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起初，卢娜还觉得没什么，她也见过其他客人，大多数是竞技场来的客人，基本都是盯着女孩的胸部和屁股看。尤其是……如果他们在竞技场上得胜了，动作就更加粗野。
根本等不到去其他房间，直接一把就将少女拽进池子。最后被女仆长一通骂，才灰溜溜地爬上来，自己去找房间。
和他们比起来，至少眼前这个外国人，还稍微客气一点，没有把自己拽下池子。
但……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张人凤依旧只看她的手，目光灼灼，气氛也在一点点变化。
不远处，和她同一班的澡堂女仆们，都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。有的甚至拿起刷子，假装在刷地，都不肯走，偷偷地盯着这边看。轻声嬉笑中，传来不可抑制的好奇。
被她们围观，少女愈发觉得羞耻万分，这双本来没有什么的手，好像也成了见不得人的东西，恨不得赶紧藏起来。
她忽然觉得，哪怕像那些竞技场的斗士那样，按照流程，把自己拽下池子里去，也无所谓了。至少这样，剩下的女孩就会觉得这很正常，没什么值得围观的。
“如果您……您不介意的话……”
卢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，鼓起勇气，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，“我也可以到池子来，为您冲洗身体。”
说出这句话后，她脸上的绯红色，已然攀到了耳朵根上。
少女的脸皮很薄，这几乎就是她能抛出，最为极限的暗示了。更露骨的话，她实在是说不出口。
“不用，我自己泡一会儿就好了。”张人凤的语气十分平静，这种平静，也让卢娜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，有一些隐隐的挫败感。
既然决定要留在这里，那么，要经历的，早晚都会经历的。
与其害怕，下一个接待的客人，会不会是一个粗野、暴躁的斗士，倒还不如，就在他身上，断了念想算了。起码他看起来人还不错，应该不是那种很粗暴的类型……
话虽然这么说，但少女也没这个胆子，直接向他发起邀请，只好砸心里苦恼，一边给他揉捏肩膀。
“她们看上去很好奇。”张人凤瞥了一眼附近说说笑笑的姑娘们，见他看向她们，这些少女嬉笑得越发起劲，像看到了什么珍稀动物一样，“这样的情况，经常发生吗？”
“倒也不是……那么！经常！像您这样……奇怪的外国人……比较少见！”
卢娜又擦了一把顺着脸蛋流下来的汗水，长出一口气。
因为张人凤的肌肉太硬了，她感觉像是在揉一块石头，没一会儿就累得够呛。累的都没心思去拗姿势了，索性换成了侧身坐着的姿势，这样使劲的时候，会更加方便一点。
“奇怪的外国人啊……”
张人凤意义不明地笑了笑，“可是，在我看来，你们这些‘本地人’，才更加奇怪。”
“就好像你，你的手掌又软又娇嫩，一看就不是经常干粗活的手。”
“……”卢娜的动作停了下来，她看向张人凤的眼神，也变得有几分怪异。
“尤其是在这种浴池，水汽又那么重，长期待在这里工作，手指应该很容易被水泡皱、起皮，或者结出老茧，但你却完全没有这个状况。”
张人凤扭过头，继续说道，“还有你的同伴们……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真的干过活，但一般来说，不会笑的那么开心。”
“这座城市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？”
————
一阵聒噪的人声，从不远处的回廊中传来。
“人呢？呜呃……人都死哪儿去了？！”
第七百七十四章：也是社交上了
还没见到人影，光是听到声音，少女们的表情就随之一变，原先还算轻松的气氛，立刻变得有些紧张。
卢娜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，张人凤察觉到，她有一个下意识起身想逃的小动作。但很快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，硬生生止住了身体的本能反映，还是继续机械地重复着揉捏肌肉的动作。
一道气势汹汹的身影，从热水池的正门处，有些踉跄地闯了进来。
让张人凤印象最深的，便是他那满脸浓密的胡须，看上去又硬又粗，甚至可以和头发一样，梳成辫子。因为这张脸实在太粗犷了，满脸横肉，右眼上还有一处刀疤，反而很难从面容上，判断出他的年龄。
