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什么？”提姆不能理解，“好端端的……”
“这个蠢货……连手下的人都管不好，招惹谁不行啊，偏偏去招惹了【老爹】！那是能碰的吗？光照派这种舶来组织，能扩展到今日疆域，全都是靠这个老怪物，一点一点打出来的。”
莱恩捂着脑袋，几乎要把自己的头发薅下来，看得出来，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和压力，远比前面一撮加在一起还要大。
“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，老爹在军营里大开杀戒，连着杀了三百多人，几乎灭掉了四个连队！宣战的事情，本来就是瞒着光照派干的，现在好了，路也让他们走绝了……”
“要是拿不下高树，或者出了什么岔子，光照派会把我们活撕了的！”
……
“柴德尔先生。”提姆沉默了好久，忽然开口道，“如果，能让那个养蘑菇的，加快这种药的量产，让我们自己人，全都变成……”
“我刚刚才警告过你，这种话，不要乱说！”莱恩忽地变了脸，恶狠狠地说道。
“在你没有这个把握之前，不要老把掀桌子挂在嘴边，你的一切想法，都会不自觉流露在行动上的，你当人家是傻子，看不出来吗？”
莱恩深呼吸了几次，平静下来，又加重了语气，“总之，一切照旧，你帮我写封信，以慰问的名义，送到前线，送到贾沃斯那里去。”
“给他挑明：从现在开始，没有后退的余地了。”
“高树这一战，他必须拿下！”
第六百七十四章：我不进去，就让他出来！
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，一行人行至小丘上，借着地势，俯瞰下方不远处的柴德尔原油精炼工厂。
虽然冠以“工厂”之名，它的占地面积，远远不是一座厂房，而是类似于一个小型贸易站。
它坐落在铁道边，被木头围墙象征性地围起来，除了工厂厂房之外，还有分馏塔、油罐群、成品油库房，以及工人棚屋之类的建筑。一座哨塔立在工厂中央，有专人看守，还亮着灯，马厩旁停靠六辆板车，可以随时将成品油装罐，运往附近有需要的地方，完成临时交易。
“时不时就会有一辆马车，从外面进来，运送一些化学原料，用来提炼原油里的杂质，或者是其他东西。马车进出频繁，顶多在门口看一下脸，对车子里的货物，是不检查的。”
天使眼在风衣口袋中摸索，一边说道，“上一次，我就是钻到一辆宽棚马车的后面，混到工厂里去。再换一身工人的衣服，就完全可以，在工厂里自由活动了。”
“原来你会换衣服啊。”麦克瞪着他的死鱼眼，吐槽道，“我还以为，你穿着这身黑色大风衣，还戴着这顶拉风的礼帽，就能潜入进去呢，那就太不讲道理了。”
“您的眼睛呢？”小梅则是提出了更为现实的问题，但因为自己脸上伤疤的原因，她说到这种和生理特征有关的话题时，语气小心翼翼的，“您……您别误会，我没有别的意思啊，我是说……”
“不会的。”
天使眼以描述事实的平淡语气，“柴德尔对雇工的待遇，都相当苛刻，光是工作，强度就已经很高了。”
“在这种高压的工作下，没人还有余力，去抬头注意一个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路人，眼睛是什么颜色。我只要低下头，不和任何人对视，装作很忙的样子，就没问题了。”
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草图，这是他靠着精湛潜入技术，得来的回报。
铅笔素描风，画着一扇紧闭的金库大门。
“要是阿拉娜在就好了。”张人凤看着画上的几道大锁，皱起眉头，“你们有谁会开这玩意儿吗？”
“直接来硬的不行嘛。”麦克和张人凤相处的最久，对他的身体能力，了解的也最深，“以你的力气，随便拔点什么东西，把这扇铁门砸开，应该也不成问题。”
“那是‘红中’会干的事。”张人凤摇了摇头，“不到万不得已，还是别这么干。”
“那就只有炸开它了。”小梅开始盘点此行带上的大家伙，“我们还有一些高爆子弹和引燃子弹吗，按照席恩先生说的，绝大多数金属，都会在高温下变形。”
……
高温？
电光火石之间，张人凤抓住了这个关键词，思维发散开来，终于注意到了他们此刻身处的位置。
一座原油的炼油工厂。
“为什么非要打进去呢？”张人凤看向不远处的分馏塔，眯起眼睛，“让他主动出来，不是更方便。”
……
定下具体的战术，众人便开始分工，为即将到来的劫持战做准备。
张人凤潜入工厂，伺机而动，准备劫持莱恩·柴德尔。即便抛开身手上的考虑，这活儿也只能他来干，因为这五个人里，只有他真正见过莱恩，知道他长什么样子。
天使眼则还是老样子，同样潜入工厂，占据制高点，提供远程狙击的支持。他就像是团队的保险丝，正常情况下，是用不着他出力的。
而剩下的麦克、小梅和飞鹰三人，则是负责这场劫持计划中，最重要的角色——搞出点儿动静来。为了支持这一行动，张人凤将自己的引燃子弹和高爆子弹，也都给了他们。此时此刻，他们正在不远处的山丘上，一颗一颗地给步枪，压入这些特质子弹。
“你还好吧？”麦克手上动作不停，一边问道，“我不知道你们部族是怎么战斗的，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，你的脑子里，最好别有太多杂七杂八的想法。我们得为那两个人吸引火力，这就意味着，很可能会发生交火。”
