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你让那些恶人，一想到红中就发颤、发抖。罗安诺克·奥斯本，他在光照派中的地位，已经是核心利益圈层，是拥有对光照派重大事宜决策权的！这样一个人物，在光天化日之下，被你杀光全家，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信号。”
张人凤的语气有些沉重，“所以，才让你来杀我？”
“南方各州的对接人是我，出了问题，自然我来管。”伊斯塔沃的语气无比严肃，用寒蝉手杖，轻轻敲击了一下地面。
“你还要替这群混账卖命？”张人凤咬牙道，“为什么？”
……
伊斯塔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还真是高高在上呢，张。”
“诶？”张人凤有些意外，他没有预想到，伊斯塔沃会以如此直白的语言，来和他交流。
“你手里有两把剑，一把叫‘对’，一把叫‘错’。”伊斯塔沃做了个挥剑的动作，“你评判别人是好人坏人，高举这两把剑，砍来砍去，把所有人砍得遍体鳞伤。”
“这个世上啊，不是谁都有像你这样的能力的。那个叫风吹沙的镇子上，难道别人就不知道，科林·柴德尔是个混账吗？别人不觉得查克的妹妹死的很无辜、很可怜吗？为什么没有人，去给他说一句公道话呢？因为对普通人而言，明哲保身才是正确的，很多关卡，在普通人那里，敢往上踩一下，早已经死了一万次不止了！”
“而你呢，却可以凭着武力，一关一关地闯过来。他可以堂堂正正地说，这个是对，那个是错，但我不行。我只有用我的价值，去和那些庞然大物做交易。”
“交易内容就是——我给他们干脏活，他们给我钱和船，还有招募船员的自由。”
“我给他们干高级一点的脏活，他们给我权力和地位。”
“我给他们干更高级的脏活，他们给我可以交换的资源和承诺。我的大女儿，现在在缅森州的政坛里发展。还有我妻子的家族……这一切发展，都受到光照派的庇护，这就是所谓的利益交换。”
“而现在，最大的一笔脏活，就在我面前坐着了。”
伊斯塔沃玩味地看着他，“杀了红中，他们让我去顶罗安诺克的空缺，成为真正的‘圈内人’。”
“砰！”
张人凤直接取出两把火山手枪，拍在桌上。
“我张人凤今天还活着，这条命，是你给的。”他沉声说道，“你该取就取，我要是眨一下眼，便不是好汉！”
……
伊斯塔沃看了一眼已经磨损严重的白象牙和黑檀木枪柄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。
随后，他抓起旁边的一杯冰水，哗的一声，直接泼到了张人凤脸上。
“你在逞什么英雄，有意义吗？”伊斯塔沃的语气依旧平缓，“谈事情就谈事情，不要那么情绪化。你的很多决定，都是在情绪化的状态下做出的，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！”
“作为主心骨，对外，你的喜怒哀乐藏得越深，别人越看不透你，就不敢来招惹你。”
……
张人凤被说的哑口无言，低下头，任冰水从脸上滑落。
“是因为家人吗？你的家人，在光照派的挟持之下，所以才成了你的顾虑？”他的语气骤然一变，“如果是这样的话，我可以去……”
“到现在了，你还是对自己做的事情，没有一个合理的认识！”
伊斯塔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，怒声道，“好，就算退一万步！你去了最北方的缅森州，在光照派的地盘上，避开所有眼线，甚至避开了老爹，把我的女儿带出来了，也把我的妻子、二女儿、三女儿，一起接了出来。再退一万步来说，她们愿意原本的生活轨迹，被一个匪帮头子彻底打碎，不会有丝毫怨言！这之后呢？！你觉得这样就结束了，光照派会就此作罢吗？”
“再下次来，你要面对的，可能就是军队了！到时候怎么办，靠这几十个游骑兵去打？还是你继续穿着重甲，去大杀四方？”
“再退十万步，一百万步，一千万步，你没死，你从军队阻击中杀出一条血路了！那又怎样？你不又成了亚美莉加的全国通缉犯，这次更糟，你他妈的是个黄种人，你想躲起来都很难！只有一条路，就是跑！”
“这次准备跑去哪里？德意志？英格兰？还是法兰西？！”
第五百七十章：红中之死（中）
张人凤沉默了。
拉格拉斯的众人，目前气氛还可以，依旧处在打赢胜仗的喜悦中。或许伊戈已经看到了这一幕，只是为了维持士气，他没有表现出来，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这茬。
