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,西部杀穿 第260章

作者:炉中文火

  “……这……”戴维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,声音有些发颤,“我不明白……”

  “咚————!!”

  下一刻,张人凤丝毫没有犹豫,直接按住他的脑袋,朝桌子上重重砸落。麦克、卡洛威和席恩,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做出了反应。他们三都是双持,于是,顷刻间,六把黑洞洞的枪口,已经从不同角度,抵住了他的脑袋。

  “怎、怎么这样……你们干什么啊!”戴维被吓得不轻,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,“我是你们的同伴吧?这样对待同伴,是不是太过分了点?!”

  “不好意思,我无条件相信天使眼的判断,他和我们,是有过命的交情。”张人凤一手按住他的脑袋,一手从腰带中,拔出火山手枪,抵住他的后脑,沉声道,“好了,不管你是谁,我给你五个数。数完还不招,我就让你看见自己的脑花!”

  “五……”

  “四……”

  “别,别别别!别杀我!”眼看这帮人都是来真的,隐的本音都吓出来了,连忙交代,“我只是好奇,想看一看红中帮到底是怎么样的……我没杀这家伙,只是让他稍微睡了会儿而已。真的!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,不信的话,可以派人去看。”

  张人凤一个眼神,小梅立刻明白,拉上阿拉娜,去查看戴维的安全了。

  再怎么说,人家也是质子,要是因为这种不明不白的理由死了,张人凤都不知道,该怎么和他父亲交待。

  “你是女人?”卡洛威不禁好奇道,“我的个天哪,容貌也就算了,还勉强可以理解。声音是怎么做到的?女人的嗓子,不可能那么自然地,发出男性的声音来吧?”

  “这……这个……是秘密,我不能告诉你……”隐咽了口口水,生怕自己的不合作,会让张人凤提前开枪,赶紧说道,“是伊斯塔沃!伊斯塔沃·怀特·尤里西斯!”

  “什么?!”

  张人凤的反应非常激烈,手上的力气无意识加大,让桌面迸出几道裂痕,咬牙道,“为什么把他扯进来!”

  “不要啊!好痛!我的脑袋要碎掉了!你、你你……你误会了,不是我扯进来……”隐被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,“我是他手下的人,是他让我来找你的,说是有话要带给你。”

  “‘我们老地方见’——就这么一句话而已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“……”

  张人凤仿佛被子弹击中了一样,沉默片刻后,松开手,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。

  “咚!”

  他靠着桌子腿,颓然坐下,失魂落魄。

第五百五十章:人心,是世上最善变之物

  门被推开的瞬间,隐缩了一下身子,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捂脸。从指缝中看清来人的相貌后,她又松了口气,抱怨道,“你怎么才来啊,我快让他们给吓死了!”

  “……原来你长这样,我还从没看见过你面具下的脸呢。”仁略微调侃地说道,“大美人啊。”

  “呵。”遮挡已经没有意义,隐将双手放下来,没好气地说道,“你怎么知道,我这张脸不是假的呢?”

  仁耸了耸肩,他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,拉来一张椅子,在她面前坐下。

  “所以,你现在,和红中帮是一家人了?”隐对此颇有微词,刚刚被那么多枪管子抵住,她总归不可能那么快释怀,“不应该啊,怎么会有人,能看穿我的【狸转写颜术】呢?这可是伊贺流一脉中,最厉害的幻术了啊!”

  “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。你这点儿眩术,在人家面前,还不够看呢。”

  张人凤和朱魁泷互斗时,仁是在一旁全程观战的,老张的武力固然令他咋舌,但朱魁泷的一手幻术,更是让他钦佩不已。

  与朱魁泷这天地变色的大把戏相比,换个脸,变个声音什么的,似乎也不足为奇了。

  “张告诉我,你这儿还有一封信,是伊斯塔沃写给我的?”

  “切,天知道他在想什么,早知道是这么个火坑,我才不会来呢。”隐不情不愿地嘟囔着,却还是把信拿出来,递给了他,“喏,拿好,我可一个字都没看过。”

  仁接过信,上下翻看,确实如她所说,没有被拆过,这才拆开来看。

  “……”

  日文。

  虽然文法和写法还很生疏,但确确实实是他所熟悉的文字。

  在异国他乡,仁已经很少能看到这种文字了。信纸并没有多长,稍微一撇,便能尽收眼底,仁却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。直到他将每一个细节,乃至每一个标点符号,都掰开、揉碎,吃透之后,便仰起头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
  他的眼角,似乎有泪光闪过。

  “怎么了?”隐见他神色有异,不由紧张起来,“信上写了什么啊?至于吗?”

