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，西部杀穿 第34章

　　“贝琪家里是做军火生意的，大半个新奥斯汀州的军火，都是他们家在卖，当然熟悉了。”芭芭拉漫不经心地说道，“在我很小的时候，就亲眼见她把左轮拆开，再闭着眼睛装回去。”

　　“还好啦~~~~说到底，我们家的本质，也只是买进卖出的商人而已。芭芭拉的父亲，戈登·杨森，可是白炬镇警署的警长哦，很厉害吧！他们才是真正为社会安全，奉献了自己的人呢。”

　　贝琪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摘了出去，顺便将话题引导同伴身上，也算是让性子略显沉闷的芭芭拉，加入了这场对话。

　　“我倒宁愿他不要当什么警长，其他还有很多好工作，可以选的吧？哪怕是去什么地方买块地，圈起来，当个农场主，都比当什么警长好……你听说了吧？隔壁风吹沙的警长，好像叫马克什么的，我父亲说，之前还在一场跨州的交流学习会上见过他呢，死的那么惨！连全尸都没有留下来，大半个脑袋都被轰成碎片了！”

　　说起这个，芭芭拉肉眼可见地话多起来，但她对家人的关心，却一点都不掺假。

　　她的秀眉微微蹙起，语气溢满了担忧，“我可不想有一天回家后，收到这样的消息……太可怕了……”

　　“哈。”

　　戴维冷笑了一声，他的冷笑基本就是“你这想法太蠢了，蠢到我甚至不想指出来”的意思，继续扭头看风景，不做多言。

　　“你的父亲是个好警察吗？他应该没有收受黑钱、和帮派暗中勾结之类的事吧？”

　　冷不丁这么一问，让芭芭拉有些错愕，她怔了一下，才咀嚼明白，身边这个外国人是在问什么。

　　“他……他当然是好警察了，尽心尽责的好警察！”

　　芭芭拉语气咬的特别重，“奥州伯劳鸟的事情一出来，他没日没夜地往现场跑，每天只睡5个小时，就是为了早点侦破案子。他最初只是个小地方的治安官，是温迪戈市长注意到他办案认真、为人正直，才一步一步把他提拔到警长这个位置的。”

　　“这么说吧，哪怕整个白炬镇的警察都有问题，我父亲也肯定没问题。”

　　“那就行了。”张人凤淡淡地说道，“你父亲，绝对不会和马克·杜兰一个下场的。”

　　“你认识马克警长？”贝琪忽然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。

　　“嗯，我是从风吹沙那边来的。”张人凤十分简短地补充了自我介绍，“‘风吹沙惨案’，你们是这么叫吧？”

　　“真的假的？”贝琪显得十分惊讶，和刚才敷衍戴维不同，这次应该是真的，她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度，“那……你当时在场吗？有没有看到红中，是什么样子的？！”

　　“不是有通缉令吗？”张人凤慢悠悠地说道，用问题回答了她的问题。

　　“新的通缉令，好像还只在新伊丽莎白州流通，因为真实性存疑。”芭芭拉解释道，“据我父亲说，红中好像一直藏在风吹沙镇子上的马厩里，做他们的帮工，但他平时很不起眼，根本没人在意他长什么样。再加上……风吹沙惨案，从心理上增大了人们的恐惧感，说出来的形象都很扭曲。”

　　“有人说他的眼睛在半夜冒红光，有人说他的嘴里长着野猪獠牙，还有人说他是东方来的僵尸，可以不来不死，身体关节能扭成麻花，可以在房顶上像飞一样奔跑。”

　　芭芭拉叹了口气，似乎对这出闹剧也很无奈。

　　“总之，细节和线索太多了，反而分不清真假。讨论过后，决定先按照现有的通缉令，在新伊丽莎白州内张贴出去，试验一下，如果真的能收获有价值的情报，再同步到新奥斯汀州也不迟。”

　　“嗯，原来是这样。”张人凤以惯有的大心脏应对场面，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一样，颇为自然地评价道，“对红中来说，这样更好吧，越不像就越安全。”

　　“哈哈……要我说，不管是哪个州的治安官，都太没用了。风吹沙不是那个柴德尔的老巢吗？听说有二三十个人，还有他自己养的枪手，全都被一锅端了，说明这家伙，根本就没有用人眼光。”

　　戴维的语气颇有些傲慢，“同样的人数，换了我，区区红中，早就被关进监狱了。”

　　“梅斯维德先生曾经去弗吉尼亚军事学院进修过，据说，成绩非常优异哦~~”贝琪很适时地在旁边吹了一句，让少年的头颅，愈发高高扬起。

　　“……是这样吗？”张人凤莫名也露出笑容。

第七十章：狼和羊（还悬赏·11）

　　“所以，一个军火商人的女儿，一个白炬镇警长的女儿，还有一位知名银行家的公子。”

