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炉中文火
“不不,我知道牧狼帮是什么,今天下午,我还被几个牧狼帮的混蛋给打劫了,差点没命!我是说……”
吉米瞪大了眼睛,不可理解,“你们要抢一个全副武装的军火库,真的假的?怎么看都是劫火车比较安全吧?!”
麦克半眯着眼睛,也不反驳,就用这种平静的态度与他对视。
直到他被盯得理亏,气势也稍微消减下去些,可以理智对话了,方才开口问道,“律师,先容我问个问题:你策划过哪怕一起,真正的火车抢劫吗?”
问了等于白问,要有,他也不至于在给柴德尔打黑工了。
“难道你就有过吗?”他不服气地反问道。
“没有,但我见过,这是个很复杂的活。”麦克沉声回答道,“当时,我们所在的帮派有九个人,策划了一次抢劫火车的活计,最后险些被瓮中捉鳖——车厢里根本什么都没有,人家放出钓饵,那饵食太诱人,我们也没怎么过脑子,一口咬上去了。”
“什么?”吉米的语气有些恼了,“你信不过我?”
“我没有信不过你,你是我们的同伴,这一点,你已经亲自证明了。”麦克沉声道,“我在考虑成本、时间和不确定性。”
“如果是大开杀戒的事,都交给红中就好了,也不需要我操心。问题是,抢火车也分很多个步骤——车上的人要不要留活口,怎么让火车停下来,停下来后有多少行动时间……这还只是我现在随便想到的。”
“这里只有我有这方面的经验。我们一共就四个人,三个都是抢火车的新手。”
“等实际行动起来,可能会碰到很多意料之外的情况!”
专业的到底是专业的,麦克一通分析,直接把吉米说懵了。
想想也是,哪怕是怒雷帮,要劫火车,也是乌泱泱一大帮人全体出动,甚至连图库本人都操刀上阵。二十多号人才能干成的活,现在要四个人去干,准备时间还如此紧促,要想不出差错……确实有点强人所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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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起错的名字,没有叫错的外号。
【铁壁的莱因哈特】,这个称呼,就已经体现出了麦克的思维方式:偏向保守,思路缜密,这也和他丰富的人生阅历有关。
有趣的是,同一个团队里,竟然会存在着一个和他完全相反的人。张人凤就是那种疯狂梭哈形的,只不过,他每次梭哈的底气,都来源于对自己的极度自信。
思忖之后,他最终拍板,做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决定。
“今晚我就潜入牧狼帮的据点,探探虚实,如果顺利的话……”
“我们可以全都要!”
第八十四章:那他是马骡还是驴骡啊?
离天空更近的地方,星星总是格外璀璨,如同镶嵌在冰冷夜幕之上的钻石,放出遥不可及的冷色光芒。
吉米从腰间摸出一个扁平形状的铁壶,早知要来雪山,他给自己灌了满满的两壶“夏日红”。
本想着来到雪山后,也能喝上几口暖身子的酒,结果整个白天,都被牧狼帮的人吓到魂不守舍。直到身处红中帮营地,彻底安全下来后,往毛毯上一躺,腰间被硬物硌了一下,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。
“啊……”
甘甜顺滑的口感中,略带一点烟草般刺激性的辛辣,让吉米无比受用。五脏六腑涌起一股暖意,整个人好像重新活过来了,连口中吐出的白气,也比之前猛烈不少。
“呦,红中老大……”看到踱步过来的张人凤,吉米顺手将腰间的另一个铁壶递了过去,“来两口吗,提提神也好。”
张人凤也不推辞,接过之后,喝了一口,眉毛顿时扬了起来。虽比不上他在老家喝到的滋味,却也比寻常店面里售卖的威士忌、白兰地之类,口感要好上太多了,一看就是专人调配出来的。
要说享受,还是城里人会享受啊。
“多了就不喝了。”只品了一两口,张人凤便将酒壶递了回去,像猎人紧盯着现身的猎物一般,看向立在山上不远处的堡垒,“一会儿还得办事,酒喝多了,容易不清醒。”
“你是认真的啊……”吉米忍不住吐槽道。
单人就往荷枪实弹的军火库大本营里闯,换了别人,吉米可能会以为他疯了。但红中就是有这种魅力,这种自杀式的任务,能被他做成是去自家后花园溜一圈的松弛感。
“我们现在可是在干掉脑袋的勾当啊,本身就是有巨大风险的,要是还畏畏缩缩,不是太浪费了嘛。”张人凤笑着摇摇头,问道,“这之后呢,怒雷帮有再让你去当师爷吗?”
