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未来已于‘此刻’扎根。”天使眼的表情有些释然，看着自己的右手，沉声道，“我也快要，变为人类了。”
第七百九十八章：这替身这么有用啊
小梅行色匆匆地赶过来，刚一到，就看见张人凤被两个女孩子围着，脚步顿时一停，表情也变得很复杂。不知道该不该上前，打扰他们的难得温馨的相聚时刻。
好在张人凤很快就发现她，并表现得更为惊喜，冲她连连招手，“小梅，快过来！”
少女有些惊讶的抬起头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张人凤便快步朝他走来，脸上带着十分满意的笑容。
“我听说，这场救援所调动的人力和物资，全都是你一个人安排的。真了不起！”他脸上带着满满的自豪表情，毫不吝啬地，给予了小梅，相当有力度的称赞。
好像恨不得让这里的所有人，都知道小梅有多棒。
这溢于言表的骄傲，让少女心中一颤，随即感到温暖。但她的神情中，又有些复杂，和难以言说的落寞。
“没有那么夸张啦。”小梅不好意思地说道，“主要还是伊戈先生的功劳，我只是在一旁协助他而已。”
“那也很棒了！”张凤按住她的肩膀，像是要把能量灌注到她身体里一样，轻轻捏了两下，一边说道，“你今年才十五岁哦，就能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了，未来的前途，不可限量！”
他说“不可限量”时，语气十分笃定，好像已经看到了小梅那个光辉灿烂的未来。
“红中先生……”
小梅意识到，自己一个激动，又顺嘴说出了红中这两个字，赶紧刹车刹住，一边改口道，“我们这边……其实遇到了一些问题。”
自入场之后，小梅其实一直都在干活，没停下来过。只不过她干的很多事，落不到明面上，不太能感觉得到而已。调配后勤、统计数据、核算人手、清点俘虏、获取情报……这里的每一项，都不会产生实际的利润，但每一项都缺一不可！
这个十五岁少女，在红中帮第一举重冠军的调训下，正渐渐朝着团队举重王的身份发展。
而她所说的“出了点问题”，指的是“审讯俘虏、获取情报”这一环节。就在张人凤和两位少女团聚的档口上，她已经对塞缪尔·格雷夫斯，开启了一轮情报审讯。
而结果，有些不尽人意。
“那个家伙不肯说实话，是吧？”眼看着步入正题了，麦克也很适时地，加入了讨论，“是因为他看你年纪小，才不肯和你老实交代的。”
他和张人凤的关系，实在太深厚了，因此，也没有刻意打招呼。生生死死那么多次，眼神一撇，就算是问候过了。
“你的经验很充足了，但你的年龄还是太小。人家看到是，来审他的是个小孩子，多半会有起轻慢之心。这不怪你。”麦克冲张人凤撇了撇眼神，“我和老张去吧，这样，他应该就愿意开口了。”
“……麦克先生，我觉得，不是这样的。”小梅却忽然开口，难得地反驳了迈克的意见。
但此刻张人凤和麦克，都没有再将她当成小孩子看待，而是很认真的看着她，等待她之后的话。
小梅将思路略微整理了一下，开口道，“刚才，我也问了他几个问题。关于镀金党，关于这座城市，关于光照派。他只是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回答，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他肯定还有事情瞒着我们，这我敢确定，但我感觉……他不像是个身居高位过的人。”
“一些身处高位的人，即便被我们抓到，至少在最开始，还是会比较硬气的。这一生中，该享受的东西，也都享受过了，尤其是塞缪尔这种，处于权利顶峰的人，似乎不该表现的如此软弱。”
“那也未必吧。”狼将这事儿想的非常简单，“人不都怕死吗？”
“梅莎莉亚小姐的怀疑，是有道理的。”伊芙琳轻声说道，“试想一下，如果一个人的抗压能力不够强，在暗流涌动的政治斗争中，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。更不要说，他的身份，可是镀金党的党魁，光照派的领袖。”
“如果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，是根本做不上这个位子的。”
沉吟片刻之后，张人凤做出了最终决定，“不管如何，先去会会他再说。”
————
“砰！”
大门推开的一瞬间，塞缪尔惊得肩膀颤抖，像是应激的动物，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立正了。
张人凤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，不禁笑道，“有吃的，有喝的，你那么害怕干嘛？”
