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独眼？！”飞鹰认出他来，赶紧蹲下，“你怎么……”
看到他空荡荡、血淋淋的右臂，后半句话顿时噎在喉咙里。
“飞鹰？”麦克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动向，子弹上膛，赶紧招呼道，“集中精神！”
……
一阵难以形容、令人牙酸的摩擦声，从尸体堆中传来——那里蹲伏着一个无比诡异的东西，有点像人，但像人又有点不太可能。他四肢着地，蹲在一堆碎肉中间，肩部、颈部，还有手臂上，都有银白色的肉芽，从身体里生长出来。
他的左半边身子，像是凭空长出来的，和右边身体完全不对称。
身上穿着的衣服，被撑的破裂，与他的怪异举动，形成了一股极强的不协调感。而那可怖的摩擦声，是他正叼着一条手臂，仿佛野狗叼着骨头一样，不住地啃噬着。
注意到视线，这家伙缓缓转过头来，露出一张麻木、怪异、苍白的脸。半边脸上没有头发。
“这他妈的……又是什么东西？”
————
“啊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他忽然爆发出一声可怖的尖啸，嘴巴咧到耳根处，充斥着非人的气息。
银白色的菌丝，从他的口中伸出，几乎要把他的头脑撑爆！
第六百九十五章：蘑菇会咬人吗？
“砰！”
“砰！”
“砰！”
“砰！”
飞鹰还处在惊愕的阶段，战斗经验更丰富的麦克，已经连着开了四枪。他的手依旧很稳，三发子弹爆头，一发子弹穿透心脏，出手就是奔着要害。
然而，想象中的场景，并没有出现。
子弹确实穿透他的身体，飞溅出红白交加的液体，中枪的“士兵”却并未停下。
相反，一缕缕攒到一起银白色的菌丝，从弹孔中钻出来。
麦克这才意识到，眼前这家伙，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，顶多就是披着一层人皮。他的咽喉中，发出一些无法辨认的气音，身体内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，脊柱和腰背一同拱起来，像应激后哈气的野猫一样，摆出一个侵略性十足的四肢着地姿势。
看着一个人形生物，做出这种姿势，已经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。当这个静止不动的怪物，在某个瞬间，突然像蟑螂一般，四肢交替，飞速爬行，更是让麦克大为惊骇。
关键时刻，飞鹰也顾不上什么力道了，狠狠一掌推在心口，将麦克推开，自己则是主动迎了上去，和那头飞扑过来的怪物狠狠撞了一下。
“咚！”
力量和速度，都比飞鹰预想的夸张很多。要论近战，他自诩在高树部族中罕有敌手，对撞之后，往往能凭借更强的核心力量，稳住上身，再接一个过肩摔。然而这次，他直接就被那头怪物撞翻了，那家伙的手、脚，都明显要比普通人更长，近距离看，五官也有些错位。
飞鹰不知道什么是恐怖谷效应，他只觉得，这张脸令他寒毛倒立。
假如还能有后半生，多半会在噩梦中，反复见到这幅尊容吧。
“见鬼去吧！”
惊惧转化成愤怒，飞鹰抡起夏普斯步枪，一枪托砸在他的下巴上，争取到了几秒时间。他调整了一下枪的位置，将枪管，塞入这张根须乱冒的血盆大口中，扣动扳机！
“砰！！”
步枪配备的高速子弹，撕裂了他的整个颅骨，从后脑穿出去。但这足以让普通人，光速去见上帝的一枪，却只是撕下了它的人皮，寄宿在皮下的菌丝，突然接触到空气，就像海绵一样，骤然膨胀起来。
飞鹰也不知该如何形容，就像有一棵银白色的树，以血肉做养分，在这具躯体内，无休止地生长着。
很快，这具干瘪的躯壳，就无法再满足它了。
它将一部分根须，向飞鹰的身体蔓延。
————
“咚————！！”
势大力沉的一拳，重量和力量的叠加，让这只巨大的金属拳头，也有了堪比炮弹出膛的初速度。
飞鹰只觉得身上一轻，再扭头看去，刚才还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形怪物，已经被一拳干飞出去数米之远。他就像一枚被丢出去打水漂的石子儿，在地上连着摔砸几下，咚咚作响，每一下，都能夯出一个椭圆形状的坑洞来。