  “……时间不多,我得走了。”仁将信纸收起来,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,“他有事情交代我去办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尊重,一直都是相互的。

  红中帮里头,身上带着秘密的人不在少数,麦克、卡洛威有杰克帮往事,酋长有高树的难言之隐,天使眼就更别提了,迄今为止,大家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是什么。

  但这些不重要,张人凤一视同仁地尊重所有人的隐私。反过来,他们也都一样,很少有人会提及他的过去。

  哪怕是猜,也不难猜到,背井离乡,跑到地球另一边,肯定不会是什么温馨故事。

  眼下,这份彼此维系的温柔,被刺破了。

  ……

  “红中先生,先喝杯热水吧。”小梅的眼神无比担心,印象中,这是张人凤第一次表现出如此虚弱的样子,“不管有什么事,我们都会陪你的。”

  “不。”张人凤沉默片刻,惨笑着摇摇头,“这一次,和你们都没有关系。”

  “只能我自己去见他了,只能是我自己……”

  “你没听那个忍者说的吗?”麦克皱起眉头,“他的上级给他下了命令,要你的人头去交差!你觉得去了之后,他会对你做什么,难道会好声好气地请你吃饭吗?”

  “我不这样认为。”席恩则是持不同意见,“如果要杀红中,那他的行动,就应该是派手下来下毒。能不能成功暂且不论,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,把消息告诉我们。”

  “这才是他最歹毒的地方!”麦克敲了一下桌子,“红中重感情,谁都知道。那个船长是他之前的老朋友,自然也知道,他用朋友义气作为诱饵,让他自愿往陷阱里跳!等他去了,等待他的,可不会是什么好酒好菜,而是枪口、子弹!”

  “……”席恩也没法否认,沉默不言。他不反驳,因为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。

  “但我要给你说明白,红中,人心是世上最容易变的东西。”

  “我知道,你打心里什么都不在乎。你不在乎钱,不在乎权力,不在乎地位……你只想做对的事,好的事,但绝大多数人,都不是这样的!人会变,而且人变的速度,比你想的要快得多!”

  “他给光照派卖命那么多年,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,他会拿你的人头,去换他的大好前程!”

  说着说着,麦克少有地激动起来,眼睛都瞪大了,“二十年前,杰克帮就是死在背叛上,我不想让红中帮,也重蹈覆辙!”

  ……

  不经意间,他又爆出来一个惊天大料,不过这会儿的事情已经够多了,除了卡洛威的表情有些震惊,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心力,去问这段故事的详细情况。

  ……

  从刚刚开始,伊戈就没有开过口。

  不是因为漠不关心,而是他的眼光格外清楚,深知这件事,已经不是理性商讨,能出结果的了。无非去或不去,但这两个选择背后,却掺杂了太多个人感情的纠葛。

  “我们争的再厉害也没用,到最后,去和不去,还是取决于你自己。”

  伊戈抬起头,用坚定有力的声音开口道,“很多事,你不说,我不说,本来也无人过问。”

  “但眼下,这些事情已经会影响到你的决定,而这个决定,毫无疑问,会影响到帮派未来的发展。仅靠现有信息,我没法做出合理的判断了……你得把过去发生的事告诉我们。”

  “你和他之前,曾经发生过什么,以及……”

  “你到底为何会跨过大洋,和我们相见?”

  ————

  这些和他出生入死过的人,都十分认真地,再考虑他的将来,但张人凤的神,却并不在他们身上。

  他早已沉浸在过去中。

  那风光无限的过去。

  那鲜血染就的过去。

  那段他极力想要摆脱,却如附骨之疽般,铭刻在他骨血里的过去。

  但,当他短暂地从记忆中抽身而出,看到那么多双关切的眼睛时,总算有了一丝欣慰。

  “这段故事,要从光绪二年开始说起。流寇横行,金陵沦陷,百姓遭难,朝廷选我作山字营的头子,带熟兵马。大军开拨,去往前线,一座金汤般的城池,横在我们所有人面前。”

第五百五十一章:昨夜水龙吟

  “哈——!啊———!!”

  面前的男人大喝一声,中气十足,一通披挂拳法向他砸来,使得无比纯熟。

  张人凤自然清楚,这样的拳头打在身上,自己可能连动都不会动一下,但这场比试,并非为了分清胜负。于是,他开始模拟普通武者面对这一通连击的反应,不断后撤,拉开距离。

  眼前男人却只看到他退,以为自己有了胜算,愈发起劲,口中大喝,一拳一拳地打过来!

