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哈，可以啊，我没说他不该发号施令。”大腹便便的官员，冷笑着摊了摊手，“但那又怎么样呢？下面没人听他的，他不就是个光杆司令吗？还把物资分给那些阴沟里的东西……谁他妈的会去执行，这种蠢到极致的命令？”
他朝乔纳的方向吐了口唾沫，已然是撕破脸皮，毫不避讳地说道，“或者你想个法子，说服我们，来给你的主子卖命，这样也行。”
“没错，就是这样！”
“派克城的事，就应该让派克城自己的人来决定，海关的人，还是从哪里来的，回哪里去吧。”
“保安！把这伙人赶出去！”
……
这番话语，在剩下的官员当中，得到了广泛赞同。
气氛到了犬牙交错的程度，张人凤捕捉到了那名官员，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。
即便到了这种时候，还在为了权力斗争的一点输赢，感到高兴吗？
他突然觉得很好笑，自己视若对手的“亚美莉加政府”，这个想象中的庞然大物，竟然是由这种人组成的。
“说服你是吧？”
“对，说服我。”官员冷笑道，“你能认得那么多单词吗，黄番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侧脸，随之而来的巨大力量，几乎将他的颈椎完全压断！
“咚——！！”
张人凤按住他的脑袋，朝桌子上重重砸去，黑木桌子当即碎开一道口子，木屑扎入侧脸，鲜血飙出。
他仿佛一个屠夫，按着案板上的一只猪头，在桌子上狠狠一抹，只听得“刺啦”一声，令人牙酸的声响。那名官员的脸皮，和桌面发生了无比亲密的“摩擦”，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印渍，这只手的力气实在太大，就这么一抹，便有一半的脸皮，直接被抹掉了。
“呃啊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剧烈的疼痛，让他当即惨叫出声，双手很是无力地空中乱抓。
除了索菲亚，没人能提前预想到这一幕，纷纷被现场的惨状喝住了，这一出杀鸡儆猴，起到了很好的效果。
“你……你想要干什么？！他是市政府的官员，你不可能这样……”
“这是违法的！”
“保安！保安呢？都死哪里去了，市政大厅发生了袭击事件！”
“乔纳先生，他是你的人吧！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，我们可以……可以向上反映，免除你的职务！”
……
惊慌之后，是毫无营养的威胁。
张人凤不为所动，他的右手五指，依旧按住那人的脑袋上，好像要把他的整个颅骨，生生摁入到木头里面。一双眼睛却低垂下来。以审视的眼光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。
“现在呢？”他以平静的口吻问道，“剩下的诸位，被‘说服’了吗？”
越来越多的安保人员涌进来。
张人凤看准机会，将这个没了半张脸的官员松开，同时双手齐出，抓住了长桌的边沿。
“咔哒！”
五指合拢，强劲的握力与指力，将木头握的粉碎！
在众人的注视下，他一声不吭地，将这张谈判用、实木打制的长桌，像举重物那样原地举了起来，朝一侧的墙壁，猛地投掷过去！
“轰——————！！！！”
长桌在空中翻了个身，恍若一发炮弹，击中墙壁，将其瓦解成了土石、砖块的碎片。并从屋子里掉出去，坠向这座即将被大雨浸泡的城市。霎时间，尘埃乱飘，外面的冷风冷雨倒灌进来，将屋子里的煤油汽灯全全吹灭。
这一幕的冲击力，实在是太大了，以至于屋子里一片死寂，反而连个喊叫的人都没有。
即便冲进门来的安保成员，也纷纷惊得瞳孔放大，倒吸冷气，遂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枪——哥们一个月就拿点死工资，要自杀，方法多的是，何必去跟这种怪物玩命呢？
……
一片黑暗中，张人凤拧开他的电气灯，他成了唯一的光源。
而此时此刻，他眼神中的平静，便足以让方才出言不逊的众人，感到头皮发冷了。
“好久没有和人讲道理了，我向来都是以理服人的，我相信，各位……已经都被我‘说服’了吧？”张人凤沉声道，“所以，接下来的流程是这样。”
“我们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，所以必须分秒必争，立刻行动起来。”
“辛苦诸位，就坐在这件房间里，哪里都不许去。把你们的命令，传达给你们的下级，让他们‘立刻’，注意，是立刻行动起来。按照乔纳所说的，食物、水、药品、物资，能带多少就带多少。”
“派人去棚户区，先分发食物，再把他们组织起来，朝火车站的方向有序撤离。没有任何条件可以讲，4个小时之后，必须完成任务，我们一起撤离这座城市。”
“谁要是拖了我们的后退，那么……”
张人凤环视一圈，无人敢和他对视一眼。
“就以他为例。”
