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一只拳头。
一只捏的并不那么紧，好似初生婴孩一般，似握非握的拳头，钻破点点雨水，击打在他的毫不设防的下腹部。
“咚！！！！”
巨大的力量，让他的衣服、皮肤，如同被打破的水面一样，传开圈圈点点的涟漪。
“！？”
然而，刽子手能够感觉到，在第一股极短距离的爆发力，达到极致的一瞬间，对方十分巧妙地，旋动了手腕。借着这股螺旋的劲道，他将更强大的力道，“推入”自己的身体，迅速渗透进来。对肌肉和脂肪包裹下的脏器，形成了一股剧烈的震颤！
第一时间，甚至没有疼痛，因为绝大多数脏器，都是没有神经末梢的，它们感觉不到痛。
但这潜移默化的伤害，却让他的瞳孔猛然收缩，一口鲜血，吐在了三角形状的头盔里。
……
“轰—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时间的感知，终于恢复正常。
刽子手硕大的身体，被整个击一条直线，砸碎了路径上的马车和木箱。直到“咚”的一声，重重嵌在一块石头上，才算作罢。
“呼……”
张人凤深深吐出一口气，收起架势，眉头微蹙，看向扬起的烟尘中心。
————
“……”陆阿牛远远看着这一幕，处变不惊的脸上，终于有了一丝惊讶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
————
“啊————！！”
烟尘之中，刽子手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，他尝试站起来的时候，身体稍微斜了一下，险些没有站稳。方才那一拳，对身体的潜在杀伤，实在是太大了。他捂着心口，平时没什么感觉的三角形金属头盔，在此时此刻，也显得莫名沉重起来。
他用尽最后气力，迈开双腿，朝着张人凤猛冲过来。
“……”张人凤眼神一凛，并未和他二次对撞，而是勾起右腿，一记凶狠的蹴击，踢在一旁的马车车轮上。
“咚———！！”
车轮瞬间变形。
静止不动的马车，被赋予了无比强大的动能，就像一枚被打出的台球般，精准截住了刽子手的小腿。他蜷缩身形，一个肩撞，将马车撞的粉碎，却被分出的木屑和泥沙，暂时遮住了视线。
等他回过神时，眼前的张人凤，已经消失不见了。
一双坚实、有力的臂膀，从背后绕过来，绞住他的腰身。
“喝啊———！！！”
张人凤沉肩坠肘，扎了个极其深的马步，猛喝一声，力从地起，将这个比他高一头的屠夫，来了一记凶悍至极的倒头桩！
“咚————！！”
巨响声中，刽子手的脊柱先着地，当即身体一软，倒在地上。张人凤一个鲤鱼打挺，飞速起身，跨坐到他身上，在怒喝声中，抡起沙包大的拳头，一下一下，朝着他的头盔砸去！
“当！”
“当！”
“当！”
……
分明是打铁声，张人凤却乐此不疲，脸上甚至还有了笑容。
刽子手仰起脖颈，用头盔的尖锐棱角，刺向他的脖颈！
“顶！”
张人凤牙关紧咬，不闪不避，只听当的一声，他用本该最脆弱的喉结处，硬顶住了这一刺击。
“……”见到这一幕，头盔下的人彻底沉默了，就连呼吸声，都好似断了半晌。
“你……到底是……”
“或许你说得对，我们都活在地狱里。”张人凤对他露出一个有些可怕的笑容，“这就是为什么，会有我这样的人存在！”
“当啷！”
他握住三角形头盔的尖锥处，猛地一发力，将其当场掰断。又是大力几拳落下，当当的锤击声过后，头盔已经彻底被打扁了。张人凤靠着他的指力，硬生生将这个铁皮焊成的头盔，给撕开了！
铁皮之下，是一张饱受战火摧残的脸，几乎没有了自己的形状。很难想象他是经历了什么，才变成如今的模样。
张人凤将手中的铁皮丢到一边，捡起了刽子手大斩刀的半截碎片，高举起来。
“你去死吧！”
没有任何多余的话，一刀落下，鲜血溅出。
黑铁刀身立在其头盔上，仿佛一座无言的墓碑。
