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，西部杀穿 第334章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推开木门的刹那，飞鹰心中无比复杂——他做了那么多努力，也只是让对方，和他们坐到了一张桌子上。

　　所谓文明，也不过是谁拳头硬，谁说的话，才会被他们听见。

　　比起对方满坑满谷的人数，飞鹰这边，人员配置极其精简。部族的战士们，都在屋子外面待命，真正进来，参与谈判的，就只有飞鹰，酋长，和张人凤三个人。

　　印第安人是黄皮肤，什么黄番、红番，其实是为了精准歧视不同出身的人，而创造的词语。真的站到一起，只要不说破，没人能看出来，张人凤是不是印第安人。他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，加入到了队伍里。

　　万一对方玩不起，打算搞些见不得人的操作，有他这个最高武力在，便可以安心不少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你就是高树之王吗？”亚伦做了个欢迎的姿势，冷峻的脸上，露出一个商业笑容，“你比我想的，要年轻很多。”

　　“我是飞鹰。”飞鹰拉开椅子，直接坐了下来，单刀直入，“你们想要谈判……”

　　“注意你们的语气，原住民。”安迪冷声说道，“你们没有资格，以这样的语气，和我们说话。”

　　“你是……”酋长侧过脑袋。

　　“我是【印第安事务委员会】（Senate Committee on Indian Affairs）的资深成员之一，安迪·麦卡伦。”他的语气相当自豪，带着一种自上而下的俯视感觉，“简单来说，我就代表着国家权力，对你们的监督。”

　　“你们这个‘监督’，主要包括什么呢？”酋长问道。

　　“自然是和你们有关的一切了。”安迪沉声道，“包括你们的居住地……”

　　“关于居住地，我确实有话，要告诉你们。”飞鹰直接打断了他的成熟，语气、态度，都十分强硬。

　　“高树是我们的家，我们的父辈、祖辈，早在你们来到这片大陆之前，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了。”

　　“虽然……你们可能，也不太在乎。”

　　飞鹰话锋一转，“在不久前，你们政府的人，提出过一笔交易。让我们用2万美元，买下这片土地。说实话，我不认为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，需要谁来承认，不过，为了更长远的和平……”

　　“我们愿意，做成这笔交易。”

　　酋长将随身携带的箱子摆到桌面上，将其打开。

　　美元摞成的砖块，让屋子里的所有人，都睁大了眼睛。

第七百零五章：战场上得不到的，谈判桌上，也得不到

　　“这么多钱，你们是哪里来的？”安迪的表情由震惊变为怀疑，“一个原始部落，怎么可能凑得出两万美金？”

　　他对这笔两万美元的交易，其实也有印象。因为他是负责处理印第安事务委员会的领导，这个策略在抛出去的时候，肯定是要过他这手的。

　　设计之初，就已经充分考虑到以印第安人的收入水平，用皮革来交换生活物资就是他们的极限了。想凑到两万美元，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数字。

　　然而飞鹰的表情十分淡定，他拍了拍身边酋长的肩膀，介绍道，“这位是蜂鸟，就是他接下了你们政府人员的信纸。你们管那个叫……合同对吧？”

　　“上面写的非常清楚。白纸黑字用2万美元来换取高数这片土地，上面有盖章有签名。总而言之，这笔交易我们认下了。”他拍了拍桌上那个装满美元的箱子，“这是其中一部分，算是定金吧。”

　　“收下这笔钱，就别再来打扰我们了，我不希望这样的惨剧，再发生一次。”

　　“这……这怎么能算数呢？”安迪咬紧牙关，气的发抖。

　　“如果这笔钱，是违法所得，恐怕我们也不能接受。”

　　关键时刻，还是亚伦稳住了局势。

　　他其实根本不知道，这个合约是怎么回事。但平克顿侦探，处理这种事情，实在太有经验了，“我对印第安部族的生活水平，也有一些大概的了解，你们很少用到美元吧？一般都是用皮革以物易物。”

　　“这两万美元，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？”

　　“这就任凭你想象了。”飞鹰低声说。

　　亚伦继续否定，“我们是政府人员，不是强盗，收了来路不明的钱，恐怕不好交代。”

　　酋长冷笑一声，“是吗？在我看来，倒是没什么区别。”

　　“恕我直言，这场战争，完全是由你们印第安人挑起的。如果你们没有接他的火车……”

　　“说到这个话题。”飞鹰再一次打断了他。

　　张人凤会意，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小弟的角色，起身。出门，将贾沃斯拎了进来，一把推到桌子前面。

　　“这人你们认识吧？”飞鹰敲了敲桌面。沉声说道，“他就是贾沃斯·柴德尔，莱恩·柴德尔的儿子。这场战争的发起者之一。”

　　“我们从他口中，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。从最开始，这场战争就是一个谎言，这是他亲口承认的。”