　　张人凤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，不知是不是因为积雪太厚，他总感觉这马车行进的很慢，不像是用四匹马拉车的效果，“这种不常见的组合，为何会出现在麻雀山上呢？”

　　“等一下……我应该没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吧？”戴维瞬间警惕起来，“你是怎么知道我的？”

　　“刚才这位小姐说，你在一个什么什么军事学院里进修过，并称呼你为‘梅斯维德’先生。”

　　张人凤的语气很平静，对答如流，没有丝毫破绽可抓，“你是那个要跟柴德尔先生，一起合作开银行的梅斯维德吧？这个姓氏应该不算常见，在风吹沙，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件事，柴德尔先生好像已经开始为他的新银行打广告了。”

　　“什么叫‘他的’？！”

　　戴维对他的用词大为不满，怒斥道，“你给我记好了，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外国乡巴佬。银行不是他的，他对怎么经营一家银行，根本一无所知，他就是个满脸褶子的混账！我的父亲，他才是真正的银行家，懂的怎么让钱源源不断地生出钱来。”

　　“如果这个世界是一片干旱沙漠，银行就是唯一大量储存水的机构，所有人都要仰视我们的鼻息过活。这就是梅斯维德银行的实力，那个叫柴德尔的南方佬也一样！”

　　听上去比劫匪还要赚钱，还不用去担负挨枪子儿的风险。

　　张人凤对“银行”不怎么了解，他的故乡没有银行，来了这里之后，自然那也不会把钱存到里头。他靠着软绵绵的椅背，胡思乱想起来，也难怪怒雷帮要跟柴德尔合作，这正经营生的捞钱速度，确实比劫一趟火车赚得多。

　　不过，转念一想，直接去抢银行不好吗？

　　“这么大的银行，安全问题也很重要呢，我没错的话，在戴维先生上学的时候，梅斯维德银行之前被抢过一次吧？”贝琪蹙起眉头，做思索状，实则余光却偷偷瞥向张人凤，“那个抢银行的人，叫什么来着……”

　　“黄衣人。”芭芭拉如数家珍一般，回答道，“是一年前的事情了，从现场的情况看，嫌犯貌似有两个人。但黄衣人向来是单独行动的，因此，这次抢劫，被认为是一次临时组队性质的突发行动。可能是为了欢迎某个新人入行，挑了一家银行来给他练手。”

　　“哼！”戴维十分不屑地冷哼一声，“要不是我还在军校里读书，什么黄衣黑衣的，我让他们一个个都……”

　　“嘘！”

　　张人凤忽然做出噤声的手势，像察觉到什么一样，脊背瞬间挺得笔直，眉毛紧紧揪起。

　　装逼装到一半被打断，大概就像卡拉OK唱到最起劲时，突然被人掐掉了音乐一样，让戴维忍无可忍。

　　一路上他已经烦透了这个外国人，正好有了一个发怒的理由，但不等他质问出“你的脑子有什么毛病”之类的话，张人凤便先声夺人，问道，“有没有听到马蹄声？”

　　“废话！我们在马车上，四匹马拉着呢，当然有马蹄声了！”戴维没好气地怒骂道，“你到底有什么毛病？”

　　“嗷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
　　凶残、扭曲的嚎叫声，从大雪中传来，同鹅毛大雪一起，拍打着马车那一层薄薄的铁皮。

　　“狼？！”芭芭拉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铁青，“麻雀山上，应该是没有这种动物的才对……”

　　“那不是狼的叫声。”张人凤十分笃定，“是人！有人在模仿狼叫。”

　　“为、为、为什么？”面对突发状况，戴维的声音有些发抖，“好端端的，人干嘛要学狼叫？！”

　　下一刻，车夫的惊叫声，说明了一切。

　　“是【牧狼帮】——！！！”

　　眨眼之间，几匹快马从大雪中杀出，夹杂着错乱重叠的狼嚎声。来者无一例外，全都蒙着面，他们模仿的狼嚎声几可乱真，且肺活量都大得惊人。领头那人骑的是一匹狐步马，体积矮小，却很适合在雪地里穿行，一马当先。在靠近马车时，便拔出腰间的双动左轮，朝天开了两枪。

　　“砰——！”

　　“砰——！”

　　在没有遮挡物的自然环境下，枪声可以传得很远，这群人迅速将马车围住，骑着马，绕着马车转圈，一边朝天开枪。怪异的狼嚎声中，渐渐掺杂了放荡不羁的狂笑声，似乎在为捕获到了猎物而庆祝。

