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炉中文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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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了?”张人凤见他一直不说话,便笑着说道,“是不是,要我下马来和他们打啊?没问题的,下马就下马,或者把他们的武器换成铁的,我也没意见,都行。”
“呵……”亨利苦笑了一下,摇了摇头。
再怎么说,这场比赛还有真正的观众,主办方再蠢,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。
他拍了拍手。
下人牵上来一匹体格高大的阿哈尔捷金马,这匹马相当不安分,需要两个下人牵着,才能勉强制住它。但它的马鞍、马镫,甚至马的皮毛,都做过保养,至少从外观看上去焕然一新。
张人凤现在的坐骑,压根就不是战马,是一匹平平无奇的田纳西走马,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。
“你已经……连战了好好几轮,所以,主办方给你准备了新的马匹,和新的……武器……”
下人捧上来一把枪矛,张人凤接过之后,掂了掂重量,笑容略微收敛,用一种平静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对不起。”亨利深吸了一口气,直视他的眼睛,语气十分诚恳,“我想,这件事情上……我做不了主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张人凤点了点头,接受了他的道歉,再度笑道,“反正都一样。”
第六百二十一章:泄压阀?加压泵!
“我才不相信他们会这么好心。”珍妮半眯起眼睛,仔细打量着这匹高大的战马,很快就发现了问题,“这是匹公的阿哈尔捷金马!”
“我有听过,貌似是相当名贵的战马吧。”小梅对马匹方面的知识,差不多也就支持她认出马的品种了,什么马加速度快,什么马耐力强,对一般人来说,知道这些便已经足够。
“马是好马没错,但伊蒙德自己骑的,却是一匹母马。”珍妮担忧道,“战马的性子格外暴烈,本来就极难驯服,一闻到母马的气味,很可能会失去控制,把人直接颠下来。”
“眼看着打不过,就使这种下作的手段,未免太卑劣了!”
“……”
“你怎么好像,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?”珍妮见小梅的表情过于淡定,忍不住好奇道,“他是你的同伴吧?”
“嘛,该怎么说呢……”小梅沉吟片刻,也不好说的太细,只好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反正马上就打起来了,让她自己看会更加直观,看完之后,也就什么都明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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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现在是什么感觉?”做完了一系列部署后,回到观众席的亨利,便听到了来自父亲的质问。
“……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”亨利的语气有些生硬,他扭过头去,看向赛场上两匹分开的战马,“我只知道,这一切如您所愿,这就够了。”
“糊涂!”威廉难得加重了语气,用镶嵌着金色纹饰的手杖,重重戳了一下地面,“没有我,哪来你?你的一切都是从我身上来的,给我把这一点,牢牢刻在你的脑子里。”
“是,父亲。”亨利半低下头,沉声道。
“你太自我了。”威廉的语气很是不满,“看看下面,你的弟弟,他是在为家族而战,是在为你而战。而你呢,依旧在意那些童话书里的东西,是不是非要我们家族,被打的一败涂地、颜面尽失,你才觉得高兴?”
“您这话,说的并不准确。”亨利梗着脖子,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问题,只是无情地输出着正论,“早在我们一次次针对他修改规则,而他又一次次拿下胜利的时候,就已经颜面尽失。”
“……”
这一次,威廉盯着他看了很久,兀自叹了口气,并终于露出“朽木不可雕也”的表情,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。
而亨利对此也习惯了,每次和父亲的交流,总会以这种方式收场。就像精密的仪器齿轮中,卡了一颗石子,整个系统都卡住了,说不出来的难受。他不是没试过去讨父亲的欢心,但试来试去,却总是不得要领,反而把自己弄得快神经衰弱了。
倒是他的弟弟,伊蒙德,很对父亲的胃口,经常能见到与他相谈甚欢。
“是我的错……在你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,我在管自己打拼家业,疏忽了对你的教育。”威廉长叹了一口气,“如此重要的环节,竟然让那些绘本里头的狗屁骑士给代替了。”
“那真是我的损失。”亨利的语气有些讽意。
“幸好,上帝给我了第二个机会,让我补救这一切过失。伊蒙德和你不同,我会把他,培养成真正的男人。果敢、狠心,懂的承担责任,而非一个挥舞木棍,幻想自己是英雄的男孩。”在说到男人和男孩这两个词时,威廉加重了语气,“至于你,我的长子。”
“就别再有什么念想了,安安心心做一个富家翁吧,能这样,就已经是上帝对你的保佑了。”
亨利沉默了,他用右手反复搓揉鼻头,这是不知所措时,大部分人的统一动作。
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,只是没想到,威廉会在这个时间点,像随便聊起什么一样,和他摊牌。
这句话一出来,就代表着继承无望了,海森家族所有的事业,都将交给自己的弟弟伊蒙德。
坦白说,亨利也从未想过由自己来接手,而此时此刻的失落,并不是因为自己在继承者之战上出局。而是因为,在自己的父亲心中,自己就是一个没有达到合格标准的劣等产品。
他不再说什么,也不辩驳,至少在这一刻,观赛台上的两人,终于都将注意力,聚焦在了比赛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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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持人和威廉对了好几次眼神,直到他确定无误,微微颔首之后,才敢将手中的木杖挥落。
欢声雷动。
甚至将乐团的鼓点,都给盖了下去!
