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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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姆看得目瞪口呆，额头上冷汗直冒，嘴唇抖个不停，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，“你……到底是……”
“我不问你是谁，你也别打听我。”张人凤沉声道，“我向你保证，这里的资料没有问题，戈登不会做那种事的，他也不是‘温迪戈的人’。”
“所有的文件和资料，一会儿取出来之后，你随便看。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，我有权力，知道一半的真相。”
“当然了，如果你愿意全部告诉我……我也欣然接受。”
张人凤加重了语气，并未刻意施压，一个眼神过来，山姆就止不住地发抖了，脸上的肥肉颤个不停。
“我……”
“我会尽力……尽力的。”
不多时，一大箱一大箱的文件，被搬了出来，依次摆在山姆面前。
第七百十六章：我也不想，但我没得选
“咚！”
戈登几乎是用肩膀将门撞开，忙不迭地冲了进来。
看到的一幕，令他目瞪口呆。
一众治安官围城一个圈，张人凤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，一个身形肥大的胖子，就坐在地上，飞速阅读着堆积成山的文件。
他的眉毛一挑，立刻转过身，就要开口问话。
张人凤却微微抬手，示意他先别发出声音，似乎要给山姆，创造出一个相对安静的阅读环境来。
当然了，戈登无法确认，这能不能算是在“阅读”。
一旦接触到这些纸面的东西，山姆就像换了个人似的，面无表情，一双略显粗大的手，飞速翻阅着每一页纸。眼球一转，几乎只是瞥了一眼，就立刻跳页。他的动作，像是要将这堆文书分成两类，有时还拿出纸笔，速记下一些内容。
时钟一圈一圈走过，警署内的氛围，也变得有些压抑。再迟钝的人，看到这场面，也不能猜测出来，是要有大事发生了。
否则的话，已经尘封许久的奥州伯劳鸟案，又怎么会被人重新提起？
看这阵仗，戈登也知道，急也没用了。挥了挥手，示意下属们别在这儿看热闹，都自己忙自己的去。
他自己则是长出一口气，坐到张人凤身边，压低声音，“什么情况，你给我透个底，温迪戈到底死了没？”
“死了。”
“你确定？”
“确定。”
对于张人凤和麦克做了什么，戈登一直是心中有数的。当时张人凤给的说法是“坠崖”，就当做是坠崖，卷宗上也是这么写的，至于他到底什么死法……代入到麦克的视角下，是什么死法都很正常。他实在想不出，麦克和张人凤这两个狠人，有什么理由，能让温迪戈活下来。
那么，眼前这一出，又该怎么解释呢？
……
胡思乱想了半天，山姆终于将最后一封信件轻轻搁下，双目闭上，吐出一口浊气。并不断揉着鼻梁，来放松一直紧绷的视神经，或许是找到了想找的东西，他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。
“谢谢，这些很有用。”他好像完全缓过神来，甚至都没看到张人凤坐在什么位置，就管自己站起来，将这些筛出来的文件一并拿起，“至少现在，我们能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了。”
“山姆，是吧？”戈登沉声道，“虽然有特殊情况，但我现在，以白炬镇警长的身份通知你。你在这里查阅的一切资料，都不可能带走。并且，考虑到你之前有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，进入镇长办公地的行为，你必须配合我们，进行后续调查！”
“什么？这……”山姆顿时一惊，但他首先考虑到的，竟然不是自己的安危，“我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！”
“那就没办法了。”戈登冷声道，“如果不是有人给你作保，就凭这一条，你的手腕上，现在，就应该多一副手铐！”
“我们约好的，山姆。”张人凤沉声说道，“该是你兑现的时候了。”
……
山姆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，终于说服了自己，今天晚上，要是不交出点什么来，肯定是走不出去的。
“我是海关特别调查员，虽然……应该还不算正式入职，我……”他从随身携带的钱包里翻找一阵，好不容易才找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，“这是我的工作证明。”
“海关？”张人凤听得一脸懵逼，这是他到这个国家以来，少数几个第一次听到的单词。
“你是海关的人？”戈登面色微变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张人凤扭过头，脸上的求知欲十分真挚。