“我……我对你们的宽宏大量，表示感谢……”塞缪尔连忙陪笑道，“或许我们可以谈谈，你瞧，我也不清楚，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。如果可以的话，请让我往外面，写几封信……”
“那个被我丢下竞技场的家伙，临死前，把一切责任，都推到了你身上。”张人凤打断了他的话，冷声道，“从我掌握的情报来看，你造下的孽，死一千次、一万次，都不够了。”
“但是，现在，我打算再给你一个机会……一个最后的机会。”
他招了招手，小梅便很适时地递上纸笔，张人凤“啪”的一声，将其压在桌子上，目光死死盯着他。
“写吧。”
“写？”塞缪尔的表情有些懵。
“除了你之外，光照派的头部成员，还有哪些，名字，势力，家里几口人，都住在什么地方，给我写。你们镀金党内部，除了这座烧钱的城市之外，其他还有什么见不得的人的项目，都给我写！写的越多越好！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塞缪尔手执着笔，脸色简直比哭还难看。
“这是你立功赎罪的机会。”麦克将左轮从腰间拔出，大拇指缓缓按下撞针，发出“咔哒”一声，压迫感十足，“你最好能把握住它。”
“可是……这……”
塞缪尔的笔尖停在纸上，挤了半天，都没写出来一个字母，哭丧着脸，开口说道，“这实在是强人所难啊，我求求你了……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，我只是……”
“你不是皇帝吗？”张人凤冷声道，“你不能只在大家给你下跪的时候，当自己是皇帝吧？”
……
“张，不要为难他了。”亨德森教授的声音，从众人背后传来。
在两个持枪者的看护下，他也来到了审讯现场，而一见到他，“塞缪尔”就像见了亲人似的，竟然痛哭流涕起来。
“很遗憾，他并不是你们要找的塞缪尔·格雷夫斯。”
“啊—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坐在那里的“塞缪尔”，好像终于舒了一口气似的，大哭起来，将笔尖一甩，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。
……
张人凤心中一凛。
果然，自己的预感……还是应验了，这一切容易得不像话。
“那他是谁？”
“他是塞缪尔的替身，像这样的替身，他还有好几个。”
亨德森叹了口气，沉声道，“他的每一个替身，都是我发掘的。”
第七百九十九章：预言的英雄
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，审讯的目标，自然也有所转向，转到了亨德森身上。
对这个人，张人凤在情感上，还是比较复杂的，没法将他完全当做光照派的一员来看。在他们初抵橡木城的时候，诺顿打算将他们打包赶走，这座城市里，只有亨德森持反对意见。虽然到最后，能让自己一行人留下，看得是泽塔的面子，但也不能将他的善意，就这么一笔带过去。
不仅如此，山猫和阿尔登从卢森堡千里迢迢赶过来，在走投无路时，也是联系了他，才有机会进入这座城市。
比起光照派的其他人，他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。
“所以，你只是……‘挖掘’了他们？”张人凤进一步问道，“这就是你的工作吗，为塞缪尔挖掘长相相似的替身？”
“某种意义上，长相，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。这个世界上，除了同胞兄弟，很少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。再怎么找，也是找不到的。”亨德森倒也不急，娓娓道来，“身材、体态、气质，还有四肢、躯干、头部的比例，只要这几个相似，就可以了。”
“准确来说，不只是发掘，还有‘培养’。培养他们的微表情，微动作，台词习惯，尽可能做到没有死角。至于面容，可以靠后天的一些妆容，加以掩饰。”
说到这里时，众人都看向屋子里的替身，发觉他的脸上，确实有一些化妆的痕迹。
方才几度面对死神，已经把他吓得满头大汗，一些妆也跟着花掉了。但正如亨德森所说，塞缪尔本来就不怎么在公众场合露面，也尽量少地，在报纸媒体之类的地方，留下他的照片，很少有人认识他长什么模样。
不仔细看，就会下意识地忽略掉。
“手法非常细致……”伊芙琳从张人凤身边绕过去，凑近了一点看，语气有些惊讶，转而问道，“是你画的吗？”
“坦白来说，画一次这种程度的妆容，相当消耗精力，而我已经不再年轻了。”亨德森看着自己生出皱纹的手背，笑道，“但，很遗憾，塞缪尔在这方面，不愿意相信其他人，因此只能是我。”
“我不但要给他们化妆，还要给他们对台词，设计每一个动作细节……当然了，在扮演塞缪尔的过程中，会有很多场合，需要他们自己去发挥，这也是一个优秀演员最基本的素养。”