就算自己再强，也不是真正的战斗机器。瑜城一战，将城里的流寇杀个干净，出城之后，又遇上魁字营突袭，又是一场恶战。一路装扮成乞丐回到家，过度疲惫，连乞丐拿着半截玻璃，都能刺穿他的身体。
更何况，北军真的弱吗？
和老家那里的长枪、弓箭不同，这里可是流弹横飞、炮火齐鸣的战场，真要打起来，仅靠自己一个人，不出片刻，就会成为靶子。一旦大军压过来，就真成了无法破解的死局了。
“所以……我……非死不可？”
“非死不可。”伊斯塔沃点了点头，用手指轻轻一推。
“啪！”
红中的麻将牌，顺势倒在桌面上。
“红中是红中帮的核心，只要你一死，不再活动，被你逼到墙角的光照派，就会松一口气。”
“……表面上是这样的。”
就这么一句话，峰回路转，张人凤又抬起了头。
伊斯塔沃从口袋中，取出好几纸，上面写满了文字。张人凤接过来一看，竟然都是汉字！
“特意用汉字写的，现在我交给你。你们团队里，应该只有你一个人能看懂，可以最大程度保守秘密。”
接过纸张一看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个人信息，“人名+地址+身份”，比如“亚奇·史密斯，蓝草州瓦伦台镇，地方检察官”。以此类推，人数之多，几乎将这些纸张完全填满了。
毫无疑问，这是一份名单。
“你们军师的想法是对的，不要当筹码，要当棋子。‘红中’死了之后，不管通过什么方法，去将亚美莉加的南部二十余个州，全部拿下！但不能再用现在这种方式，要用更加温和、更加隐晦的手段……你们军师是个聪明人，他知道我在说什么，事实上，他应该也是这么操作的。”
“你想推翻光照派？只有掌握了南方，才有和他们叫板的资格，用经济也好、科学也好、文化也罢，用你张人凤的意志，渗透进南方的每一寸土地里！”
“眼下，战争结束了还不到15年，南北双方的隔阂还在。对这场战争利益分配不满的南方人，大有人在。只是缺乏一个万众归心的首领。”
“真到了那个时候，你在南方振臂一呼，会有人响应你。”
张人凤真心感到叹服，这种战略思维上的事，伊斯塔沃的考虑，竟然如此深远，让他不能不佩服。
当年刘备见诸葛亮隆中对，估计也就这意思了。
“那这份名单，又是……”
伊斯塔沃敲了敲名单上，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，“光照派从未放弃过，将触手延伸到亚美莉加南方，他们委托我负责此事，而这份名单……”
“就是这头庞然大物，在南边，落下的一根根触须。”
他的语气阴冷下来，透着一股刺骨冰寒，“有必要的话，你……你就把他们，都杀掉！”
张人凤的眼皮跳了一下。
坐在他面前的男人，在这一瞬间，从拉他出地狱的伊斯塔沃，变成了心思深沉，杀心顿起的E·U。
“一则信息，一条命令，具体到下面，是要靠很多不起眼的人来执行的。他们就像人体身上的毛细血管，看着微不足道，但稍微刮破一下，就会出血，一旦破的多了，组织的底层构架就会崩坏掉。”
“决策层的指令再正确，管理层的利益分配再精妙，如果没有人实施，就没有反馈。光照派就会在实际上，丢失掉这片领地。”伊斯塔沃的语气非常冰冷，“如果时间足够，或许你还可以试着感化一下他们，可现在，你是要和光照派争抢时间，所以，我个人的建议是……”
“你自己不要动手，派你的手下去。你的团队里头，应该有几个枪法、身手都很不错的人，对吧？”
“……”张人凤的表情有些悲痛。
见不得人的脏活，具体是什么，从伊斯塔沃给出的建议中，他多少感觉到了。
“杀了他们之后呢？”
“之后，光照派就暂时瞎了、聋了，他们还要和北方政坛上的敌人互相绞杀，这种情况下，就顾不上南方的你们了。”
“趁这段宝贵的时间，你要把自己的触须，根植进南方各州之中，你要尽量去争取那些中间派……当然了，你自己不要出面，一切的一切，都让你的手下去干。”
“如果实在忍不住，也要记得伪装一下。【红中】已经死了，这件事，在今晚过后，我会让它成为既定事实。哪怕你实在是忍耐不住，想要有所作为，也不要用现在这套，见面就杀人的行事风格，明白吗？”
……
张人凤点了点头，语气复杂，哑然失笑，“没想到……最后，会变成这样。”
“是你要留下来，和他们玩儿的。”伊斯塔沃沉声道，“既然如此，不光要玩的起，还要玩的赢，我想看到你赢。”
“伊斯塔沃……”
————
“回去告诉你们军师，想办法弄个搞伐木生意的公司，扩张规模和人手。”伊斯塔沃开口道，“再过不久，南边的伐木市场，会出现一个很大的缺口。你们可以以此，作为合法生意的第一桶金，迅速把这个市场牢牢占住。”