第七百四十七章：涵洞之内
张人凤将鱼肠剑捡起，忽然注意到，还有一个私兵就坐在不远处。背靠着一块石头，神情呆滞，眼神发木，和一具干枯的木头没什么区别。
他的心口处，插着一根倒锥形状的木刺，或许是刚刚的战斗中，随手打碎了马车，飞出的木刺，恰好击中了要害。鲜血直流，面色惨白，男人却死死攥着圣心项链的碎末，口中不住念诵着祷词，在这尸横遍野的世界里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“现在再来做这种事，未免太晚了吧？”张人凤甩了甩剑锋上的血水，讥讽道，“马车上装的什么，你们心里有数。”
“你这样……还是没用的……”男人如梦呓一般，低声说道。
“什么？”张人凤顿时大惊，眉头紧缩，抓住他的衣领，一把将他拎了起来，“为什么，说仔细一点！”
“原本的计划，就是分成两队的……堤坝很宽，只从一侧爆破的话，上头担心会炸不开，或者炸开的缺口太小，起不到泄洪的作用。他们找人计算过，必须得从两个方向同时引爆，才有可能炸出一个足够大的缺口……”
男人的表情空洞而麻木，将一切都如实说了出来，好像这样，就能多少减轻一点他心头的负担，“我们这里，只是爆炸点的中央而已，所以才有那么多人。还有……另外一队人，也带着差不多一车炸药，前往堤坝中段涵洞的连接处，干着和我们一样的事。”
“按照事前约定，在听到我们这里的爆炸动静后，再过五分钟，他们那边的炸药，也会启动。”
“但……如果拖得太久，一直听不到爆炸声，他们难免会生疑，或许就会自作主张，开始行动……”
交代完一切后，他长出了一口气，闭上了眼睛。
“……”
张人凤咬了一下嘴唇，将他扔到地上，捡起长剑，头也不回地，朝堤坝中段狂奔而去。
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雨中。
这个男人，终于停止了祈祷，胸部的伤口始终没能止血。他的呼吸渐渐减弱，眼神有些发直，无意识地将手中的圣心碎末，攥得越发紧了。
————
“嚓！”
“嚓！”
“嚓！”
……
秒针在怀表上，一格一格地走着。
“队长，25分了。”一旁的私兵对着怀表，恨不得把眼珠子都嵌在上面了。
他没有用太大的音量，此时此刻，这支队伍，正身处堤坝中段的一座涵洞中。声音的回响十分显著，不需要太大音量，依旧可以让所有人听见。
距离约定好的起爆时间，已经过去了十分钟，堤坝上方十分安静。
当计划和现实，出现了巨大差距的时候，就非常考验领导者的应变能力。
从上帝视角来看，刽子手那一支队伍，已经全部阵亡，不具备执行任务的能力。这个时候，队长就是这长行动中，实质上的最高负责人。计划能执行成什么样，完全取决于，他对形势的判断，以及做出的决策。
所有人屏息凝神，等待着最终的命令。
一分一秒，都在飞速流逝着，他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。
“……”队长动了动鼻子，忽然怒斥道，“谁？谁在吸烟？”
众人面面相觑，很自觉地让开一条道，那个抽烟抽到一半的私兵表情有些尴尬。
“抱歉，队长，我……我就是有点紧张……”
“你不会没注意到，我们身边，堆着十几箱炸药吧？一点点火星，都可能让它们直接爆炸，炸的连尸体都找不到！”队长猛地一挥手，怒声道，“立刻给我掐了！”
私兵讪讪照做。
“那个数学家，过来一下！”
顾问被他身上强烈的军人气质吓到了，不敢怠慢，一路小跑过来。还没张口说话呢，就开始擦汗。
在涵洞安防炸药，和在堤坝上直接起爆，还是有点区别的，需要一点技术含量。因此，他们这支队伍中，还配了一个具有相关知识的顾问。
这位顾问，本以为是跟着来混一混，就能从市长手里领钱的。谁能想到，形势竟然真的紧张起来。他已经预感到不对，但此时此刻，想抽身，都抽不出去了。