“简单来说，我们国家，和其他国家，是有生意往来的，对吧？所有从国外来的东西，在过海口时，都要由政府人员检查。这些政府人员，就是所谓的海关。如果有违反法律的禁品，在这个环节，就会被扣下。”
“……”张人凤一时说不出话，他突然想到，自己貌似就属于“违法进入国境”的那一类。
居然没被海关查出来，也算是个奇迹了。
戈登仔细检查了一下山姆的工作证，破破烂烂的，不知道摩挲了多少遍。
都是老江湖，他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端倪，看向山姆的眼神有些变化，“你这工作证，是‘临时’的吗？”
“是，但我的确是调查组的人啊，工作证也还没有过期。”山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，咬牙道，“我没有多少时间了。”
“照他说的，你不是应该在查海岸那边的船吗？怎么都跑到这儿来了？”张人凤突发奇想，脑洞大开，“难不成，温迪戈这家伙……还吃过什么进口的吗？”
“自从1874年《海关改革法案》问世，调查组的成立，便有了法理依据。最开始，我们负责的，主要是去调查码头上的物资走私、逃避关税等情况。随着调查逐渐深入，我们的调查，开始深入到全国各地。调查得来的资料，也逐渐和财政部合并了。”
“而这一次，我也是在一大堆资料中，抽丝剥茧了很长时间，才锁定这里的。”
“老实说，在来之前，我的把握连一成都不到。要不是你们帮忙，我这趟，就彻底玩砸了。”
“在某个特定的时间，特定的场合，白炬镇前任镇长，温迪戈·莱克特，和我们正式的调查对象，发生过为期一个小时的接触。就凭这一个小时，我就得把他留在世上的所有痕迹，都看一遍，再从里面，进一步深挖出线索。”
山姆的语气十分恳切，“张，请见谅。我真的没有权力，再向你们透露更多事情了。”
“只是，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，涉及到的人员、职务，还有对这个国家，权力中枢的影响，都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。”
“这些事情，一旦沾上，就没法抽身了。对你们来说，还是少知道一点比较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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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署内，气氛沉积如冰。
年轻的治安官们都意识到大事不妙，纷纷闭上嘴，不再说话。
戈登心中警铃大作，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，自己正一只脚，踏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漩涡边缘。
往下看，万丈深渊中，探出阴影的触须，正在窥探着他，要将他吞噬。
……
“是吗？”张人凤平静地问道，“那为什么……”
“你还要像头蒙着眼睛的马一样，主动往火坑里冲呢？”
山姆露出了苦笑的表情。
“我也不想。”他耸了耸肩，“但我没得选。”
第七百十七章：新时代的钥匙
“先生们，女士们，这，就是我们全新的产品！正如各位看见的这样，任何人，只要是智力正常的，经过一定时间的学习，都可以掌握操纵它的技巧。分开来看，它们只是一堆不会动的零部件，但是统合到一起，就能拥有比马匹更强大、更稳定的动力，前往任何角落。”
“它的好处，相信诸位也亲眼看见了，舒适、便利、稳定、可靠，相较于马车，它有着更高的载重量。经过试验，车身内，可以轻松承载数百千克的重量。”
“寻常马车，通常都是两匹马拉动的，四匹马驱动的马车，最多也不过载三个人，已经显得非常臃肿了。马的脾性各有不同，必须得是经验丰富的马车夫，才能驾驭的住。”
“但是，诸位现在看到的这几个驾驶员，全都是我们从镇子上招募的。他们并没有什么学历，熟悉了一个月之后，也就学会了。现在，他们只要转动一下方向盘，就可以轻松拉动几百千克的重物！”
“可我不会骑马，我是说……我努力试过了，非常努力，但马就是不配合我。”一个年轻的男人举起手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问道，“即便是这样，也能学会……骑这玩意儿嘛？”
“这位先生，完全没必要担心，它不是活物，只是一堆金属零件的组合而已。”
吉米绕到一辆汽车边上，轻轻敲了两下它的前引擎盖，发出当当两声，笑道，“它没有自己的意志，永远不会对你耍脾气，你也不需要去揣摩它的想法。只要按照正确的方法去操纵，它就会顺从你的心意，动起来的。”
此时此刻，展会的进程已经过半，作为主持人，吉米已经向来宾们，正式介绍了今晚这个跨时代的展品。