“伐木市场流动性强，成本相对也很低廉，正适合你们这一伙人。”
“这你怎么知道的？”张人凤好奇道，“你是神仙啊，还能预言未来的事情？”
“阿比·格雷，【阿比木材公司】的创办者，也是光照派成员之一。他的公司规模很大，对各个州的把控力度，是除我之外最强的，他会是你们的一大妨碍。”
伊斯塔沃的声音，如冰锥一般寒冷，“刚刚，我已经把他毒杀了。”
……
张人凤的表情凝固住，有些错愕。
“为了不让外人怀疑，现在扮演他的，是那个叫隐的女孩子，就是给你传信的那个。”
“你记住，那是自己人。”
“她会扮演一段时间阿比，直到你这边，木材公司的班子组起来了，她就会让‘阿比’，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。走之前，还会顺带着，把他的木材帝国，土崩瓦解，给你和你的公司腾地方。”
第五百七十章：红中之死（下）
“有可能威胁到我们的头头，被你给做掉了。”
“这些小角色名单，也已经在我手上，多亏你啊，伊斯塔沃，这么一来的话……”张人凤收下名单，长舒了一口气，“在南方这块地方，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。”
伊斯塔沃沉默良久，一句话都没说，就这样看着他。
灯光的渲染下，他的眼眸之中，闪过如海流一般复杂的情绪。半晌后，他摇了摇头，竖起一根手指。
“不，张，不是这样的，即便都闯过这些关卡，你还要面临最后一个致命的威胁。”
“什么？”张人凤一下子紧张起来。
……
“我。”
————
鲜血，从他的嘴角汩汩留下。
张人凤瞬间面色大变，什么都顾不上，直接将眼前的桌子掀开，一个箭步冲上来，按住伊斯塔沃的肩膀。而对方，也像终于支撑不住了似的，软趴趴地倒了下去。
“喂……喂！你搞什么啊？！”张人凤晃了两下他的肩膀，又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会不会太剧烈了，连忙停手，探了探他的鼻息，脸色一下子变了，“你……你喝了什么东西？快说啊！”
“没用的，那是尸毒，什么药都没用了。”伊斯塔沃吐掉嘴角的血沫，有些讥讽地笑道，“我还想试试看那阎王拜帖呢，还好没试，那玩意儿……哈……死相未免太惨了。”
“你……你在说什么？我没明白，到底为什么啊！”
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伊斯塔沃的笑声已经有些虚弱，他摇了摇头，“动动脑子，张，我管着南边，已经有好几年了。不管我是愿意，或者不愿意，我都是光照派的化身，是各州、各城、各镇，那些有名望的贵族士绅们，想要巴结的存在。”
“我要是……还活着，有你什么事儿啊？”
“圣昆塔克的梅森市长，会特地设宴来邀请我，他会设宴来邀请你吗？”
“和红中一样，‘船长’也必须死，而且，必须是真死。”
“如果不是真的，光照派就会继续大用我。想象一下吧，那时候的我，可就成了【红中杀手】。我在圈子里的名声，会跟着水涨船高的。”
“【船长】在一日，南方各州的中间派们，就会始终有一座靠山，他们就有胆子，对你们的人爱答不理。如此一来，拿下南方的战略目标，就会一直受阻……”
伊斯塔沃咬紧牙关，怒声道，“没有人可以挡住你，没有人！哪怕是我也不行！”
“只要我一死，光照派的底层成员，也一个一个不明不白地死了。他们才会怕，人一怕，动作就会变形，他们会觉得光照派靠不住，想要另捡一根高枝儿，这种时候，你们凑上去，就不再是热脸贴冷屁股，是他们该来巴结你们了！”
……
……
远处，码头上，起了火光。
“红中……刺杀了伊斯塔沃船长，与他同归于尽，葬身火海……这就是今晚过后，众口一词的剧本了，好好记住吧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在逐渐凄厉的夜风中，张人凤问出了这三个字。
“为什么要为我做到……做到……这个地步？”他着实不能理解，瞪大了眼睛，怔怔问道，“伊斯塔沃，我这样的人……我……我根本不值得的！你为我，连命都可以不要吗？到底为什么啊！”
……
“为什么，哈……”
伊斯塔沃的手渐渐冰冷下来，但他还是紧紧抓住张人凤，一边说道，“我刚刚说了吧，你的手上，一直有两把剑。我觉得……你挥动它们，无所顾忌、打破一切枷锁和束缚的样子……”
上一篇：病弱少女正在杀穿妖诡世界
下一篇：返回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