“刽子手从没有耽搁过事情，一次都没有，上头肯定出状况了。我决定立刻引爆炸药。”队长沉声道，“我现在问你，如果只引爆涵洞里的炸药，能达到相同的效果吗？”
“呃，这个嘛，理论上当然是可行的。”顾问咽了口口水，大脑飞速运转着，立刻说道，“只要在涵洞轴线方向，引爆，就可以引导爆炸能量，沿穿堤路径释放，将能量聚合到一起，可以提高爆破效率。”
“涵洞内部，本来就是一个空腔。只要位置摆放的对，冲击波在有限空间内的反射叠加效应，会使压力峰值，提高2-3倍。就是引线需要布置得长一点，尽量从涵洞洞口起爆，给我们留下撤退的时间。”
“好。”队长点了点头，提高音量，“就按他说的办，所有人行动起来，调整炸药位置！”
看着纷纷行动起来的众人，顾问咽了口口水，似乎对自己正在做什么事，有了一个更深刻的了解。
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，他惊恐地发现，自己竟然深度参与进了这场，针对3800余人的屠杀中。
“队长，我是说，有没有一种可能……”顾问咽了口口水，小心翼翼地说道。“是行动取消了，所以堤坝上面，才没起爆呢？毕竟，这3872人，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。可能是市长重新考虑了之后，又觉得压力太大，所以才取消的呢？”
“你不了解市长，他从来不是那种会后悔的人。”队长沉声说道，“继续干就完了，出了事情，我来负……”
“嗤！”
某种尖利的破空声之后，传来肉体被刺穿的声音。
队长十分敏锐地回头，却见涵洞入口处，一个少女纵身跃入，手腕一甩，如天女散花般，掷出数枚短刺。入口处的几个私兵，正在布置炸药的起爆器和接线，手上都被占用，根本腾不出手来反击。当即被钉穿了咽喉，在呛血的痛苦之中，很快一命呜呼了。
少女一个旋身，用短刺切断了起爆器的接线，一脚将其踢到涵洞之外。
“不———！！”
队长怒吼一声，猛地一挥手，“阻止她——！！”
第七百四十八章：神人
狭窄，阴冷，潮湿的地形，和她没日没夜的训练内容，似乎恰好能对上。
索菲亚深吸一口气，她甚至已经没有时间去害怕了，敌人就在眼前，其反应能力远比预计的要快。面对自己的突然发难，有几个人的手，已经伸向了腰带，或是摸刀，或是摸枪，准备对自己发起反击。
时间就是一切。
生死相搏，必须快过他们所有人！
她没有再将短刺作为投掷武器，而是反握在手中，一个前蹬冲刺，将身形压到了最低。
如果要正面比力气，索菲亚肯定不是这些彪形大汉的对手，尤其是在这样狭小的涵洞里，没有太多闪避空间，一旦被抓住，基本就无法脱身了。对她的闪躲技巧，是一次相当大的考验。
反过来讲，正因她的身材非常纤细、娇小，反而在这种时候，派上了用处。
干脆利落的前翻滚，她飞速逼近一个男人的腿边，手腕翻飞，毫无怜悯地将短刺扎下，钉穿了他的脚踝。
“噗嗤！”
拔出的一瞬间，鲜血飞溅。
“啊————！！”
再怎么硬汉的人，被这样来一下，都得惨叫出来，趁着他低头的一瞬间，索菲亚将短刺一戳，精准点穿了他的喉咙。她以这个倒霉蛋作为肉盾，咬紧牙关，抵着他的尸体往前冲。
血从喉咙的贯穿伤口中，不间断地流出来，打在少女的肩膀上，她却浑然不觉。只是在杀入敌阵后，如同舞蹈一般，接连挥动短刺，在敌人身体的致命位置，戳出一个又一个窟窿。
众人本就因为忌惮，不敢开枪，试图用肉搏来取胜。但索菲亚的训练方针中，就带有一系列的反关节技和刺技巧。再加上这血沫翻飞的场景……天然加上了一层恐惧buff，人数上占优势的私兵，反而落入了下风。
……
“当！”
匕首格挡住短刺，利用刀柄，将其卡在一个无法发力的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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