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咕咕！”
蹬地。
发力。
他将自己的身体……化作一枚炮弹，并使用了武器发明以来，最为简单好用的战术。
撞击！
“轰—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陆阿牛护住心口，狠狠撞击在张人凤三米高的躯体上，撞得大地摇晃、土石崩裂。他还从未处理过这么硬的对手，即便是用上蛤蟆功的逆天弹跳力，所使出的惊天一撞，依旧没能给他造成内伤。
但见其上身如铁塔般，巍然不动，只是双腿微微弯曲，朝着后方退了几米。他甚至都没有抬手防御，是用自己硬如钢板的胸肌，硬挡下这一击飞身冲撞。反倒是陆阿牛本人，被撞得倒退十来米。脸上的表情，也不自觉地，多了几分惊愕。
“都已经这样了……还是撞不动他吗？”
每一个和张人凤过手的人，只要打到特定程度，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。
就这转瞬即逝的迟疑，被张人凤抓到了，他瞬间弓起腰背，一个踏地前冲，势如蛟龙出海、猛虎下山，直奔陆阿牛而来！
他的双臂大张开，做出即将擒抱的动作，陆阿牛对此再熟悉不过来，一般都是他这样对别人——抱住之后，整个提离地面，再以远超常人的膂力，将其活活勒死。
“休想！”
陆阿牛运起先天功，充沛的内力在体内流转数周，凝固在他的掌心上。
一掌推出！
“轰————！！”
张人凤的心口，赫然印出一记掌印，主打穿透的玄冥神掌，瞬间击穿了他的身体。在那一瞬间，他的五官，揪得比之前更紧了，至少从面部表情来看，这招是有效果的，他确确实实，感受到了疼痛。
但……
短暂的停滞后，张人凤忽然怒喝一声，攥紧双拳，身形微微半蹲下来。他将浑身的肌肉再度绷紧，青筋暴出，竟然这身黑曜石一般坚硬的肌肉，硬生生将玄冥神掌的威力，硬生生阻隔在了皮肤表层。
只是一个不算太深的掌印。
代价就是，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，满头大汗，甚至身体内部，都开始发出爆豆子一样的响声。
“还能这样？”陆阿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，免不了震惊，“你皮肤下面塞得是什么？钢铁吗？！”
“吼—————！！”
怒吼声中，这头愤怒的怪兽再度飞扑过来，陆阿牛瞳孔一缩，下意识使出了蛇形狸翻，闪躲翻腾，来躲开这一抓。但他错估了张人凤的反应速度，就在他双足离地的瞬间，那只强而有力的大手，已然“啪”的一声，攥住了他的脚踝。
一股相当不好的预感，让他率先护住了头部。
紧接着的，便是天旋地转。
……
“砰———！！”
“砰———！！”
“砰———！！”
……
张人凤拽住他的一只脚，一下，一下，将他疯狂朝地上砸去，力量感倾泻而出，不断冲击着地层。连着摔砸了好几下，张人凤怒吼一声，将手臂抡圆一周，将他大力甩了出去。算是将他前期和陆阿牛交手时，所受的气，连本带利给还了回来！
剩余的冲击力，在地面上凿出一个火星撞地球般的大坑，陆阿牛以一个奇怪的姿势，在坑洞中间躺了一会儿。
这场战斗的烈度，实在太高太高了，是足以把本地人活活吓死的级别。以至于，在远处观战的狼，甚至都屏住了呼吸，不敢出声，生怕一点点外部因素干扰，再让战局生出变化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她甚至真的以为，张人凤成功了。
但随后，陆阿牛舒展了一下身体，便从这大坑之中，再度站了起来。
————
他淬出一口血沫，抹了一把额头上淌落的血迹，再度看向张人凤的眼神……
依旧，洋溢着笑容。
“让我使出五成本领，都应付不了的……百余年来，你还是第一个。”
浑劲全身。