“子弹就喜欢打那种犹犹豫豫的人，明白了吗，王子殿下？”
“我不是王子殿下。”飞鹰没好气地说道。
“飞鹰先生，您别在意。”小梅仗着自己年纪还小的优势，充当起两个大人之间的调停者，“他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我知道他什么意思。”飞鹰有些不客气地打断了她，但随后，又露出一丝歉意，“抱歉，刚刚那趟马车，让我一直心神不宁。都没怎么听你们说话。”
“马车？”麦克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，“什么马车？”
“就刚刚，不是有一辆宽棚马车，从山丘旁边的小路驶过去嘛。你们那个异瞳杀手说，经常会有货物运往厂房，他上一次也是躲在马车里，潜入进去的，巴拉巴拉……”
飞鹰的表情十分严肃，“我离路口最近，马车和我们擦过时，我闻到了上面的味道，那绝对不是什么工厂的货物，而是新鲜的动物血肉，可能连骨头都还没剔掉。而且非常多，装了整整一车！”
“哈？”麦克的表情趋向困惑。
“飞鹰先生，你确定吗？有没有可能……是你……弄错了？”小梅也和麦克是一个反应，不敢置信。
一车的生肉，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半时分，运往原油炼制工厂，是干什么用的？总不能是给莱恩的夜宵吧，他再怎么有钱，胃就这点大，能吞的下这一车的生肉？
“高树部族以狩猎为生，动物血肉的气味，我熟的不能再熟了，不可能弄错的。刚刚那一马车上装的，要么是羊肉，要么是牛肉。”
飞鹰甚至说出了肉类的来源，眉关紧锁，“可我不明白，这么多生肉运过来，难道都要做成熟食吗？这种天气，存放上几天，好肉也都该烂掉了……”
……
“别想这些了。”麦克将最后一发子弹压入膛中，沉声道，“烂不烂的，和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没有关系。等作战结束后，你就是想把那一车肉拉回高树，充作军粮，都没问题。”
他将这把压满子弹的步枪递给飞鹰，“现在，先干好我们眼前的事。”
第六百七十五章：一条狗，也想上桌分食？
“啪嗒！”
一块零分熟的羊肋骨砸在铁盆里，溅起血水，将它们一路送过来的车夫，则是露出有些惶恐的表情。好像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，早已经不是人类，而是披着人皮的另一种“东西”。毕竟，也没有哪个正常人类，会在大半夜端进去几大盆带血的兽肉。隔天一大早上，房间里就剩几个空盆子，再饶上几根难啃的骨头。
肉哪里去了？
常理已经无法解释这种事，要么是被他拿去当做施展巫术的材料，要么是被他吃了。
无论是哪一种，都足以让车夫看他的眼神，变得无比恐慌，声音也跟着颤抖。
“提姆……先生……这是今晚的肉……”
提姆一言不发，俯下身，在装满生肉的铁盆上方，轻轻嗅了一下，随即皱起眉头，愠道，“不是跟你们老板说了，要今天杀的新鲜肉食吗？居然他妈的敢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吗，找死吗？！”
“你们老板是不是忘了，整个新伊丽莎白州，那么多家肉类屠宰场，怎么就他这家伙能跳出来？连这点小忙都要打折扣，他这个长期合作资质，如果不想要了，趁早说清楚，有的是人顶上。”
车夫的脸色当即就变了。
所谓“宰相门前七品官”，这话可不是白说的，权力的大小，有时候和职位本身无关，而是和权力来源的远近密切相关。名义上来说，提姆只不过是莱恩的一个保镖，一个安保人员，莱恩可以对他各种谩骂、粗口、刁难，但只要一走出这门，外头的人该叫他什么，就不言而喻了。
他距离权力中心最近，并且，已经在这个位置上，稳稳地坐了十多年。某种意义上来说，他和莱恩的关系，甚至比莱恩和他自己的儿子还要亲近，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，某种意义上，提姆已经涉及到了莱恩搭建的权力大厦，继续维系下去的信心基石，这是真正的自己人。
莱恩当然知道，提姆借着自己的名头，在外头赚外快。但只要他对自己绝对忠诚，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。
而他的一句话，真的可以决定许多人的人生，是美好还是悲哀。
“请您相信，我们老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，真的！他……这是他亲自交代的，您是我们的恩人，对您，一定不能应付了事，要用最好的标准！是下面的人胡搞，才变成这样，我回去之后就找他们问责，一定给您个交代！”
……
提姆平静地看着他，感情一收一放，十分自如。
其实才过了一天，又不是不能吃了，他想要的，也只是对方的一个态度而已。
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，生杀予夺，让别人表现出服从的感觉，让他十分舒畅。
“知道就好。”他挥了挥手，“滚吧。”