那铁塔般的身影，往旁边一站，安全感立刻就上来了。
……
“没事吧？”张人凤的声音，从厚重的战甲下传出，变得有些沉闷吗，“我现在控制不好力道，你能站起来吗？”
“这年轻人救了我一命。”麦克将飞鹰扶起来，一面抱怨道，“真怀念二十年前啊，我们要面对最强大的对手，也无非就是一群盗猎者。”
随着他们开口说话，残存的战场上，越来越多的“人”，从废墟、尸堆中，站了起来。其特征都差不多——浑身上下，充斥着强烈的非人感，左右不再对称，四肢不协调，表情麻木，眼神空虚。
银白色的菌丝，从他们的身体里生长出来，将其表皮钉穿。
而那个挨了一记重拳的士兵，也只是在地上躺了一会儿，菌丝开始分泌出角质层，并主动使自己的一部分纤维化，来代替骨骼与肌肉。只听咔咔一阵响，他以无比僵硬的姿态，重新站了起来。
至于五官，则是重点重塑了眼睛和耳朵，仔细一想也很合理——菌丝需要用这两种感官，来侦查外界的情况。嗅觉和味觉，不是战斗必须的，因此鼻子和嘴巴，就随便长长了。
可想而知，这张脸该有多抽象，多恐怖。
“天哪……”飞鹰倒吸一口冷气，这位可怜的年轻人，人生中第一次参与到战争，世界观就被粉碎了，忍不住吐槽道，“这种事情，在外面的世界里，不会很常见吧？”
“果然。”
张人凤叹了口气。
这世上，就没有无缘无故的联系。
在炼油工厂时，莱恩的一个手下，就表现出了“菌人”的特质。若凫菌株在他体内，已经完成高度融合，能和自己过上几招。只不过当时，尽快逮到莱恩才是重点，下意识就把这茬略过去了。天使眼最后是怎么处理他的，张人凤也没有过问。
而现在，出现在眼前的，又是那种银白色的菌株，不可能是什么巧合。
离开了多弗丘后，如果想要继续对菌株的研究，就需要另找一个金主。财大气粗，野心勃勃的柴德尔家族，成了伊姆博士的第二选择。
“等等，菌……你是说，这些家伙身体里那个是……”麦克的眼睛，很少瞪到现在这个大小，也是一脸“这场面我也没见过.JPG”的表情，“蘑菇吗？就是平时煲汤用的蘑菇？”
飞鹰同样不可置信，虽然他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，但蘑菇是什么，他还是知道的。
绝对不会咬人。
“你和这样的东西，都交过手？”
“在多弗丘有过一次，只不过那次，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巨大机器人。去逮莱恩时，他有个保镖，身体里也有这种东西。”张人凤观察着眼前这些菌人，喃喃道，“和他们不太一样，这些人……”
“更像是，完全被菌株吞噬掉了，没有一点自己的意志，成了它们繁衍的苗床。估计是他们直接用伤员的身体，来种植菌株，本来就半死不活的，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，自然就没有力气，来对抗它们的侵蚀。”
“刚刚那个……”飞鹰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，“我感觉，他想吃我。”
“很合理，他们的身体，已经快被菌株吃干净了。它们也是生物，需要新鲜的血肉，才能存活下去。这些家伙已经不是人了，更像是一种和人相似的野兽，正在搜寻猎物……”
所有菌人的脑袋，齐齐拧转，几双没有情感的眼睛，聚焦在张人凤身上。
准确说，是聚焦在这身沉重的战甲上。
方圆百里，他是体积最大的猎物。
————
“所有人后撤———！！！”
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，张人凤扯着嗓子，高声喊道。
下一刻，这些被菌株寄生的半人们，以各种诡异的姿势，发出尖锐的爆鸣声，一起行动，朝他猛冲过来！
第六百九十六章：恭喜，你赢了
他们战斗的方式，让麦克想起大草原上的一种动物，同样的凶狠，同样的狡诈，同样的灵活。
鬣狗。
它们的胃口很大，食谱也很广，什么都不挑，实在没办法的时候，靠啃尸骨上的肉渣子也能过活。它们的团队合作，甚至比群狼还要明确，一旦瞄准目标，会对体型数倍与它的大家伙，发起悍不畏死的进攻！
————
“咚————！！”
