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,西部杀穿 第263章

作者:炉中文火

  有一个面相慈祥、衣着朴素的老人,站在木桶边上,腰背习惯性地弯着。

  “呃,不好意思,您是……”

  老人相当客气地说道,“张领军不必在意我,我只是何大人家里的奴才,跟他一起来的。何大人吩咐我,伺候张领军更衣、洗澡。”

  “这就不必了吧,我自己来。”张人凤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,但打小以来,就没有让下人伺候自己的习惯,吃饭穿衣,这种自己能做的事,他觉得反而还浪费时间,实在没必要让人代劳。

  “他上战场打仗,还带着你一起来啊。万一有个闪失……”

  “老奴这条命,本就是何大人家里给的。”老人很是恭顺地说道,“若是能为何大人而死,也算没白活这一趟。”

  “……这样啊。”

  张人凤心中暗暗叹气,但也没说什么,解开绳扣,脱下身上那黏哒哒,沾满血渍的脏衣服,半是抱怨地说道,“洗澡就洗澡吧,军帐外头,凑过来那么多兵干嘛?难道怕我溺死在木桶里吗?”

  老人的眼皮微微一跳。

  “张大人,您又没看,如何知道,军帐外头有兵?”

  “我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。”张人凤没怎么在意,继续管自己宽衣,一边说道,“气喘如牛。”

  ……

  老人面色一变,忽然将手中捧的衣物丢到边上,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,朝张人凤的心口刺来!

  “当———”

  刀刃刺在皮肉之上,却像抵着软甲,不能寸进分毫。

  “怎么可能?”老人眼里闪过一丝震惊,“你到底是……”

  “咚————!!”

  张人凤没有丝毫犹豫,反手一记重拳,砸在他的鼻梁上,当即将他砸得身影一花,血沫横飞,鼻梁断裂,瘫在地上不动了。惊魂未定之际,他就是再迟钝,也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,什么军功、封赏、更衣洗澡,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,好让自己放松警惕。

  “这么说,门口的那些兵,也是……”

  张人凤猛地回头。

  ————

  “杀———!!!”

  军帐之外,喊杀之声骤起,数杆长枪挑破营帐,几个身披精良甲胄的士兵,齐齐冲了进来。张人凤正在诧异之时,却不得不强提一口气,双腿微曲,振臂运气息,浑劲全身,硬撼住从各个方向刺来的长矛!

  咽喉。

  心脏。

  肺腑。

  丹田。

  下腹。

  侧腰。

  双腿。

  七杆大枪齐刷刷扎在身上的不同位置。

  “……”张人凤咬了咬牙,怒声叱道,“顶!”

  “当当当当当当当———!!!”

  宛若金铁击石,集合七人之力,却也没能抵过张人凤的硬桥硬马。他这一扎马,两腿就像生了根一样,纹丝不动。众兵士纷纷露出惊愕之色,不断加力,连大枪都压弯了,局面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。

  “宝盖盔梁……果然,都是魁字营的人。”张人凤却还有余力,怒目圆睁,开口质问道,“为何?为何如此?!”

  普通的兵士,自然不会问什么为何,他们对此毫不关心。

  大帐被撕开,透过人群,张人凤看到了外面的景象——魁字营的人,已然将这大帐包围。其中有几个兵士,正在搬运一具响马打扮的尸体,那是随自己夜闯瑜城的先登之一。他们被军功、赏赐骗过去,随后被麻袋套头,乱刀砍死,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。

  如同破掉的器皿般,鲜红的液体,正从它们体内汩汩流出,洒在地上。

  这些令人心痛的细节,被张人凤尽收眼底。

  “啊……”

  他轻轻啊了一声,心中有什么东西,在这一刻,彻底绷断了。

  紧随其后的,便是滔天怒火。

  ————

  “喝啊———!!”

  张人凤一声大喝,以双臂揽住这七根大枪,朝上一提、向下一顿,以蛮力将其枪杆生生折断!