他一把抓起那个只剩半边脸官员的衣领，像甩垃圾一样，将他从破碎的墙壁空洞中，掷了出去！
第七百五十七章：要鞠躬吗，还是直接跪下？
市政府到底是市政府，在派克城扎根了那么多年，关键时刻，即便市长这个头儿走了，依旧保持着相当程度的调动力。一旦开始彻查，那些一周前收缴上来，积压在仓库里的食物存货，也都被翻了出来。
他们用仅有的几匹马，拼出几辆马车，将这些食物分出一部分，驶入了棚户区。
虽然……这些分给棚户区的食物，都是些蒙了一层灰的冷罐头，以及沾满潮气，快要过期的饼干。但在快饿死的人眼里，哪有什么过期不过期的，只要能入口，便足够让她们活下去了。
最初，山姆还有些担心，这些饿狠了的人，突然间看到食物，会不会一拥而上来哄抢。分给自己的人手实在有限，就那么两个人，到底能不能维护好秩序。三千八百多个人，要是真的闹起来，可能是要出大事故的，山姆心里实在没底。
但，看到棚户区的实际状况后，他才发觉，自己完全就多虑了。
又饿，又冷，屋子里又漏水，就这么一天在大风大雨里泡着，不管是欢呼，还是哄抢，都没有力气了。
当看到这一车一车的食物，随着车马运送进来时，不少人的第一反应，竟然是自己已经死了，这些都是天国的幻景。以他们对市政府的了解，哪怕让他们烂在这里，都不会分给他们一丁点食物的。
直到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山姆，欢呼声才变大了起来。
……
“母亲，母亲？是我。”回到那间狭窄、逼仄的房间，山姆用手指，轻轻试探着她的鼻息，小心翼翼地说道。
“……”
疲惫的眼睛，终于略微睁开了一些，这个已经瘦到脱相的老妇人，因为太久没说话，两片干枯的嘴唇，都已经粘到了一起。她的眼珠略微一转，看向半跪在旁边，紧张兮兮的山姆，用尽全力，调动起脸上的肌肉，做出一个笑容。
“山姆……”
“你回来了。”
就这么一句话，山姆好像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一样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，靠着那并不怎么牢固的板墙，坐了下来。他捧着自己宽大的脸面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，一时间，竟然分不清是后怕，还是解脱。
饿狠了的人，一下子不能吃太多东西，山姆也只能给母亲喂了几口罐头里的肉汤，再掰了燕麦饼上的一小块，给她垫了垫肚子。
“自你们离开之后，她便稍微有了点气色。”亚奇先生也跟了进来，发自肺腑地感慨道，“我怎么都没想到，你居然能调来这么多粮食……你真是有本事啊，山姆。要不是你，我们这帮人，估计就要被遗忘在这个地方，被雨水泡到烂掉了。”
“呵……本事……”
分明是被夸赞，山姆却像是破防了一样，捂着脸皮，练练苦笑，“我有什么本事啊。”
“实不相瞒，亚奇先生，我甚至都不是正式在编的政府官员，也不在重要部门任职。我只是一个海关办公室里，给人打杂的小人物……就连办公的地方，都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远。”
“如果不是运气好，被人选上，参与到这件事情来，恐怕就是等飓风过去，我也对此一无所知。”
“如过不是……这次恰巧遇上了一个厉害人物，愿意和我同行，就算我回到这座城市，也只是一个……”
山姆本想用“私生子”来指代自己，又怕牵扯到母亲的伤心往事，最终没有说出口，只是做了个手势，无力地笑道，“这些吃的、喝的，光凭我自己，什么都求不来。”
多日积累的疲惫，仿佛在他吐露心声的一刻，全都兑现了。
山姆总觉得自己很累，累到没有余力，再来假装一个神采奕奕的精英公务员。
但这个角色扮了许久，他已经记不太清，自己本来是什么样了。
“这可真难得，我还以为……”亚奇也犹豫了一下，最后还是开口道，“那些政府老爷，已经彻底放弃这里了。”
“他们的确放弃了，甚至他们还尝试过，对这里做更糟的事，只不过没成功，被我之前说的那个厉害人物，给拦下来了。他救了我，也救了你们……不止一次。”
“现在，他还要带我们所有人，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。”
山姆思量再三，暂时没有将棚户区3800余人，差点葬身鱼腹的事告诉亚奇。
毕竟，就眼下情况来看，这些棚户区住民，还要在市政府的调度、组织下，撤离这座城市。就算知道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，除了引发恐慌和不信任外，没有任何好处，反而容易再生事端。
山姆很有大局观，索性咽下了这个消息，眼下还不是翻脸的时候。就算要追究，也得等到他们安全离开这座城之后，再做打算。
亚奇的眼神将信将疑，这也很正常，对他这样生活在棚户区的人而言，受到认知、信息等方面的多重局限。一些突破常理的概念，对他来说，可能相当难以想象。
