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，西部杀穿 第302章

　　“亨利也提过那个镇子。”少女喃喃道，“他说那里……是一个美好的乌托邦。”

　　“美不美好，我不敢说。”张人凤的笑容有些欣慰，“但我会尽力，让它变得更好的。”

　　“可……你到底……是什么人呢？你对这座城市，对海森家族，都做了些什么？”

　　到这一步，珍妮就是再迟钝，也该意识到张人凤的身份不一般了。外头的哄抢、混乱，一直都没停下来过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：这座城市的秩序已经崩塌了，向上延伸，整个海森家族，或许都已经凭空消失。

　　这事儿听着可不新鲜，近一年来，已经有好几个城镇，出过类似的事情了。

　　而张人凤的黄皮肤，还是太过显眼，一旦开始怀疑，就等于把谜底摆在了谜面上。

　　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，只是不敢确信。

　　这里可不比新奥州，这里是新伊丽莎白州，有风吹沙和多弗丘两桩大案，【红中】的名声，基本都和杀人有关。报纸媒体更是不择余力，将其塑造成一个疯狂、嗜血、愤怒的杀人魔头。

　　但眼前这个男人，却沉稳、强大、平和，有力，对困难中的自己施以援手。珍妮怎么也想不到，现在的自己，还有什么价值能提供给他。反过来推理，他救下自己，就并非是出于利益考量，这对于从小在压迫中长大的珍妮来说，简直就像童话一样。

　　或许，也只有童话中的人，才能创造出童话中的城市。

　　“等你再休息一下，回点力气，能下床走路了……”

　　“我陪你去看看。”

第六百三十九章：车轮滚滚！

　　“不是，哥们儿……你们哪里弄来这些银器的？昨天不是已经把他们家搬空了吗？”

　　“哈，别提了，他们家里还有个地窖。你现在赶紧去，又一大帮人去了，我听说他们在地窖里，发现了一个小金库，里头还藏着不少钱呢！”

　　“啊！真的假的啊？！”

　　“我骗你干什么玩意儿，真的有一个金库，带锁的那种。一大帮人知道消息，都赶过去，估计现在已经干起来了。你想想，海森家族一共才几个人，那么多钱，他怎么花的完呢，美钞、金砖、金块、债券……这些有钱人，肯定藏了点东西在金库里。”

　　“那你怎么抱着这些就回来了？”

　　“诶呀，你们傻啊，那金库大锁是一时半会能打开的吗？人越聚越多，现场就会越混乱。到时候打起来，我可能连现在这点本都保不住。还不如捞够了就赶紧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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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珍妮又休息了一会儿，终于将身体缓过来了，但还没痊愈到可以行走的程度。必须保持上身不动，在张人凤的搀扶下，勉强可以站一会儿。尝试了几个姿势后，最终决定由张人凤将她轻轻背起来。

　　他的背部宽厚且坚实，可以安心地靠在上面，只要不牵动伤口，就一切OK。

　　推开旅店的门，外面有些干冷的空气中，传来几声夹杂着愤怒、兴奋的怪叫声。

　　走到街上，明灯节一片繁华热闹非凡的景象，仿佛还犹在眼前。而她眼中的城市，却已经完全变了模样。

　　“我到底……昏迷了多久啊？”珍妮喃喃问道。

　　“其实也没多久，只不过，世界变化的速度，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快。”张人凤沉声道，“商人嘛，对消息的变化，总是相当敏锐的。在你睡着的时间里，这条消息已经顺着铁轨、报纸，传遍这座城市里。”

　　“它给海森家族的灭亡，敲响了丧钟。”

　　街上已经是一片破败，但却没有太多打杂的痕迹。大家都分得清楚，将平日里被压抑的怒气，都冲着真正应该发泄的人去了。而这座城市的秩序，也已经宣告崩溃。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治安官、私兵队，此刻都像风中滚草一般，消散的无声无息。

　　“治安官呢？”珍妮好奇道，“还有什么警署，不都是他们的人吗？现在这是怎么了？”

　　几个手里拿着珍宝首饰项链的路人，从他们身边匆匆跑过，看都没看他们一眼，脸上带着狂热的笑容。

　　“你坐过船吗？”张人凤问道，“如果一艘船快要沉了，船上的老鼠，会想方设法的逃离这艘船。现在的明灯是也是一样。大家都知道， 海森家族要完蛋了。”

　　“本来就是因为钱，才给他卖命的。当这些狗腿子知道，海森家族没法再像以前一样，给他们提供大量钱财时，自然就做鸟兽散了”

　　“可是……这……”

　　珍妮还是不能理解。

　　从她有记忆开始，海森家族就牢牢压在她的脑袋上。他们的存在，就好像天经地义一样，并非人力可以撼动。她实在无法想象，怎么才过了几天，这世界就好像天地倒转了一样，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。