  其表情可用狰狞二字形容,眉宇紧拧、头发飘起,面容可憎,怒火烧穿肠,好像连体内的血液,都跟着一并沸腾了!

  七个身着甲胄的枪兵,被反震力震倒在地,纷纷露出惊惧之色。直到这一刻,他们才明白,为何围剿区区一人,居然需要布下如此之大的阵仗,乃至于让魁字营全军出动。

  可惜,杀星降世,做什么,都已经来不及了。

  目眦尽裂,气愤如潮!

  “我要把你们……”

  张人凤从咽喉深处,吐出这句带血的怒吼,“全部杀光——!!!”

第五百五十五章:回合制游戏里的大世界玩家

  “都处理干净了吗?”军帐之中,何无伤将一粒葡萄放入口中,擦了擦手,随口问道。

  留给张人凤的,不过是个精心布置过的陷阱,真正的军帐早已转移。而何无伤,正在同随行的师爷一起议事。

  “按照您的吩咐,那十个山字营的,都处理掉了。”兵士如此说道,“还是老规矩,丢到山里?”

  “别啊,人家连响马的衣服都换好了,不能让他们白换吧。”何无伤冷笑道,“用车子推进城里去,给那群百姓看看,这就是让他们家破人亡的流寇。冤有头债有主,要找,就找它们去。”

  “啧啧啧,跟了这么一个主子,屁都捞不着,真是可怜,可怜到家了。”

  “何大人,事情还没结束。”戴着圆片眼镜的师爷坐在一旁,抽着老烟杆儿,一边说道,“这大小是个军官,还是朝廷委任的武状元,死了,肯定得问个缘由。最好是处理的干净点,万一将来,真的追查下来,也不会有人把你推出去顶缸。”

  “哈哈,师爷,你多虑了,这次可不是我要办他,是巡抚要办他。他这个武状元,走马上任的时候,就得罪了一片人,没人会站出来为他说话的。”何无伤挥了挥手,“比起这个,我更关心接防之后,还是老规矩来,先抢三天?”

  “没必要,就是有钱、有粮,肯定也让流寇刮光了。我们再刮,也刮不出油水来。”师爷吐出一口刺鼻的烟,缓缓开口,“既然油水刮不出来,就让他们用功劳来补偿吧。”

  “师爷的意思是……”

  “一颗人头,就是一笔军功。”师爷的眼镜被烟气挡住,看不清他的眼神,只听到他淡淡地说道,“人头嘛,谁的不行呢。”

  ……

  就在二人敲定了接放后的行动方针时,又是一个兵士冲进大营之内,只不过这次,他的动作十分慌乱,差点没给地下的石子绊倒。

  “怎么了,慌慌张张的,成何体统?”何无伤不满道,“办这么点小事,都能失手吗?”

  “何……何大人!”兵士咽了口口水,说出后半句话时,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,“魁字营的前军、中军,快被冲垮了!是打还是撤,您赶紧拿定个主意吧!”

  “哈?”何无伤听得一脸懵逼,“你到底在说什么啊?”

  “咚———!!”

  一个士兵从帐外飞了进来,将帐篷穿出个大洞,重重落地。何无伤惊得倒退两步,再一看,头盔仿佛被大象踩了一脚似的,已然变形。他的胸甲被像纸板一样撕开了,心口挨了重重一锤,整个凹陷下去,背部则是对应的凸起来一块,眼珠暴凸而出,只有出的气,没有进的气。

  “啊……啊……”

  在他们面前,他很快咽了气,师爷也终于放下烟杆,面露惊惶之色,站了起来。

  对视一眼,两人都从对方眼中,读出了不好的预感。

  他赶紧起身,顺手拿起兵刃,匆匆将军帐的一角撩开,却见到了他此生中,冲击力最大的一幕。

  ————

  “何——无——伤——!!!!”