　　不同于红中这种都市传说一样的怪物；也不同于怒雷帮这样规模巨大，却与富贾巨商相互勾结的黑手套，这是一群真真正正的“马匪”。

　　藏匿于远离文明的深山，时不时下山劫掠一番，每次出手，必要见点血光。

　　在这个蛮荒的开发时代，有大批大批这样的帮派，如开花一般，散落在这片土地之上。遇到他们，将会是普通人最可怕的噩梦，因为这些家伙没有任何道理可讲，也不太可能会留活口——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，指不定哪天就被治安官撵上，一枪崩了，行事风格自然毫无顾忌、凶残至极。

　　而比起一般帮派，牧狼帮在行动时，会统一发出这种狼嚎的声音，也算是他们独特的企业文化。就像红中杀完人后，会在现场留下一枚小木牌一样，一出手，人家就知道是他们。

　　“哐哐！”

　　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从侧面绕过来，用枪管敲了两下车门，发出可怕的噪音。他将枪管伸进来，指着戴维，冷笑道，“悠着点儿，别逞英雄，没人会受伤的，知道吗？”

　　“你们……你们是要钱吗？请稍等，别伤害我们，一切都好说！”戴维连连摆手，汗珠如雨点一般，从额头上落下，他硬着头皮说道，“15000美金以下的话，我直接写封信给我父亲，就能直接取出来。但要是我死了的话，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，你们别……”

　　“哈哈哈哈哈——！！老大，听到没有？这家伙还是只肥羊呢！”

　　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
　　弟兄们齐声笑起来，好像从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质，居然会自曝家底。能用15000美元来买一条命，肯定也不介意出的更多。

　　而被他们称为“老大”的，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小的男人，他骑着最快的狐步马，方才冲锋在最前。此刻，却是最后一个从马上下来。

　　张人凤注意到，他的手指甲和常人不同，更长、更厚，而且无比尖锐，不同于常人的肉色，而是呈现出怪异的深黑色。

　　脊背微微弯曲，眸光冷冽，其声尖锐如豺。

　　他似乎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，忽然抬手，用尖锐的指甲直指车子里的张人凤，问道，“这个人，是和你们一起的吗？”

第七十一章：能摘你扣子，就能插你喉咙（还悬赏·12）

　　“他？不不，他是半路上冒出来的！这家伙的马半途中累死了，才厚着脸皮上了车……”

　　被枪指着，马车夫很快便说出了实情，老大却像是没听到一样，直勾勾地盯着张人凤看。

　　“喂！叫你呢，给我下车！”强壮的男人绕到张人凤这一侧来，又用枪管敲了敲车门，呵斥道，“你没长耳朵吗，不想吃枪子儿的话，就赶紧给我滚下来！”

　　张人凤对他露出微笑，漫不经心地抬手，在他脖颈边上疏忽一闪。男人只觉得一阵凉风从颈边吹过，低头看去，原来是衣服的领口崩开了，再看张人凤，依旧是保持着刚才的坐姿，好像完全没有动过。只是他的两根手指之间，赫然夹着一枚扣子，是从自己的衣领上摘下来的。

　　“你……你做什么！？”他一把捂住自己崩开的领口，勃然大怒，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，“找死！”

　　“等一下。”

　　刚要拔枪，老大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，男人的身体顿了一下，已经按在枪柄上的手有些犹豫，“可是，老大……”

　　“桑铎，等一下！”

　　尽管这不是他的真名，但只要喊了名字，性质就不一样了。

　　桑铎只好将手松开，悻悻瞪了张人凤一眼，退后几步。马匪们似乎也意识到情况有变，纷纷收敛起笑声，于是寂静，再度成为这场大雪中的主旋律。

　　老大歪过脑袋，盯着张人凤看了许久，好像要把他里里外外都剖开，看个仔细。

　　人类是群体动物，害怕冷场的基因，刻在每一个人的骨子里。沉默，尤其是这种高压场合下的沉默，会让人感到害怕、恐慌，一慌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皮子。老大企图用这种长久的沉默加凝视，来试探对方的心理防线。

　　但，让他意外的是，那双还罕见的褐黑色眼瞳中，却看不出半点退让之意。

　　对视久了，反倒是他自己的精神有些涣散，仿佛要被吸入这无穷的黑色之中。

　　他不再依靠眼睛，而是又往前走了一小步，凑到张人凤身边，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。

　　“……今天就这样，我们走。”

　　撂下这句话，他甚至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，直接转身上马，弄得小弟们面面相觑，还以为老大是在开玩笑。这么帅气的登场，刚刚还在那儿嚎了大半天，结果连根马车上的钉子都没抢，就这么回去了？