踏足震脚！
“轰！！！”
陆阿牛的气质陡然变化，右手从腰间一拔，拔出一把透着冷光的宝剑，横于胸前。
悠悠剑鸣，几点冷光印在他的脸上。
“来。”
剑尖点地，夹于腋下。
“我们继续！”
第八百十二章：牢陆，我不当人啦！！！
“糟了……”
狼率先感知到陆阿牛的变化，顿感不妙。
任何人，不管再怎么天资卓绝，在一门武学上投入的“精力”，终归是有限的。
往往是最先入门的功法，投入修习的精力最多。还是新手的时候，学到的所有东西，都记得格外牢靠。
精力不等于时间，如果论时间，狼基本可以肯定，陆阿牛修行时间最长的功法，绝对是【龙象般若功】，这是功法性质决定的。它就是个水磨功夫，你得日拱一卒，才能拱出一条路来。诸如气硬功、蛤蟆功、北冥神功、神照功等等……多半也不是他的入门首选。
狼的感官相当敏锐，她就像一台高频运转的质谱仪，一边打，一边还能分析对方的各种状况，寻找弱点。
只是陆阿牛的内功，实在比她深厚太多了，差着级别，她找不出对应的弱点而已。
但，她也能判断出来，这些被陆阿牛依次甩出来的功法，都不是他的入门首选。他只是将它们当场了好用的牌型，比如“三条”、“顺子”、“同花”等等，一组一组打出来，看看对方的反应。
几个回合打下来，这种试探性的出牌，结束了。陆阿牛终于要打出，他现阶段把握最大的一组牌，某种意义上，这也算是肯定了张人凤的实力，以及他对自己的威胁。
好消息是，他的进度条终于过半，要亮真玩意儿了。只要扛过接下来这一波，就能看见胜利的曙光。
坏消息是……狼已经判断出，陆阿牛最先入门、最为熟稔的功法，乃是【九阴真经】。
“天下武学总纲”的含金量，可不是开玩笑的。
————
张人凤本能感到些许不对劲，对面不过是简简单单一个架势，便隐约震住了他。在他眼中，这个额头上还淌着血，看似快要油尽灯枯，随时可能背过气去的老人，忽然变得无比危险。
非要比喻的话，就是原来的二车道，现在拓宽到了六车道，更多的筋脉被激活、打通，内力以更快的速率在体内流转。他的气力、弹跳力、抗击打能力，相较之前，都有了显著提升，至于提升了多少……也只有在交手中，才能判断出来。
此刻的张人凤，已经无法用理性思考了，所有一切，都是他靠着野性的直觉，推断出来的。犹犹豫豫不是他的风格，即便知道可能有诈，他还是大吼一声，猛扑上去！
但他忽略了一点。
一个人，和一个手里有剑，并且在剑器之道上，也颇有建树的人，是完全不同的。
……
“轰————！！”
转瞬之间，陆阿牛压在腋下的长剑忽然斩出，青锋撩起一道干净利落的圆弧，靠着足尖、脚掌的力道，在地上画出一道直线。
以他的力量，要快、要猛，都不成问题，先前的所有战斗环节，他和张人凤，就是不断地比拼力量，比谁更硬。你要是硬，我就比你更硬，此消彼长，战斗不断升级。
而现在，他好像完全换了风格，轻，且疾！
剑锋落下，迎面一道竖向，切在张人凤的脸上，压出一道深深的印痕，几乎将以他的身体一分为二。这道笔直的“剪切线”，由上至下的画落下来，让他凶狠的表情，也在这一瞬间呆住了。
这应该是他第一次，在这种形态下，感觉到如此强烈的疼痛信号。
鲜血从切口处汩汩流出，随之而来的，是更大的愤怒！
“吼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张人凤丝毫不避刀刃，再度怒吼一声，伸手就朝陆阿牛抓来，却只抓到了对方的虚影。
陆阿牛以精妙到毫厘之间的身法，完成了虚实相间的转化，很难想象，这是一个两百多岁老人的反射神经。张人凤的动作，已经快到能看见残影了，他依旧能从身侧晃过去，一缩身体，躲入了他的视野盲区之内。由于这个动作太快，在张人凤的视角看，就像对方突闪到自己身侧，然后短暂的消失了一秒。
滴答。
一秒钟。
剑光如影，掠过这粗硕的四肢，发出轻且锐的“呲呲”声，就像用剪刀划开布帛。
……
“呜啊———！！”
血珠飙出。
