜轻声笑着，点了点头，两边似乎都已经认定，红中帮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，蜕变成一个更加强大的组织。
“等什么时候，你们要是来‘第一州’，记得要来【瓦格莱特】家族找我啊。”
……
“好了，各位，都过来一下。”送走了客人，伊戈便拍了拍手，将散在大厅里的众人喊过来。
赌场自然是暂时停运了，被红中帮征用为临时作战指挥中心，还是由伊戈来进行总调度。他一拍手，除了红中帮外，拉莫恩掠夺者的几个头领，也都跟过来了。
“奥拓先生，昨晚拜托你的事情，有结果了吗？”
“还是少。”奥托摇了摇头，“这里的人是和公司有矛盾，但这矛盾，还没有大到，愿意为此上战场的地步。再一个，城市里的工人嘛，大多都有家人，你们又不让用强制手段，所以……”
“强制手段绝对不行！”伊戈略微加重语气，“我们才来这里一天，各种根基都不稳，这种时候，要是搞这一套，很快就会被推翻。”
“那就没办法了。”奥托耸了耸肩，“我派人找了一晚上，也只找来三十二个，愿意加入我们的人。”
三十二个。
有点卡在半当中的意思，不多不少。
“总比没有好吧。”伊戈轻轻叹了口气，“那么，就按照原计划，酋长，这帮新人交给你了。你来教授他们，投掷的技巧，争取在几天之内，把他们训练成优秀的投手。”
“等一下……投掷？”不等酋长答应，米特奥拉就开口说道，“应该先教骑术和开枪吧？”
“事出紧急，我们不可能凭空变出训练好的马匹来，骑术也不是几天就能速成的。”伊戈沉声道，“但，等伊芙琳小姐，将我写好的信件传回白炬镇后，不出数日，就会有大批军火，沿着铁路运送过来。”
“野战炮，马克沁，各种新造的步枪、左轮……还有手雷。”
“手雷？”
“一种我设计出来的新武器。”席恩解释，从挎包中取出一枚手雷，轻轻搁在桌上，“拔去插销，投掷出去后，可以在一顿范围内，产生爆炸。如果敌方的队伍聚在一起，爆炸产生的冲击力，足以造成不俗的杀伤……一会儿试给你看，就知道了。”
“炸药？”奥托挪动椅子，下意识地远离了一点。
“只要不拔掉插销，就不会炸。”席恩用手指弹了一下桌上的手雷，“白炬镇的军火工厂里，已经在生产这种武器。只要装上火车，运送过来，立刻就可以装备上。”
“你们……和军火商人，都有联系啊？”奥托咽了口口水，看向张人凤的眼神，显得愈发敬畏。
“新武器，真是不可思议。”米特奥拉则是感慨道，“上次内战，南军在武器上吃了大亏，风水轮流转，也该轮到我们用新玩意儿了。”
“这个安排，我倒是没问题，但……我有点担心，会不会……”酋长有些顾虑地看了他们一眼，似乎想不到，该怎么表达眼下的不妥，思来想去，还是将目光投向了张人凤。
张人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，也不拐弯抹角，直接问道，“你手下的人，知道我是黄种人了吧？”
“懂了。”米特奥拉点了点头，“我会管好他们的，放心。”
“好，那就这样定了，等武器运过来之后，再选几个人。席恩负责教他们，该如何使用野战炮和马克沁机枪。这两种武器的杀伤力，我们在三马镇，算是真正领教过了，哪怕敌人数倍于我们，也可以用火力上的压制，轻松守住阵地。”
“天使眼作为斥候，前往新伊丽莎白州，打探消息。敌人会从什么地方来，都有多少人，哪些武器……信息越充足，我们这边能做出的判断，就越准确，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工作。”
“这几天内，拉格拉斯很缺人手，我已经让汉斯，进行了新的治安官招募，会临时选上来一批人。卡洛威曾经在圣昆塔克，担任过警署警长这一职务，有管理大城市的工作经验，就由他来担当拉格拉斯临时警长。”
“小梅，阿拉娜，你们两个辅助卡洛威，这座城市的基础安全工作，就交给你们了。”
“城市的运转、开支，还是由汉斯负责，我们原则上不多过问，遇到问题也别怕，直接去和他交流。”
“老张和麦克，去城市外侦查地形，负责具体战术的商讨。”
“从现在开始，拉格拉斯进入战时状态，所有涉及到战略方向的行动、调度、决策，都由我伊戈里纳西奥·佐拉埃尔做出。哪一环出了问题，我会做出处理，届时，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配合我，这就是战时状态的意义。”
“对我做出的所有决定，红中有一票否决权，就这样，还有哪里不清楚的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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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厅内鸦雀无声。
还有不少人，第一次见到伊戈，原本想要看看这个侏儒，在大庭广众下，能闹出多大的笑话。
而眼下，却被他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质震慑住了，在他们眼中，身高已经不再重要。眼前这个侏儒，已经用言辞、神态和气场，让他们相信，如果违抗军令，下场肯定不会太愉快。
“好，那么……时间紧，任务重。”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，点了点头，沉声道，“祝大家好运了。”
第五百二十六章：他乡的月亮
“怎么样，老麦，还行吗？”
张人凤站在一条狭窄的山道上，挎包里已经塞了许多张卷起来的地图，这都是他在这几天内，走遍附近的山体，临摹出来的。他的体力深不见底，还不喜欢不走人道，专门走一些偏僻、狭窄的山路，麦克起先还跟得上，连着两天如此，他也是累得够呛，气喘连连，感慨自己终归是老了。
人老不以筋骨为能，这话的意思，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过。
“你小子……你是属岩羊的吧，九十度的绝壁，在你眼里都是山坡。”麦克认命似的摇了摇头，“我不行了，你……你背我一把。”
“好。”张人凤没有二话，半蹲下来，“坐稳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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