他的身材偏向矮胖，像一个高些的木酒桶，而他本人也如酒桶一般，还未靠近，便有一股酒气扑面而来。他的眼神、表情，皆有几分醉态，右手上甚至还端着一只骨白色的牛角杯。
来之前，这杯子估计是盛满的，但他走一路撒一路，走到热水池的时候，里头的酒，就没剩多少了。
但张人凤也注意到，他只是脚步踉跄，重心始终保持的很好。假如是个普通人，即便想在这种情形下，对他发起突然袭击，结果大概率好不到哪里去。其四肢固然不那么修长，肌肉却分布得相当结实，使他整个人看上去，就像一只被肌肉填充起来气球。
……
“嗝—！”他注意到唯一泡在池子里的人，半眯着眼，走到池子边，好像故意要恶心张人凤一样，打了个酒嗝，低声道，“我听说，昨天晚上，这座伟大的城市里，突然来了四千多个乞丐。”
“还有一个装模作样的黄番，像条不懂规矩的野狗一样，见到人就咬……”
“就是你吧？”
“巴托克先生，请不要为难我们。”浴池的女仆长赶紧上前，却也不敢喝止他的行为，只是解释道，“是亨德森先生安排他们……”
“哈！”巴托克压根不让她把话说完，便用一声冷笑，强行打断了她的解释，“我看你这里，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。”
“那些酸腐诗人，倒可以暂且不论，再怎么说，他们也算为这座城市，做了那么屁大点的贡献吧。”
“而你！作为浴池的管理者，居然让这个臭气熏天的家伙，和伟大、光荣的竞技场斗士，洗同一池子里的水……这简直是亵渎！你亵渎了我们在竞技场上，光荣地战斗、受伤和流血！”
……
“轰———！！”
张人凤零帧起手，忽然暴起，转身，在水花还没溅出来之前递出一拳，瞬间打爆了他的头。
一瞬间，巴托克脖子以上的部分消失了，被巨大的力量，平等转化成了各种粘稠的东西，如同倾盆大雨一样，洒满整个浴池，甚至涂满了墙壁。这具无头的身体僵了片刻，扑通一声，向后倒去，砸在血泊之中。
温室里的少女们，哪里见过这场面，几秒过后，所有人骇的尖叫。
距离最近的卢娜小姐，更是直接捂着心脏，被活活吓死了。
————
“啊？黄番佬？”巴托克挑衅道，“怎么不说话，你是哑巴吗？”
……
张人凤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，攥紧的拳头，在热水中缓缓松开。
要说理由……他可以有一万个理由，可以挥出这一拳，但不出拳的理由，却只有一个。
物资。
自己已经派天使眼回去求援了，火车上，他已经和张人凤，交了一部分底牌。张人凤丝毫不担心，他一个人回去会不会碰到什么问题，比如再遇上台风该怎么办。
天使眼也打了包票，三天。
他有能力日夜兼程，不吃饭、不睡觉、不休息，不仅他能这样，他可以让马也这样。
总之，他向张人凤保证，在最短的时间内，将信息送回白炬镇，把该摇的人全都摇来。
但，饶是以三元集团的动员能力，要将物资备齐、装车，再通过火车轨道，运转到这里，同样不是一个轻松活，至少需要几天时间。换言之，在相当一段时间内，他和这四千多人，其中大多还是毫无战斗力的老弱妇孺，必须得指望橡木城的接济过活。
这种情况下，就不能只顾着自己一个人爽了，他得为大局考虑。
甭管这个巴托克是什么来头，在这里杀了他，他和橡木城的外交关系，肯定会迅速地恶化。
自己一伙人，眼下，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山边扎营，虽然条件艰苦点，但好歹能生存下来。要知道，那个诺顿市长，是从最开始，就想一脚把他们踹开的，完全是泽塔的担保太有力量，才让他们留了下来。
一路杀杀杀，纯粹靠武力破局，倒也不是不行，但这样，会让泽塔变得很被动。张人凤不太喜欢，这么坑一个对自己伸出过援手的人。
更何况……
带着那么多老弱妇孺，真撕破了脸，自己的能力，真的充足到，可以不让他们，受到一分一毫的威胁吗？
红中早就死了。
想明白这点，就想明白了很多事。
……
想到这里，张人凤紧拧的眉毛，也随之舒展开来。
“我不想招惹你们。”他从热水池子里缓缓站起，沉声道，“既然你们要用这里，我离开就是了。”
“呵，这就对了，黄番佬。”巴托克拖着粗粝的嗓音，冷嘲热讽道，“滚远点。”
他举起牛角杯，哗的一声，将杯子里剩下那点麦酒，全都泼在了张人凤脸上。
“……”
“怎么，你不服吗，黄番佬？你应该感谢我。”巴托克似乎对这一举动非常得意，虽然身高上有差距，但他看向张人凤的眼神，充溢着嘲弄和挑衅，“这可是精酿的高端货，像你这样的人，平时想喝都喝不到的！”
说罢，他忽然双手齐出，朝着张人凤心口狠狠推了一把，打算让对方摔一个大跟头，彻底颜面扫地，来作为这次羞辱的收场。