他的目光看向穿着爵士装的伊芙琳，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毛。
【南邦明珠】的绰号，可不是白来的。
塞缪尔见过很多女演员，纯洁的、青涩的、成熟的、魅惑的……在繁华的北方城市剧院里，有大把大把不同风格的女演员，活跃在舞台上。但像伊芙琳这样的，却是头一次见。
在“破碎感”这个赛道上，她真是做到了极致，哪怕穿着相对明艳的爵士风格戏服，往那里一站，依旧是整个世界向她倾倒的感觉。
现在的伊芙琳，已经不再佩戴束腰，在张人凤的影响下，也恢复了正常饮食。她的腰身依旧窈窕，只是不再那么病态的纤细，身形线条愈发饱满、健康，被这身相对紧致的戏服裹着，仿佛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，恰到好处的果实。
“抱歉，我……”亨德森越发觉得好奇，“我不禁困惑，你们的团队中，竟然还有这么出色的演员。”
“伊芙琳·迪塔斯多夫。”伊芙琳十分大气地介绍了自己，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。
……
……
……
听到这个姓氏的一瞬间，亨德森愣住了。
“迪塔斯多夫？”
“嗯，迪塔斯多夫。”伊芙琳点了点头，也没有表现得太意外，毕竟都是混艺术这个圈子的，偶尔听到过他们家族的名声，也很正常，“或许你听说过我的父母？他们都是演员，我的父亲是话剧演员，母亲是舞蹈演员，他们……”
“哈……”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！！”
亨德森忽然拍了拍手，大笑起来。
张人凤不解道，“你笑什么？”
————
“你笑什么？”亨德森不解道。
这也不能怪他，一个和你讨论工作的同时，说着说着，忽然就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，然后突然哈哈大笑，谁都会感到害怕。
西奥纳多收住了笑容，变脸道，“抱歉，我又一次梦到他了。”
“谁？”
“我的神。”西奥纳多看向墙壁的阴影处，喃喃说道。
他的口吻异常虔诚，但不知为何，亨德森以艺术家的敏感心思察觉到，他口中的“神”，绝不是人们的上帝。
而是一种……更……
更具力量感的东西。
“……他们说你有精神上的疾病，哈哈……”亨德森耸了耸肩，长出一口气，“果然，不同凡响，它让你变成了游离地狱的但丁。”
“或许你应该感谢它，为了争取来了这个，千载难逢的机会。”
上次试演后，亨德森直接包揽大局，筛掉了通过各种关系来的一切人选，让西奥纳多出演男主角。
这无疑引起了很大的不满。
但亨德森难得硬气了一把，直截了当地告诉剧场老板，要么按我的来，要么我立刻就走人，一秒都不多呆了。到时候，你们就拿这劣等的表演，去糊弄你们的大人物吧。
不怕一万，就怕万一。
万一这场演出，没能达到大人物的艺术追求……这大张旗鼓的一切，就全白费了。
无奈之下，他们只能接受了这个结果，而那个本该内定的男一号，则是气冲冲地摔门离开了。
接手了男一号的角色后，西奥纳多对剧本，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，更神奇的是，他竟然能将这些改动，从表演的细节中，渗透出来。亨德森在台下看着，暗暗心惊，越发觉得自己没选错人。
他就像是真的俄狄浦斯一样！
……
“你是怎么做到的？”亨德森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，“我是说……在舞台上的时候，你看上去，像是真的成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，再高明的演技，都很难办到这点。”
“亨德森先生。”西奥纳多沉声道，“你觉得，俄狄浦斯王的故事，最最精髓的桥段，在哪里呢？”
“他杀死父亲？”
“他爱上母亲？”
“还是他除掉了斯芬克斯？”
“不，都不是……最棒的地方，是预言。”西奥纳多伸出手，好像要抓住什么一样，轻声说道。
“英雄发现预言，英雄想要避开预言，最后，英雄靠自己的力量，实现了预言。”
“没有预言，就没有故事。”
“你说了一大堆，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”亨德森对他聊天时的天马行空，已经多少习惯了，摊了摊手，“不过我也能理解，如何表演角色，这是你自己的心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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