  搭腕。

  调膀。

  换臂。

  张人凤通过一系列微小的身体接触,将他的力道一一化去,终于,在男人旧力竭尽的刹那,将自己的重量压在肩肘之上,骤然推出!

  “咚!”

  男人被一击推到了地上,沉浸了片刻,脸上露出畅快加喜悦的笑意,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,惊呼道,“这就是传说中‘打中有消,消中有打,连消带打’的化劲功夫吧!不愧是武状元,在下佩服,佩服!”

  “徐领军,你不要老是念口诀,最重要的,是先练基本功。”张人凤却一板一眼地说道,“你对距离的把控有问题,能打到我的时候,你缩手,碰不到我的时候,你却硬要往前凑。我刚刚一直退,就是想确认这一点。”

  “这是基本功的问题,需要日积月累的练习,才能有所改善。不要和静物、死物对打,这些玩意儿又不会动,和它们练,练着练着,你自己也不会动了。”

  被如此直白地揭了老底,任何人的表情都不会太好,徐领军自然也不例外。但他还是客客气气地拱手抱拳,问道,“那,请教张领军,不打木桩、不劈碎石,这基本功,还从何练起啊?”

  “擂台。”张人凤喃喃道。

  “擂台?”

  “嗯,在成为武状元之前,我在老家,打了五年的擂台。所交手的人以百计数,各门各派,都领教过了。”张人凤的语气十分轻松,“徐领军的下盘十分稳定,披挂掌法已然纯熟,力道足够。如果能按照我说的去练,两年后,可凭此门武艺,在京城单开一门。”

  其实,理论上来说,人家都能来做领军了,又有什么理由去街头“单开一门”,靠教拳为生呢?这不是纯纯咒人家嘛?

  但徐领军也不介意,他知道张人凤就这性格,哈哈笑两声,这话题就过去了。

  “张领军快人快语,点出缺瑕之处,徐某不胜感激。”

  “说到底,这也只是拳脚游戏,战场上靠的可不是这个。”张人凤擦了擦手,沉声道,“刀枪剑戟,火铳大炮,每一个都能致人于死地。真到了兵器脱手、刀剑卷刃的时候,再想靠拳脚突围,恐怕也是山穷水尽了。”

  “说起来,上头调了整整三个营的兵力,只是面对一座瑜城,却为何迟迟不发起总攻,令人困惑。”

  “……”徐领军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思忖片刻,开口道,“张领军,此次远行,可有带师爷随行?”

  “师爷?”张人凤只觉得古怪,“带他们干嘛?”

  “军中事务繁杂,军令政令,总该有人帮忙参谋才好。”

  “这有什么可参谋的?”张人凤摇了摇头,笑道,“我又不是没长嘴,有什么想说的,我自己就说了,何需再多几根舌头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徐领军欲言又止,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,别有深意地感叹道,“如果要找师爷,最好是绍兴人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“二位大人。”

  正在二人交谈之际,有一名士兵直接撩起军帐,直接走了进来,按照军阵礼节,也只是十分粗糙地单膝跪下,行了个军礼。这种行为,在“军队”这个大环境下,无疑是十分冒犯的,徐领军的脸色当即就变了,刷的一下站起身来。

  相对的,张人凤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。

  他在这方面,实在是太缺乏必要的敏感性了,这也是徐领军,方才隐晦让他请个师爷补补课的原因。

  可惜,来不及了,考题已经送到脸上。

  “……是魁字营的人啊。”看到他穿着这身豪华的甲胄,徐领军咽下了这口气,“你们领军有事?”

  “上头来人了。”士兵简单地说道,“何领军差我来告知二位大人,速速去他帐中议事。”

  “知道了。”徐领军没好气地挥挥手,令他退下。

  “上头终于来人了,这下,是要放开手脚打了吧?”张人凤长舒一口气,“那可太好了……等把流寇打跑,瑜城百姓,也可以早日获得解脱。”

  徐领军斜着看了他一眼,暗自叹气,只是嘱咐道,“一会儿见了大人物,你可把嘴看牢了。议事议事,他们议他们的,我们听着就好。”

  你觉得,他们花了那么久的时间,经历了那么多阴谋诡计、尔虞我诈,爬到了这个位子上。就是为了在能做关键决策的时候,听一个小小领军的建议吗?——这句话,徐领军只是在心中想想,没有说出口。

  他觉得哪怕是张人凤这样的新手,既然身处官场,这样浅显的道理,还需要一个旁人来提点他,那不是把他当傻子吗?

  二人收拾收拾,走出了军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