　　这一波又一波，朝着海森家族宅邸涌去的平民。竟然就这么毫无滞碍地冲进了那扇她费尽心机，想要越过的大门，并将里面的财富洗劫一空。

　　“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？”珍妮的语气不敢置信。

　　“你们一直都是多数，他们一直都是少数，只是在大多数时间里，你们都意识不到这一点而已。”张人凤沉声道，“至于我，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了一个契机。”

　　“契机？”珍妮喃喃道。

　　“海森家族靠什么发财的？”

　　“煤油汽灯……”

　　“没错，现在，煤油汽灯的时代要结束了。有一种更新、更好、更亮、更安全、更便宜的东西，将要替代他们的产品。终其一生，威廉·海森，都在扩张他的煤油汽灯版图，他将近乎所有的金钱和名声，都投入到一项注定是过渡品的产品当中。”

　　“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，投资，本质上是一场信心的游戏。你得让别人相信，你是众望所归的那块料，现在对你的投入，将来，可以五倍十倍地赚回来。他们投入的越多，你在此刻的筹码就越大，生意就能做的越大，从而形成一个良性循环。”

　　“而现在，信心的游戏破产了，只要你买了报纸，都会立刻知道……煤油汽灯，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特定时代的缩影，也许将来，它会被放在博物馆里展览。”

　　张人凤从挎包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剪报，递给珍妮。

　　“【光明的不夜之城】，白炬镇……交流电驱动2000盏白炽灯泡，亮如白昼……”

　　“三元电器制造公司成立，新时代到来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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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最开始的半天，他们还试图封杀这篇报道，把买卖报纸的人全都抓进去， 但很快就不灵了。那些商人的耳朵，可比什么都灵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跳船，海森家族很快就成了光杆司令。”

　　“而现在，一个崭新的时代要来了，这是谁都没法阻挡的。在历史的滚滚车轮面前，区区一个南方小家族，只有被碾死的份。”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张人凤大概给她讲明白了，在她昏迷时间内发生的事情。

　　一边讲，一边迈着步子走，路过城市中心时，他们看到了那座威廉1海森的雕像，依旧立在那里。只不过脑袋不翼而飞，像是被疯狂的人们，用什么大口径武器给轰掉了。

　　再往前走，便是海森家族的宅邸，那边攒簇了一群人。大门已经被踹烂，整个卸了下来。往里看去。只看见人头攒动，一群一群的人正忙不迭地往外搬东西，恨不得连墙壁上的雕饰，都给他扒拉下来。

　　“就这样……？”良久后，看着心中的庞然大物，于眼前顷刻间崩塌，珍妮的嘴唇嗫嚅着，俨然是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。

　　就这样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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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，戴着高礼帽，身形高大，双瞳异色的男人，忽然从街角如幽灵一般拐的出来。他缓步走到张人凤面前，将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递给了他。

　　张人凤接过纸条，朝他微微颔首，示意自己知道了。

　　那人便转过身，与他擦肩而过，一句话都不说，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。好

　　“这是谁？”珍妮问道。

　　“他是我的信使。”张人凤展开纸条，扫了一眼，嘴角露出一抹笑容，“时候不早了。”

　　“这最后一程，你和我一起去送……会比较好。”

第六百四十章：I am The White One！

　　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？！谁让你来这里的，滚，快滚开！”

　　已经有些草木皆兵的爱尔兰人，看到背着一个女孩的张人凤，朝这边缓缓走来，顿时收起疲态，露出凶狠的表情，上前驱作势驱赶。

　　当愤怒的人们撞破大门，一股脑涌进来时，威廉引以为傲的私兵队，也像苍蝇一样被驱散了。只有这位还算忠心的保镖头子，愿意保护他们剩下的家人，在一片混乱之中逃出来，一路逃到了这个相对偏僻的躲藏之处。

　　想要逃离这座城市，唯一的办法就是火车，但眼下，城内暴动已起。

　　车站也被攻陷，街上到处都是愤怒的民众，要是被认出来，那不被活活打死才怪。他们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，让事态冷却几天，再找机会偷偷溜出去。

　　爱尔兰人想的很清楚，他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，这些年，仗着海森家族的威势，他也没少结下仇人。哪怕这会儿反水，要弄死他的人，依旧可以从这里排队排到新奥州去。他只有保着海森家族，并暗暗祈祷，这一家人真的还能东山再起。

　　因此，他毫不犹豫地上前，想要用这张满是横肉、无比凶横的脸，将他挡在外面。

　　张人凤没空理他。

　　“咚———！！！”

　　飞起一脚，直接将这个敦实的精壮胖子踹飞出去，狠狠砸在了门板上，就像保龄球般，将门板砸离了门框。他的身体嵌入其中，摔进房间里，掀起一大片飞扬的尘埃。而这条仗了好几年人势的哈巴狗……则是瞪圆了眼睛，嘴巴抖搂几下，什么都没说出来，在肋骨断裂的痛苦中，活生生把自己痛死了。

　　“就是这儿。”