车夫如死里逃生般，喘了口气，赶紧离开了。
炼油厂的厂长，却还站在一边，讪讪笑着。
“怎么？”提姆剜了他一眼，“你也想来点尝尝？”
“不不，我是想……”厂长的表情足够谄媚，姿态也足够低，但提姆还是敏锐捕捉到了，他眼里的那种贪婪。
“要说什么，快点。”提姆冷声道，“别浪费我时间。”
“我听说，柴德尔先生最近的投资，涉及到一种特殊的药品研究，最新的药物，已经投入到实验中了。一旦用了那种药，会变得力大无穷，可以快速修复创口。还、还能……”
“你的消息很灵通啊。”提姆冷笑道，“继续说啊，还能什么？”
厂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“您看，我一直都在帮莱恩先生做事，为他管理这座工厂，兢兢业业，已经有八年了。没有功劳，也有苦劳啊。”他的语气无比恳切，“能不能，就看到那个份上，您和莱恩先生说一说，通融一下，让我也能……”
“你想像我一样，忍受从每天一睁眼开始，就饥肠辘辘吗？”提姆踢了踢脚边的铁盆，笑着说道，“那种药，对身体的改造，可是需要很多‘能量’的。不吃进去，根本补充不了。”
“这都是小问题！”厂长的语气更加兴奋，“如果能获得更年轻、更健康的身体，和更长的寿命，这样的小代价，我愿意承受！”
“哦，你愿意承受。”提姆故作犹豫地笑道，“那么……”
“那么……”厂长期待地看向他。
下一刻，大手按住他的脑袋，狠狠砸向面前的小圆桌。
“砰———！！！”
额头撞在木桌上，力道之大，当即将整张桌子撞得散架，狠狠砸在了地板上。
厂长完全没预料到他会突然变脸，被砸的痛呼出声。
“你算是个什么东西，充其量，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。给不给你骨头，也得看他的心情，你居然想上桌来分肉？！”
提姆掐住他的后颈，一点一点施力，仿佛要将他的脸，直接摁进地板之内，压低声音，恨恨道，“你以为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呢，针管一扎，药一打，就能永生不死了？”
“你根本不知道，试药的过程，‘匹配’的过程，会有多么痛苦！像你这样的怂货，来十个，也都死在这个过程里里了！”
“啊……我……”厂长发出呢喃的气音。
“我不管你是从哪里，听到的这个消息，最好都学乖点，不该说的字，一个都别往外乱说。顺便，也带句话给那些想找事儿的！莱恩是什么脾气，你们也知道。不管你立下多少功劳，只要他觉得不满意，一个字，你就出局了，出局的人是什么下场……”
“真到了那一天，我还得亲手来弄死你们，别怪我今天没提醒过！”
————
“轰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巨响，映照了提姆的半边面孔——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流动的菌丝，像是液体，但又有生命，瞬间盖住了他的侧脸。这似乎，已经是他应对突发危险时，产生的本能之一。
这些丝线迅速从皮肤下收了进去，他看到了厂房外的火光和惊叫，顿感不妙，一脚将半昏迷的厂长踢开，冲出门外。
冲天火光，如同黑夜中的一捧火炬，点亮了这座炼油厂。
四处乱窜的人群，以及盘旋在黑夜上空的惊叫声，让他瞬间明白了一切。
“分馏塔炸啦———！！”
第六百七十六章：莱恩·柴德尔，我们终于见面了
“咚咚咚！”
“咚咚咚！”
提姆什么都顾不上了，接连用拳头锤击金库大门，在其金属表面上，留下几处凹痕。而这阵噪音，终于让里面的莱恩有所反应，他从里侧打开了金属门，露出怨念颇深，忍不住要骂街的表情，怒道，“你最好有特别、特别重要的时期，值得我……”
“分馏塔炸了！”
“……什么？”从睡梦中被吵醒的莱恩，露出大脑宕机的表情，但他很快就强制自己冷静下来，并问了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，“怎么炸的？”
“都现在了，谁还知道怎么炸的，反正塔里还有一些原油。目前火势不算太大，但蒸馏塔不远处，就是油罐群，再远一点就是成品油库房。有水塔蓄水，但没人愿意去救火，一出事，人都跑光了！”
提姆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，一把拽住他的手，“等火烧到那两个地方，整个厂子都得和烟花一样，被点上天。我已经让我们的人集结好了，趁火势还没蔓延开，赶紧逃出去。”
“轰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爆炸声在不远处响起，似乎是明火又点燃了什么东西，这一次，爆炸的气浪，已经震得墙壁嗡嗡作响。不少人面露惧色，在生死面前，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愤怒，似乎在质疑他怎么还不走。
在生死面前，文明世界的规则，往往就不再通用了。
“……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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