汽车。
即便是天才如塔奥，也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，来不断整合、实验、试错、更换零件……不断重复这个过程，直到最终的成品，终于让他满意。才开始招募驾驶员，才能进行最终测试，并投入市场。
以他在多弗丘的财力，搓出一台发动机，就已经是极限了。
加入张人凤之后，他可以远程调动拉格拉斯和圣昆塔克的工业生产线，各类零部件顺着铁轨，源源不断地汇入白炬镇。在数十次实验后，四轮驱动的汽车，终于得以于世人眼前，闪亮登场！
最直观的展示方式，莫过于让人们，亲眼看到它动起来的模样。
为了今晚，吉米特意训练了几个驾驶员，让他们开着车，在场地上溜了几圈，而后，平稳地停靠到了众人跟前。
电灯的光束投射下来，照耀着车身，反射出耀眼夺目的金属色光芒。
在同时代的人眼中，这一幕，简直就和科幻小说无异了。
……
长久的沉默后，现场的观众们，自发地鼓起掌来。
很快，掌声就如潮水般，淹没掉了现场的大多数声音。
这是一个动手的绝好时机。
但……混在人群中的索菲亚，却没有行动，只是有些错愕地怔在原地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。
“哈，三元重工，是吧？我好像认得你，大律师。”一个身材敦实，嘴唇上留着两撇浓密胡子的男人，操着一口有些粗粝的嗓音，开口道，“上次那个电灯，也是你们搞出的吧？”
“塔奥先生是三元电气制造公司的创始人，同时，他也受雇于亨利·海森先是，是三元重工的生产技术总顾问。”吉米没有肯定，也没有否定，用模棱两可的说法，糊弄了过去，“电器的一部分技术，也应用到了车身上，比如在走夜路时，可以开启车前灯照明。”
“什么时候能在市场上买到！？”另一个年轻些的男人高声道，“越快越好！”
“诸位，稍安勿躁。”吉米虚压了两下手掌，故作无奈地笑笑，“如你们所见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律师，三元重工的生产计划，我说了不算。”
“但，我能告诉各位的是，最多也就是一个月时间。我们的第一批，约莫30辆，具有纪念意义的品牌汽车，就会在市场上，与各位见面的。”
“可以预见的是，一个崭新的时代，就要开始了。而诸位，将成为这个新时代，第一批伟大的先驱者！”
“我提议，我们举起手中的杯子，敬塔奥先生一杯！”
气氛被炒到了最高点。
能收到邀请，来参与今晚展会的，基本都是上一波，选择和三元电器制造公司合作，已经甜头吃到撑的人。他们都不傻，从这轰鸣的引擎声中，都嗅到了难以言喻的商机！
一想到能在其中分一杯羹，举杯的动作，都变得有力起来，眼中跳跃着狂热而又诚挚的光焰。
“……”
塔奥不太适应这种场面，只是被动地举杯，算是回应了一下这些商家的大人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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索菲亚看在眼里，心中百味杂陈。
因为工作关系，父亲没有太多时间和她接触，但该让她见识的世面，却一次也没少。
在她很小的时候，伊斯塔沃就带她去北方的大城市。一边走，一边和她讲，这些所谓的上层，到底是在用怎样的游戏规则，主宰这个世界。他的说明总是浅显易懂，连索菲亚这样的小孩子，都不难理解。
但凡稍微有点眼界，都能看出来，这些轰鸣的铁马……是一种多么了不起的发明！
如果去问一个今年五六十岁的人，他会告诉你，这个世界发生了如何如何的变化。铁轨和火车，将这片土地连接到了一起，变得更加紧密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，巴拉巴拉的。
但即便如此，这个国家，这片土地，还是太过空旷了。城镇和城镇之间，轨道经过之处，依旧有大片大片的山峦、草原、荒漠、戈壁，处于无人开发的状态。
不再是了。
这些尚未被涉足的土地，将会被车轮印碾过。
汽车的存在，意味着货物流通加速，意味着经济和贸易，将会以从前无法想象的速度，在这个国家扩张起来。州和州之间，还是需要依靠火车，但是一州之内，各个城镇，完全可以靠汽车，来进行经济活动。
能被邀请到这里来的，都是聪明人，他们肯定也能看出，一个大爆发的时代，就要来了。
稍微蹭上一点这个浪潮的边角，看准时机入局，便可以让现有的资产，发生质变一样的飞升。
她好像明白，为什么上头要求，必须除掉他了。
因为这扇开启新时代的钥匙，不在他们手里，他们宁愿将这把钥匙折断。
……
索菲亚犹豫了。
觥筹交错的欢呼声，迷乱了她的五感。
要是真的出手，在这里杀了她……
后世史书的记载上，会如何评价自己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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