……
“上啊,纸壳骑士!给这个花花公子一点颜色看看!”
“都到这儿了,千万别输给他啊,别管什么规则了,你把他从马上拽下来行不行?”
“我押了你十美元的,这是我一个月的薪水,你可别演我啊!”
“*他妈的海森家族!”
……
仔细听就能听出,人群之中,给张人凤鼓劲助威的人,是肉眼可见地变多了。但凡是比赛,就一定有开盘的,这一点走到哪里都避免不了。看到张人凤刚才这三场的表现,就是再傻,也会把钱压在他身上。而有了真金白银的助威,呐喊起来的声势,明显就不一样了。
海森家族也安排了几个托,混在人群里,替伊蒙德壮声势,但很快就被盖了过去。
伊蒙德看在眼里,盔甲之下的眼神,变得越来越阴沉。
果然,已经出现苗头了。
面包和马戏,本来应该是泄压阀,骑士比赛这种恰到好处的暴力,也可以宣泄掉很多压力。但一切的前提是,最终由海森家族揽下胜利,你好我好,大家都好,如此过后,众人才会安安心心地回家。
而现在,一个过于强大的对手凭空出世,这场比赛的对抗性,也比预想中强了许多。
人们终究会想起,这是一场对抗,一个无名、神秘、强大的外来人,对抗本地最有权有势的家族。
倒戈是必然的。
这场战斗多一秒,爆发的可能性,就多一秒。
“早知道这样,就应该什么都不管,判他出局的……”伊蒙德咬了咬牙,但现在抱怨已经太迟,眼看对方做好准备,他也拉下了面盔,“现在也勉强来得及。”
“Ya——!!”
双腿一夹。
劲风从盔甲的缝隙中灌进来,伊蒙德在马背上伏低身子,在一个适中的距离,猛地刺出一枪。
“咚——!”
张人凤的枪矛应声断裂,枪头处当即碎成好几片,扎进了他的纸甲当中。
人群中,传来阵阵惊呼声,方才还如浪潮般的掌声,一下子就被凭空遏住了。
第六百二十二章:他们都在担心,而小梅已经开始笑了
“好,断了!”
错身而过,伊蒙德在心中暗喜。
类似的手脚,之前也不是没做过,只是不像现在这么急迫罢了。交到张人凤手中的新枪矛,只是一把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,和他手里这把正牌碰撞一下,立刻就会碎掉。
这种计策的最大好处,便在于一个快字。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,来不及抓包,两匹马交错的功夫,就都结束了,事后也不可能再有人拿碎片去检验。看到木屑乱飞的瞬间,他心中松了一大口气。
因为,一般来说,在马上被打碎武器,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,这意味着,在当下的决斗中,你的力量远远不如对面,只要这个纸壳骑士脑袋没问题,肯定会因此而有所顾忌。
——他是这么想的。
“什么?!”
视角一拐,却见张人凤并未停下,也没有去拿新的枪矛作为补充,而是空着一双手,调转马头,直接朝自己冲过来。更可怕的是,不过一合功夫,他身下那匹性子暴烈、难以驯服的阿哈尔捷金马,竟然就已经能跑出一道笔直的直线,不再左右打摆子了!