张人凤飞起一脚，像清理藤壶一般，将缠绕在他身上的菌人踢了下来，顺势蹬腿，将这具数百千克重的躯体，短暂腾空了几秒钟。将重量转化为实质的武器，重重压在倒地的菌人身上，“啪叽”一声，像是踩爆了一个装满水的气球，将他的全身都压成碎末，溢了出来。
然而，这些物种早已没有“害怕”这个概念，菌株的破体生长，早已摧毁了它们对疼痛的感知。
尽管目睹同伴被压成碎片，它们还是前赴后继地飞扑上来，用它们的身体，不断撞击战甲的腿部、腰部。甚至还有从背后扑过来的，一个大跳，直接挂在战甲的肩颈位置，试图破坏战甲的连接处。
撕。
咬。
捶打。
“当啷！！”
这些家伙的力量，都远远超出了凡人极限。属于人类的那部分，已经彻底消失了，只剩下原始动物的进攻性。在它们的合力之下，一块腿部的板甲，被生生撕扯下来，甩到一边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啊———！！！”
菌人将其视作战利品，能扯下来一块，就意味着能“伤”到这头猎物。捕猎者们因此，发出无比刺耳的尖锐叫声，越发大力地撕扯战甲。
“这帮混账……”
张人凤有些恼怒，视野本来就狭窄，现在还被一只突脸的菌人给遮住了，什么都看不见。耳朵边上，又只能听到它们的尖叫声，无法捕捉到任何有效信息。在设计战甲的时候，塔奥也没想到，他会在战场上，遇到这种类型的敌人。简直就像黏在自己身上一样，甩都甩不下来。
尤其是这嘶哑、扭曲的尖叫声，已经到了令人生理不适的程度，战甲本身就是个空心罐头，那声音灌进去，甚至形成了回音。
“别他妈叫唤了！”
张人凤勃然大怒，一把拽住那个抱脸的菌人，用双手抓握住他的身体，一只手抓住脖颈，一只手抓住脚踝，猛地对折！
“咔哒！”
它的脊柱，就像一根被掰断的饼干，当即断做两截！
它像垃圾一样，被张人凤甩到一边去。
视野清晰了。
终于分得清上下左右，张人凤环视一圈，没有看到任何菌人——这就意味着，它们全都挤在自己的视野盲区，也就是身体下侧。对他而言，这样的信息，已经足够。
“准备好……变成蘑菇酱吧！”
金属的强壮双腿，微微弯曲下来，可怕的动能，在其中积攒。
由极静，到极动，只是短短一瞬间。
“咚————！！”
靠着个人的体能，将这一身看着就吓人的大铁罐头，硬生生带到了离地数米的距离，这是一个什么概念？
“……”
这一刻，所有观者，都屏住了呼吸。
顶着数百千克的负重，张人凤在半空中，依旧完成了相当完美的调整——如果用慢动作看，他刻意调整了落地姿势，确保背部着地，将那群扒拉在身上不放的菌人，当做缓冲垫子。
枪弹已经不管用了，他选择了地球上，另一种最为强大的武器。
重力。
“轰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重量转化为了动能。
简简单单，自由落体，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。如同一块巨大的磨盘，将挤在边缘的几颗豆子，全都磨成了粉。那几个菌人的躯壳，也被彻底粉碎，混在一起，连彼此的形状都分不清了。
好消息是，在经过这近乎自爆的攻击后，这几个有着疯狂进攻意图的菌人，已经彻底报销了。它们仍然在试图重组，但这次，肉体都毁坏得看不出形状了，相当于从零开始重塑，这个进程相当缓慢，不成气候。
眼下，这些菌株，还需要寄生在一个个体身上，才能进行战斗。
坏消息是……
落地的一刹那，反冲力进一步摧毁了战甲。
从坑洞中起来的时候，浑身上下的零件，已经破损的相当严重。张人凤有些艰难地从中爬出来，不断有零件从身上掉落，齿轮、镀镍钢弹簧、板甲，还有铸铁的活塞筒，眼瞅着再走几步，就要完全散架了。
“呼……”
张人凤松了口气。
他看不到自己的情况如何，但从手脚活动时，体会到的“阻塞感”越来越强，也能判断出，不是太妙。方才的战斗，其激烈程度，已经远远超出了设计者的考虑。在战斗过程中，张人凤也发现了很多问题，还可以再做进一步的改进、升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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