　　说罢，飞鹰便将柴德尔父子，是如何密谋唱的这出双簧，向对面详细说了一遍。

　　杰克的表情非常淡定，他早就从老爹这里知道了这件事。但这种丑闻，无论如何是不能流到外面，以至于信亚伦和安迪都不知道，反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。

　　“证据就是，通过打探消息，我们最终找到了他躲藏的地方。他躲藏在自家的炼油工厂里，我们找到了那家工厂，让他截获。”

　　“他人呢？”亚伦的语气有些激动。

　　柴德尔是平克顿侦探社的金主之一，一年下来，有多少大单，都是从他那接的。这也是他愿意来参加这场谈判的主要原因。

　　“死了。”飞鹰平静的说，“我们以部族的方式，处死了他。”

　　“死了？！”安迪刷的一下站起来，嘴唇颤抖着，怒斥道，“你们杀了他！你们怎么敢对他做这种事！”

　　“这是战争。我们不光杀了他，我们还杀了，踏上这片土地的所有不速之客！如果你们觉得还不够，大可以继续派人过来。”

　　“高树的所有子民，会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，而流尽最后一滴血。”

　　飞鹰的语气很平静。

　　但这种话越是平静，越是有杀伤力，尤其是，当他刚刚取得完一场巨大的胜利时。

　　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。威慑力简直上升到了极点。

　　安迪颓然坐下。

　　在战场上没能得到的东西，在谈判桌上也得不到。更何况你还在战场上，真刀真枪被人家干碎了。

　　“我们将他俘虏了之后，还问出了许多有趣的事情，包括你们军队内部，有一些不便示人的情况。再加上这次的，丑陋至极的戏码。”酋长冷声道，“试想一下，应该会有很多人，对这些新闻感兴趣吧。”

　　“你们……你们没有证据……”安迪咬牙切齿，“这完全就是你们的臆想，没有人会相信的！”

　　“我们在莱恩的秘密办公室里，搜到了一些信件。上面也写出了。他要袭击我们的原因。”

　　“这是抄本。”酋长取出信件的誊抄本，放在桌上，用手指抵住，轻轻滑向了对面。

　　看完之后，亚伦和安迪的表情都有些变化，在内心深处，他们已经相信了这件事。

　　动机非常齐全。

　　甚至可以说，如果这一波赌赢了，莱恩将在现在的基础上，更进一步，成为新的石油大亨。到那时候，他就会摇身一变，成为这场战争中，收获最大的赢家。

　　然而，最关键的一战输掉了，风光一时的柴德尔家族，最终，也落得一个满盘皆输，身败名裂的下场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真令人感慨，不是吗？”酋长讥讽道，“为了他们家族的名望和金钱，搭上那么多条，无辜的性命。”

　　“你想说什么？”安迪定了定神，拿起这张信纸，几下，撕得粉碎，沉声道，“这种东西……你们大可以编造出来，算不上什么证据！”

　　“信是真是假，其实不那么重要，你愿意说它是假的，就是假的吧。”飞鹰踩了踩地板，笑道，“关于这场战争，你们愿意编造什么理由，来让别人相信，那是你们的事，我想要的很简单。”

　　“和平。”

　　“和平？”亚伦冷声道，“在谋杀了那么多条生命之后？”

　　“如果你们不愿意，可以派人来，我们再打过。我刚刚说了，高树的子民们，是不会畏惧战争的。如果你真的了解过，就会知道，部族里的许多成员，都是因为栖息地被毁，不得已才逃难至此……这是他们最后的家园，他们，和你们，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！”

　　威胁过后，飞鹰的语气，略微放缓，“或者，我们也可以不流血，以和平的方式，来达成共存。”

　　“呵，共存……共存是要有资本的，你们有什么？”安迪冷笑道，“野牛皮，还是野牛角？”

　　“石油。”飞鹰沉声道。

第七百零六章：三元重工

　　“不可能的。”安迪的第一反应，就是否定飞鹰的说法，“就算有石油，就凭你们这些原始人，你们怎么能……”

　　“你说的对。”飞鹰摆了摆手，俨然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有此问，“我们却确实做不到。”

　　“但世界那么大，总会有爱好和平、恪守规矩的生意人，愿意以不流血的方式，和我们一起开发这笔财富。”

　　酋长再次从挎包中，取出一份相当工整的文书，甚至有些过于工整了。以至于，当它出现在一个印第安人的兽皮挎包中时，产生了一种相当强烈的违和感。

　　安迪心中忽地揪起，眉头紧缩住。作为资深的政府工作人员，安迪的日常工作，就是要和各种文书、契约、合同、表格打交道，质量如何，拿眼睛一扫，基本就有数了。

　　这份文件的文字排版，让他第一眼看过去，感觉非常舒服，这可就出大问题了！

　　高树部族的原住民，是写不出这种玩意儿的。

　　要么是政府，要么……是他们的背后，还有高人。

　　多高呢？

　　安迪舔了舔嘴唇，接过来看，越看越觉得胆战心惊。

　　这是一份拟写得相当详细的开发合同，分成六个部分：开发权授予、利益分配、开发方式与责任、运输与销售、违约与争端的解决，以及保密与不可抗力。双方承诺，遵守《1872年通用矿业法》及《印第安贸易与土地协议修正案（1875）》，以此作为法律上的依据。