这匹马现在还没有主人,自然也就没人给它起名字,它的性子暴烈至极,动不动就尥蹶子踢人,被它踢伤的牧工也有两三个了。别说新手,连伊蒙德这种骑术老手,都无法驾驭,这才将它作为“算计”的一环,给了对面,指望它在关键时刻整个大活。
可是,想象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。
其实张人凤也只是按照普通驯马者的流程,上马之后,轻轻拍了两下它的脖颈,就让它安静下来了。骑了一个来回,二者飞速建立起了默契,刚才他的枪矛被打断,这大个子依旧稳稳驮着他,没有把他甩下来。
除开一些个特殊个体,那些可以被驯服的动物,比如马、牛、狗之类,都比较怕他。
或许,在马儿的视角里,驮着他,和驮着一头灰熊,本质上没啥区别。
……
“好,好小伙子……”张人凤轻拍两下马背,都不需要拉缰绳,这阿哈尔捷金马自己就知道往前冲。它本来就是千里奔袭的战马,体格比同类型的马,都要大一圈。在它面前,对面的阿拉伯马真的就剩下速度快一个优势,体型被完爆,俨然成了阿拉伯驴。
他本来的计划,是把这匹白得来的便宜坐骑直接朝对方砸过去,砸他个人仰马翻。
但看它这么懂事,又不舍得了,心下一转,拍了拍战马的脑袋,叮嘱道,“千万跑稳点,可被让对面姑娘分神了。”
叮嘱完后,他轻轻一跃,在疾驰的马背上站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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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鬼?!”
“天哪,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“他怎么做到的?!怎么可能在疾驰的马背上……”
……
武状元的考核要求之一,便是“弓马娴熟”,类似这种动作,在张人凤看来并没有多复杂。但很显然,在大洋对岸,属于一道从未见过的超纲题。
所有人都看呆了,包括还骑在马上的伊蒙德,对方突然跃到马身上,比他高了将近半个身子,他从未处理过这样的高度差。在这种状态下,一切都成了未知数,他举着枪矛,怔了片刻,都不知道该朝哪里刺下去,而这一犹豫,便给了张人凤可乘之机。
“啪!”
错身之际,不轻不重的一脚踢过来,正中伊蒙德的枪矛前端。
这一脚的力量,远比伊蒙德想象中大,虎口一麻,整根枪矛完全不受控制,瞬间脱手!
“砰——!”
枪矛在空中打了个回旋,敲在他的下颚上,剧烈震动带来的金属重击,在他耳边爆发出“嗡”的一声。
一时间,他分不清楚,这股眩晕感,到底是因为下颚受击,还是因为头盔的共振。视野变得很憋屈,他想要摘下头盔,匆匆一撇中,却见地面,在朝自己飞速靠近。
他从马上栽了下去。
“嗤————!!!”
好死不死,他的背包,恰好摔在这根立于地面的木栏上。阿拉伯马最大的缺点,就是胆子奇小,突然产生的巨响,让它更加害怕,撒开蹄子狂奔。于是,双脚还被马镫卡主的伊蒙德,就这么在木栏上一路滑行过去。
背部的盔甲飞速摩擦着木杆,发出一串令人无比刺耳的金属摩擦声。
终于,三十米的木栏到了尽头。
“咚!”
仿佛麻袋坠地的闷响声。
没有了木栏做支撑,伊蒙德总算得以落地。他摔在地上,在泥土和叶片中打了几个滚,眼冒金星。但他随即看到观众席上鸦雀无声的场景,以及平民观众们,爆发出的剧烈欢呼,一时气急,猛锤地面,一骨碌地站起来。
“剑———!!”
他伸出手,瞪圆了眼睛,怒声喊道。
……
“伊蒙德先生要求,用剑和盾继续比试!”主持人立刻反应过来,高声呼喊道,赚取了观众席上的又一轮欢呼声。
下人忙不迭地捧上了剑和盾,这都是亨利给他准备好的,伊蒙德忙不迭拔出剑,一个肩撞,将拦在面前的下人撞开,大吼一声,便朝对方冲了过去。
尽管按照规则,对方还没有配备盾和剑,但他现在连演都不演了。反正这丑出的已经足够多,不差这一件。只要能将他一剑劈成两半,自己掌握了规则的最终解释权,他想怎么解释都可以!
“不是,哥们儿?”张人凤有些惊讶,“好歹装一下吧。”
“啊———!!”伊蒙德怒吼着,挥动阔剑,朝他刺过来。
……
珍妮更是咬住手指头,神情无比紧张。她怎么都没料到,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,原本只想划水划进前五就好的,就现在这局面,应该是奔着生死决斗去了。
他是自己请来帮忙的,虽说是公平交易,但自己能提供的“向上社交”机会,似乎也不值得用命去换。珍妮很担心,要是张人凤受伤或者死在台上,她会觉得良心受到谴责,整个心口都绞在一起。
这一刻,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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