张人凤第一次表现出畏缩的态势，将手脚往回收了收，一个大跳，立刻将距离来开，没有再贸然进攻，低头检查了一下伤口——他的手肘和膝盖位子上，都留了斩击过后的血痕。
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，随即将目光看向陆阿牛手中的剑，像安了磁铁一样，死死吸在上面。
生死战斗中，陆阿牛没有直接奔着脖颈之类的要害去，而是选择了先“去其四角”。只要把手肘和膝盖削下来，再怎么刚猛的力道，也发挥不出来了，自然只能任人宰割。
但他没想到的是，即便自己祭出“九阴真经+六剑”的最强组合，依旧没能奏效。不是不能再斩下去，只是对方的骨头，实在太硬了，再往下斩，会消耗掉过多时间，而张人凤完全可以在那一瞬间拧动腰身，往自己身上再擂一拳。
一拳。
只要一拳，先前所建立起来的优势，完全可能不复存在。
“哈……哈哈……”
到了这一步，陆阿牛居然还能忍不住笑出声来，或许是内心的兴奋压抑不住，他抬手甩了个剑花，锐评道，“真是过瘾，自我踏上这片土地后，这种需要步步为营的战斗，几乎从来都没遇到过。”
“西洋人的火铳确实厉害，能让普通人动一下手指头，就掌握一击必杀的力量。但对我来说还是太慢了，而且，尚不可称之为‘道’。”
“你也是这么想的吧，你……”
————
“？！”
说到一半，陆阿牛感知到了不对劲，面色一变，立刻收声！
数十米之外，张人凤的站姿变了。
先前的斩击，确实是起到效果了，他手肘、膝盖处的伤口，已经开始缓缓溢出鲜血。
但张人凤也不再像刚才那样，用两条腿站着了，他俨然退化成了四足行走，远长于普通人的双臂撑在地上，腰背弓成一根坚硬的线条，如小山般隆起的肌肉，显得愈发坚实。
喉咙中，吞吐着怒雷般的低吼，头发一根一根直立起来。
龇目欲裂，目露凶光！
“你……”陆阿牛难得咬了一下后槽牙，笑容也随即凶狠起来，“果然不是人啊！”
“咚！！”
话音未落，张人凤将四体交替并用，疾如豹，猛如虎，凶如狼，猛扑过来。但非要说话，其实没有哪种肉食动物，可以真正类比此刻的张人凤，以及他在几段跳跃之后，带来的压迫感。
陆阿牛倒吸一口冷气，拉开身形，催动六剑！
第八百十三章：落叶
九乃是“极数”，是阳刚之数，但凡是在古代文化中，和高贵、至尊这样的概念有关系的，似乎都要和这个数字沾点边。比如一言九鼎，九五之尊之类的，来比喻一个领域内，已然穷尽，到达了极点。
不过，相对的，对“十”，大家就没那么看好。
或许是在古代，人们习惯的计数，就是从一到九。九升到了顶端，却离完美的十，都还差着一。
天地本不全，缺憾也是一种美，非人力所能企及。人们默认，任何事情攀到九，也就到了极限。
一如六剑的第三剑，剑谱之上，记录了九百九十九招剑法，就剑法而言，它已经不可忽视地，到达了极限。某种意义上，这也算是两种不同极限的对抗——力量的极限，和技艺的极限！
————
之所以会被列为“第三剑”，是因为，根据这门剑法创始人的要求，这九百九十九招，是要在极短的时间内，一股脑全部轰出去的。
要如雨打芭蕉、风卷残云一般，瞬间完成所有动作，着实有点不像人。这一招被命名为【倒井】，这是一个形容雨大的词语，就像天空有口大井翻倒了，里面的水，全都一股脑地倾泻而下，密密麻麻，让人喘不过气来！
因为对使用者的素质要求，实在是太高了，大多数六剑传人倾其一生，都只能在第一剑和第二剑中徘徊。
这也是当初，陆阿牛将半本剑谱传给亨利的本意：他觉得这孩子心眼挺好的，既然喜欢当骑士，那总不能不会用剑。学会前两招，就足够他在这片大陆上横着走了。
当然了，他的“一生”，和普通人的“一生”，完完全全两个概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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