　　总体来说，签下这份合同的开发公司，愿以公平条款开发石油，并保障部族生存权益。

　　“这不可能……怎么可能会有公司，愿意和你们合作的……”安迪已经被就惊愕填满，他将这份合同翻来覆去地看，用尽毕生所学，想要从中找到一点破绽，却连一点点格式的问题都挑不出来。

　　不管是谁拟的，这份合同，一定出自极其资深的法律工作者之手。

　　“这三周，你们在忙，我们也没闲着。”酋长冷声道，“这个世界很复杂，先生，有莱恩·柴德尔这样贪得无厌、不知悔改的混账，自然也会有爱好和平、推崇合作，愿意讲道理的……用你们的话来说，‘真正的绅士’。我们更希望，能和后者合作。”

　　“关于开发石油的计划、过程，附件上都有，如果你愿意，可以查看一下。”

　　安迪的工作，是处理国内和印第安部族相关的事务，但他怎么都想不到，有朝一日，居然还能涉及到石油开发。

　　附件上的计划书，确实写的相当详细。包括用什么设备，多少人手，技术标准，初步开采的区域……但这些，安迪都看不懂，他只知道一件事，这份合同，肯定不是玩儿虚的。

　　他们是真的打算，以地盘上的石油作为引子，一头撞入这个文明世界！

　　“开采出的石油，公司有运输、定价、销售的权力。简单来说，石油挖出来了，我们不会独享，只要价格合适，公道，任何人都可以从我们手中购买。我们的交易对象没有禁忌，涵盖整个亚美莉加……”飞鹰停顿一下，别有深意地说道，“也包括政府。”

　　安迪和亚伦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犹疑。

　　太厉害了。

　　这一套组合拳，很难想象，是毫无政治经验的野人，能够打出来的。

　　该强势时强势，但在该让步时，飞鹰也做出了让步，没有把路完全走死，还留下了气口——土地是别想了，你们打不下来，死了这条心吧。

　　土地是我们的，土地上的石油，也是我们的，但如果想做生意，也不是不行，只要价格合适，双方都认可，我们可以把石油资源卖给你们。

　　这场谈判，本就是因为军方的退缩，在贾沃斯上校史无前例的惨败后，没有人再敢拿自己的军衔和地位开玩笑，才会诞生的。甚至还让亚伦，这个平克顿侦探社的社长，来参与谈判。

　　打是不要再想了，要是还愿意接着打，这场谈判，可能根本不会发生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售出石油，所得的一部分利润，将会以基础建设的形势，转移给部族。在合同最开始，已经写明了，先行支付20000美元，作为土地准入补偿。”

　　飞鹰用手敲了敲箱子的表面，哐哐作响，“明白了吗，这20000美元，就是这么来的。”

　　“请将这笔钱，视作，我们和你们谈判的诚意吧。”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“不，这太诡异了……”安迪眉头紧缩，深色阴晴不定，坐直了身子，“恕我直言，先生们，我没法相信！”

　　嘴上说着没法相信，但对飞鹰他们的称呼，也换成了“先生们”。在安迪内心深处，他已经不再将眼前的三人，当场原始部落的野人红番佬，而是老谋深算，有着丰富政治斗争经验，和他一样的老东西。

　　“怎么就那么巧呢，刚刚打完战争，你们住的地方，就发现了石油。”

　　“刚好就有这么一家，在新奥斯汀州的开发公司，愿意承担起破天荒的压力，和你们这些印第安人合作；刚好，这家公司，又有着开发石油的技术、装备，和雄厚的资金；刚好……这家公司，还愿意给你们两万美元，又恰好就是之前，你们和印第安事务处置委员会，谈好的买地价格……”

　　“用你们的话来说。”酋长不慌不忙地摊开手，“这是上帝的一手安排。”

　　“上帝不会护佑你们这些异族人。”安迪冷声道，“我现在怀疑，这份合同上的公司，是否真的存在？”

　　飞鹰笑了，“你认为，我们这些生活在林木、草原和溪流之间的野人，有能力伪造这种东西吗？”

　　“不能。但你们同样没有能力，签订这种东西。”安迪将合同拍回桌上，沉声道，“我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，让我见见他们。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木门再一次被推开，所有人的注意力，都被这个突然闯入的年轻男人给打断了。

　　他捋了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，露出一个爽朗、清楚的笑容，看着年纪并不多大，腰背挺拔、西装革履，一表人才。

　　“实在抱歉，一路骑马过来的，不能再快了。”他看了看谈判桌前的几人，问道，“我错过什么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