  军阵之中,张人凤爆发出一声怒吼,高喊着他的名字。

  其双臂箍住一门大炮的炮管,将其当做棍棒一般,抡动起来,朝面前的兵士身上砸去!再如何被铁甲包裹,稍微擦一下,便是断骨伤筋。要是正面挨上一下,那更是如打卤一般,直接变作铁包肉的碎沫了。

  正常情况下,两军交战,就像是在玩回合制游戏,先登,枪兵、弓箭手、火铳、骑兵、攻城器械……此消彼长,你一轮我一轮。但张人凤,却像是这个巨大的回合制游戏中,唯一的大世界玩家,横冲直撞,毫无顾忌。

  “咚——!”

  “咚——!”

  “咚——!”

  ……

  炮管一下一下地砸在兵士身上,不多时,大炮的底座也因为巨力而散架,只剩下一根金属炮管。对张人凤来说,反而使得更加顺手,魁字营本就没有太多战斗的意志,遇到这种怪物,自然是连跑都来不及。可他们的人太多了,又挤在一处,就连跑都很难跑,被张人凤抡起炮管,好一阵打杀!

  “这……这家伙……”

  何无伤后背发凉,打了个寒颤,从脚底板冷到天灵盖,嘴唇都开始发抖,“去……去把我的马牵来,快!快!”

  说完这句话后,人群之中,杀到兴起处的张人凤忽然扭过头,和他对上了视线。

  ……

  “啊———!!!”

  堂堂魁字营的领军,竟然被这一眼吓得尖叫出来,转身就跑。这种时候,谁都靠不住,他将整个兵营丢在脑后,随便骑上一匹马,一夹马肚,扯紧缰绳,想要离开这个修罗之地。

  “嗖——!”

  一跟被掰断的枪杆破空而至,钉穿了他的右肩。

  血花飞溅。

  “呜啊……”

  肩部吃痛,这根木杆直接刺穿了甲胄,巨大的冲击力,将他生生从马背上掀落,砸在血与土的泥地里。

  ————

  “嗡———!!”

  耳边响起尖锐的刺鸣声。

  何无伤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耳边响起无数个声音,惨叫、哀嚎、低鸣,还有时不时传来的,如野兽般的咆哮。他试着活动了一下,右半边的身体,已经完全失去知觉,整个被刺穿了。求生本能还在苦苦支撑着,令他用仅剩下能动的右手,抓住地面,一点,一点,艰难地爬行着。

  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
  渐渐地,周围的世界安静下来,连那些惨叫声,都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  只剩带着腥味的风,在这片可怖的战场上空,悄然盘旋。

  还差一点。

  就差……那么一点点。

  ……

  “要去哪儿啊?”

  那魔主般的声音,忽然从身后传来,“咱两的事,还没完呢。”

  他抓住何无伤的一条腿,像拖一条死狗那样,将他从战场边缘,再度拖了回来。

  “啊——!!”

  拖行途中,肩部的伤口再度被撕开,疼痛无比,仿佛利刃钻心,让他忍不住惨叫起来。

  “闭嘴。”张人凤冷声道。

  此刻的他,周身衣物尽皆血染成,一片殷红。

  杂乱的头发下,那双眸子里的愤怒,已经冷却下来。仿佛爆发过一轮的火山,仍然酝酿着可怖的热量,要将万物焚烧殆尽。

  尸横遍野。

  张人凤说到做到,以一人之力,将魁字营杀到了“众皆星散”。凡是他能看到的,一个都没放过。

  天上魔主,人间太岁,不过如此了。

  面对这双压迫感超乎人类的眼眸,何无伤没有片刻犹豫,直接招了,“是……是巡抚!巡抚下的令,他要我杀你的!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你……你坏了他的好事。”何无伤忙不迭说道,“这批占了瑜城,骚扰金陵的流寇,本来都是他养着的!只要……只要一直有流寇,朝廷就会仰赖他们剿匪,他,他手里的权,就一直是实权。他怕你……怕你知道了这层关系,就……”

  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