　　但老大就是老大，在这种事儿上，人家有一票否决权。

　　然老大上了马，其余小弟也只好纷纷勒紧缰绳，转向离开。桑铎深深看了一眼张人凤，好像要将他的面孔刻在记忆深处，也转身离开了。

　　马蹄扬起雪与尘，很快便将豪华马车甩在后面，等彻底看不到时，骑行的速度才慢下来。桑铎紧了紧缰绳，将马儿提速，来到和老大平齐的位置，脸上的表情无比困惑。

　　“老大，这究竟是……？”

　　“蠢货！还不懂吗？”他的声音很有特色，干冷、尖锐，如同真正的动物一般，“能摘你扣子，就能插你喉咙，他已经放过你一次了！如果你继续靠近，他可能会先用手指戳断你的喉咙，顺势夺走你的枪，之后会发生什么，就说不好了。”

　　“那家伙身上一股血腥味，相当危险，我不会嗅错的。原定的计划里没有他，现在他又突然出现，计划就有了变数，不能再按原先的来了。”

　　桑铎总觉得有点过于扯淡了，不说别的，戳喉咙加夺枪就不像是人类能打出来的操作。他更倾向于老大的神经质又犯了，对他来说，这是家常便饭。一天之中，他和狼待在一起的时间，甚至比他和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，他总是喜欢标榜自己有某种“野兽的直觉”。

　　谎言、背叛、危险……每样事物来临前都有气味，据他所说，他能够清晰地嗅到它们，就像现在这样。

　　桑铎更倾向于，这是老大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，不想被小弟们看到他性格中软弱的一面。因而每次退缩时，都会找些借口，再神神叨叨地说一通，把人糊弄住。若是平时也就罢了，可这次，这三只大肥羊的赎金，足够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，就这么收手，恐怕也说不过去了。

　　能看出来，不止他一人这么想，虽然无人开口，但脱下面罩的众人，都隐约露出了不满之色。

　　“最近有几个人，好像还是从风吹沙方向过来的……在我们的地盘里搭了营地，住了下来。我总感觉心有不安。”老大摇了摇头，好像要把什么声音从脑海里甩出去，“这三只羊，就按备用计划走吧，会有人处理他们的。先放一放，都跟我回去！”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“当初下单收钱的时候，都快把牛吹到天上去了，我还以为你们生擒过杰克帮的帮主呢！结果见了真的匪徒，你们居然能一枪不开？！反正都是坐在那儿发愣，那我花钱雇你们还有什么用？我家里随便来两个园丁都能干！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人一走，戴维一刻都没有多等，好像满血复活一样恢复了精气神，跳下车，对着两个车夫兼保镖一通怒骂。也难怪他如此，事实证明，花钱雇来的保镖，在关键时刻，是真的屁用没有。

　　要是刚刚那群牧狼帮的人没有选择离开，自己指定是要被带走的，下场怎样，能不能花钱买命，也都不好说。戴维不怕花钱，但他最讨厌的，就是花了钱，却没得到应有的体验。

　　“可是，梅斯维德先生，我们的合同里，也没有说会遇到牧狼帮的人啊！”一名车夫分辨道，“十几号人，十几杆枪，就这么正对着，实在没有办法……”

　　“够了，我不想再废话了……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好像不想在这些人身上，浪费一分一秒的功夫，“你猜怎么着，什么狗屎安娜贝尔湖，见鬼的雪白阿拉伯马，我不去了！立刻调转车头，下山！”

　　此言一出，两名少女俱是一惊。

　　“不去了？”芭芭拉的眉头微微蹙起，“可你之前不是说，不找到那匹雪白阿拉伯马，就不罢休的嘛？”

　　“开什么玩笑？一匹马而已，就算它再珍贵，拉去圣昆塔克市的马厩里卖了，撑死也就一千多美金！”戴维恨恨地看着她，好像要把方才受到的惊吓，都从她身上找回来一样，“要是早知道有匪帮盘踞在麻雀山上，我根本就补回来！”

　　“你们要是想留在这儿研究野生动物，随便你，但马车是我出的钱！现在立刻掉头，回白炬镇！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两人对视一眼，神色都有些异样，似乎在琢磨眼前的局面该如何度过。金主对他们已经不再信任，可想而知，这趟旅程也不会顺利。

　　只是……

　　“是这样的，梅斯维德先生，就算要回程，我们的物资也不够了。”其中一个雇佣枪手挠了挠头，硬着头皮说道，“先去一趟米尼旅人店，买一些东西，也让我们做做整备，而后就回白炬镇。”

　　“这样安排，您可以接受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