在他眼里，政府里头的官员，就是他能接触到，最为“强大”的存在了。他想象不出，一个独立于政府之外的个体，要如何做到上述的这些事。
但有一点，他还是明白的，这种级别的大人物，是绝对不可以怠慢，也不能得罪的。
亚奇有些惶恐地说道，“那……见了他之后，我们需不需要，准备什么礼节呢？我听说，城市里的文明人，都是握手的，但我们这样的粗人……需要鞠躬吗，还是直接跪下？”
山姆愣了一下，随即笑着摆了摆手，“没那么夸张，他是个很和善的人，正常和他交流就可以了。”
————
“你说什么？”
张人凤皱起眉头，将眼神看向站在自己面前，正在汇报的官员。
还没怎么样，只是一个眼神、一句诘问，便让他吓得哆嗦起来，结结巴巴地说道，“我……我会再去核实一下，可能是下面的人搞错了。”
张人凤眉头紧锁，思忖片刻，一把将他推开，迈步朝火车站走去。
在他身后，熙熙攘攘的人群，在政府人员的组织下，终于从棚户区、主城区顺利走了出来。可以说，这座城市里，还没来得及逃走的人，基本都在这支浩大的队伍里了。
太多太多的目光，聚焦在了他的背影上。
第七百五十八章：坏消息
推开木门，眼见之处，是一片狼藉。
原本气派的车站大厅，仿佛被匪帮洗劫过一般，到处都是散落在地的文件、表格，还有点不亮的煤油汽灯。
大理石铺就的精致地面上，还有重物拖拽过的印痕，售票窗口空空如也，里面存放钱财的柜子，则是被翻了个底朝天。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卷走了，连一美分，都没给他们留下。
一众市政府的官员们，见张人凤推门进来，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，纷纷装作自己很忙，不敢和他对视。生怕这位神人一个不高兴，再把自己从窗户里丢出去。
“张，有个不好的消息……”
乔纳赶忙小跑过来，腰背微微佝偻着，姿态做的相当低。
虽然名义上来说，他这个“市政秘书”，此刻是在行使代理市长的权力。但像他这种类型的政客，对权力生态链的上下位关系，是相当敏感的。他很清楚，自己此刻的一切权力基础，都是拜眼前这位天降猛男所赐。实际上，他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人。
“这座火车站的站长，就派系上而言，是威尔森培养的铁杆‘自己人’。所以，他逃跑的时候，可能也鼓动了站长，和他一起跑了，还顺带拐走了车站上下的工作人员，以及车站内一些有价值的物资……”
“更要命的是，他所乘坐的，应该是派克城里，最后一趟火车。”
张人凤的瞳孔略微放大。
这个消息，比前面所有消息加在一起还要致命。他转头看向同伴，山姆和莉迪亚在听到消息后，也纷纷面露难色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时间太紧，人手太少了。
如果能有充足的时间准备，以莉迪亚的微操能力，他相信不会出现这种纰漏。
这就是客场作战，不得不面临的问题——人家在这种毕竟深耕了不知道几代人，树大根深，总能培养出一批自己人。说炸堤坝就炸堤坝，说开火车就开火车，而张人凤呢，靠着他压倒性的力量，一次一次将对方的算盘击碎，但那些只是战术上的胜利。
战略的大方向上，他始终落后威尔森一个环节：在威尔森炸堤坝败露，开始准备跑路的时候，他还在想办法喂饱棚户区的难民。就连现在这个四不像的班底，也是在威逼利诱之下，勉强撺弄起来的。
他眉头紧锁，开始绕着破败不堪的火车站大厅，一圈一圈地走动起来，纾解压力。
“总之……”索菲亚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窗外，问道，“现在的情况，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吧？”
本来就是靠那一点点希望钓着，才能坚持到现在的。如果现在跟他们说，连一节火车都找不到……
对于大家的军心，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。
“目前还没说。”莉迪亚摇了摇头，“但这种消息，是不可能瞒住的，用不了多久，所有人都会知道，我们必须立刻想……”
……
“还想什么啊？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？全他妈的完了！”开始有市政管院彻底破防了，一脚将玻璃碎片踢开，往地上一坐，颓然道，“*他妈的水鬼市长……招呼都不打一个，就把最后一辆火车开走了，他是真想让我们淹死在这儿啊！”
“是啊，干了半天，全他妈的白忙活，没有火车，谁都走不了。你总不能让我们从火车轨道排队走出去吧！”
“我早就知道，这么做行不通的，非要乱搞……”
“还拉来这么大一片人，最后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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