“咚———！！”
虎口发麻。
硬！
这手感不太对啊。
巴托克顿时醉意全无，这一撞过去，反而是他自己的身体，不受控制地往后滑出去十多米。浴池的地砖上水汽朦胧，本来就很滑，他绊到一个舀水的木盆子，砰的一声，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。
再看张人凤，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，仿佛一堵不会说话的墙壁。
“混账———！！”
众目睽睽之下跌了个大的，巴托克恼羞成怒，爬起来的时候，一把抓起这个绊倒他的木盆，就要朝张人凤丢过去。
在他掷出木盆之前，另一只手从背后探过来，扼住了他的手腕。
第七百七十五章：午夜剑士
“米德奈特先生？”
转过身的一瞬间，巴托克完成了速度惊人的瞬间变脸，脸上的凶狠、愤怒，一下子就收住了，变成有些谄媚的笑。
不知怎么的，几秒钟前，张人凤看他倒还有几分狠厉的样子，属于那种“没事情干可以打两下玩玩”的敌人。但是，这变如脸的笑容一出来，张人凤就对他彻底没兴趣了。
这种媚上欺下的家伙，在他心中，将会自动下降到和路边野狗一桌的水平，只配被一脚踢死。
相对应的，他的注意力，很快就被转移到了这条野狗的主人身上。
比起巴托克，米特奈特完全是另一个极端：身材修长，体态强壮，五官硬朗，高贵的金发，以及颇有些阴狠的三角眼。他的手臂臂展，远比一般人更长，几乎快要垂到膝盖了。不仅如此，肌肉轮廓相当分明，或许是身体天赋，他的手腕也比一般人要粗硕许多。
其双手无名指下部偏右的部位，都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凸起，那是长时间持握武器，留下的老茧。
米德奈特身后，还跟着几个男人，从他们的步伐、体态，张人凤不难判断出，个个都是练过的，以冷兵器见长。很显然，在这群人当中，米德奈特的地位最高。就像狼群中的狼王一样，登场时，一定会众星拱月般，占据着最扎眼的位置。
其实，米德奈特的长相，和亚美莉加本地人，还是稍微有些区别的。非要说的话，他和席恩的长相，更加相似。
但对张人凤而言，都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，他也区分不出来。
水汽蒸腾，看不清他们每一个人的神态。
但……
张人凤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，已然开始兴奋起来，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笑容。
等他察觉到时，却发现自己的拳头，已经不自觉握紧了。
……
他在观察对方，对方也在观察他。
米德奈特的上身保持不动，眼睛半眯着，像一头警惕的美洲豹。自他看见张人凤的第一刻起，紧锁的眉头，就再也没松开过。而方才主动挑衅的巴托克，此刻也低调了不少，爬起来之后，便一声不吭地站到了老大的队伍中去。
长久没人说话。
本该是让人放松，舒缓身心的浴池，此时此刻，却成了杀机四伏的危险场景。
面对这些充满不善、挑衅意味的眼神，张人凤不仅全然不惧，甚至还笑了出来——自他学成武艺之后，打了差不多有五年擂台，这种氛围可真是久违了。被这群人围着，总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。
“怎么称呼？”良久之后，还是米德奈特这边率先开口，打破了沉寂的气氛。
于是浴池里的姑娘们，都略微松了口气，至少这种语气，应该是打不起来了。
“你叫我张就行。”张人凤有些失望，随口敷衍道。
“张。”米德奈特瞥了一眼身后的巴托克，“刚才，我的同伴，对你出言不逊。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，希望你不要在意。”
“‘不好听’啊……”张人凤嘴角浮起一抹冷笑，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。
所谓不好听的，应该是指巴托克刚刚说他们是一伙乞丐这件事，但仅仅是“不好听”而已。
换句话说，米德奈特也认为他们是乞丐，只是批评巴托克的说辞太过直接，听起来不雅观。
没劲。
没劲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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