　　张人凤看了看四周，这是一间远离城市的小棚屋，和他当初在风吹沙给马厩打工时，住的屋子差不多。距离倒塌，就差一阵倾盆大雨了，家徒四壁，唯一的家具，就只有一张桌子、一张床。

　　要说对比，和豪华至极的宅邸相比，这落差感简直太大了。

　　四下无人。

　　张人凤将珍妮从背上缓缓放下来，让她扶住唯一的一张桌子，“没问题吗？能站得住吗？”

　　“可……可以……”珍妮的声音还是有些虚，但此刻，她更关注来此的目的，“你是说，海森家族的人，躲在这个地方？”

　　“换做别人，可能就这样过去了，但我嘛……”

　　张人凤缓步走到墙壁边上，曲起手指，敲了敲墙面，随后一拳捣了上去。

　　“轰！！”

　　墙体应声破碎，张人凤再大力一扯，整堵墙在他面前，就像是纸糊的一样，被揭开一个大口子，露出了里面约莫三平方的暗室。有三个人蜷缩在里头，灰头土脸，紧贴着墙壁，似乎对突然出现的光亮十分不适应。

　　珍妮倒吸了一口冷气，随即，突然爆发的肾上腺素，甚至让她忘记了疼痛，转而变得无比愤怒。

　　这三个人……哪怕是化成灰，她都认得。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“我……我没钱了……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了，都让他们抢走了。你想要的话，就、就去我家里拿吧，想要什么就拿什么……”

　　不久之前，张人凤在骑士比武大赛上，还见过威廉一面。当时的他坐在观众席的最前列，脸上的表情，是冷漠、倨傲的，明明是四五十岁的人，看着却相当年轻，整个人坐在那里，脊背挺得笔直，仿佛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。

　　短短三天过去，他的头发花白了一半，仿佛上天将流逝的寿命，又一股脑算在了他的身上。那双眼睛里，也并没有半点倨傲之色，反而充满了惊恐、慌张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
　　“你还记得我吗？”张人凤笑道，“我们在骑士比武大赛上，见过一面，我是……”

　　“你，你要找施耐德吗？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！我得到的消息是，他……他在知道的那一刻，就吞枪自杀了，他的老婆和孩子都被别人带走了，我……我也不知道！”

　　“听我说完，好吗？”张人凤微微侧过身，让他们看到身后的珍妮，“这位女士，你们还有印象吗？在比武大会上，她向你们的长子表示爱意，然后……在一次晚宴上，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威廉的表情有些困惑，这三天，对他来说，是地狱般的三天。各种各样的噩耗接连传来，从云端被打入地狱，过去的一切都支离破碎，他哪里还会记得，自己曾经踩死的一只蚂蚁？

　　珍妮冷冷看着这个形容枯槁、面色憔悴，如同活死人一般的老人，什么都没说。

　　“你……”伊蒙德意思到了什么，咬牙道，“你是这个贱人的……代理骑士？！”

　　“正是。”张人凤点了点头。

　　“哈……下贱的黄番佬……你是要来，替你的主子，出这口恶气的吗？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你，你们，你们算什么东西！”

　　威廉的脸上，涌现出一丝被冒犯后的愤怒，他破罐子破摔一般，发狠地说道，“你们也只有在我失势的时候，才敢跳出来罢了，和那些混账贱种一样，没什么了不起的！”

　　“至于你……”

　　他看向珍妮，眼睛瞪到了最大，以撕裂般恐怖的音调，尖声道，“你永远没资格，和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！”

　　“嗯，说到这个，我还有件事，想要告诉你……”

　　张人凤不紧不慢地，将一直挂在他腰带上的腰灯拿下来，缓缓拧开。

　　不同于煤油汽灯的光亮，瞬间填满了这间屋子。

　　“【三元电器制造公司】的幕后老板，就是我。”

　　张人凤以平静的语气说道，“我的脑子没那么好使，发明不出这玩意儿，只能在资金上，给予聪明人一点支持。”

　　“这种即将要替代你们，靠‘电’驱动的电灯，背后……”

　　“有我的一份。”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狭小的屋子，此刻变得鸦雀无声。

　　威廉的表情很有趣，困惑、迷茫、不解，就像一条小狗，在费劲力气，理解人类的语言。

　　张人凤也不催他，手里拿着提灯，就这么干等着。一直到明晃晃的光源，如同一根钉子，扎进了威廉的眼中。这位老人的呼吸和心跳，都在剧烈情感的冲击下，变得失去了规律。

　　他咬碎了自己的牙齿，“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
　　“为什么——？？！！”

　　他愤怒地扑上来，却被张人凤单手轻轻一推，便直接坐到了地上。

　　“你知不知道，你都做了些什么？我……我白手起家，打拼了大半辈子，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局面……我的汽灯销往亚美莉加南方各州，每家每户，都少不了我！而你，你就是个破坏者……你把一切都毁了！”

　　“破而后立。”张人凤沉声道，“向来都是先破，再立的。”

　　“至于你嘛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