“师爷?额……”这个颇有大洋彼岸特色的词汇,让吉米愣了一小会儿,“对,我正打算和你说呢。”
“图库死后,柴德尔在新伊丽莎白州的黑手套,出现了短暂的空缺。他没有扶植本地帮派,和帮派集团商议过后,从边境那边,调了一个新的佐拉埃尔过来,接手图库的生意,问题是……”
吉米面露难色,“我不知道他的名字。”
“不知道?”张人凤嗅到一丝不对劲的气味,“按理来说,你们应该是同事吧。”
“这次这个佐拉埃尔非常、非常、非常低调,可能是吸取了图库的经验,他没有像普通帮派那样,霸占某个地方做据点吗,而是散开,分散到了城镇里。”
“怒雷帮还在,只是变得更加隐蔽了,他本人一直藏着不现身。对外露面的,只有一个叫做‘瓦尔加’的手下,是他带领团队里的二把手。”
二把手。
那么,这个瓦尔加,就相当于图库团队里的吉赛尔了?
刻意不露面,也是在提防再像图库那样,被自己找上门去,然后一锅端吧。
“总之,新的佐拉埃尔从没在公共场合现身过,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,但都没见过他。柴德尔曾经把我推荐给他,却被他写信婉拒了,柴德尔给我看了那封信,措辞水平很高,行文干净整洁。很难想象,他和图库这种疯子,是同一个家族里走出来的。”
“他拒绝了?”张人凤隐隐猜到了事情走向。
“原文是:感谢您的鼎力相助,但我远道而来,是作为佐拉埃尔家族对您的助力,没有道理分走您宝贵的人才。我的算数姑且还算可以,比起仰赖他人,我更喜欢亲力亲为、自己理账。如日后碰到法律相关问题,请允许我向您的律师做上门咨询。”
能将信上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,说明这封信,也给吉米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
从表面看,他暂时从纷繁复杂的江湖脱身了,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。
走了一个佐拉埃尔,又来了另一个。而且这个,可比图库这样的纯莽夫,要难对付的多!
“好在,我们两边都在暗处,他也没有发现我们。通过多方打听,我还是弄到了一个和他有关的代称。”吉米压低声音,这附近分明只有呼啸的风声,和沙沙的树叶声,他却像被什么人偷听到一样,小声道,“【骡子】。”
“骡子?”张人凤细品了一下,“这可不是啥好词儿啊……那他是马骡还是驴骡啊?”
“哈?”吉米真的生动诠释了,什么叫做满脸问号。
“这还不明白吗?”张人凤则是好心地科普起来,“马骡呢,是公驴和母马杂交生出的。而驴骡就是刚好反过来,是公马和母驴杂交生出来的。前者完全没有生育能力,而且劲儿大。后者有可能留下后代,耐力比较强,一干活就能干一整天……”
————
插科打诨式的闲聊,自然是为了杀时间,根据小梅和麦克总结出来的时间表,后半夜,牧狼帮的警戒会有所放松。
毕竟只是个占据山头的帮派,不是什么正规军,不可能一天24小时,都保持着高强度警戒的。到了后半夜,帮派成员都去睡觉了,守夜的人也就那么三四个,是行动的最佳时间。
犹豫了一下,张人凤还是将火上手枪一并带上了,万一真遇到马高镫短,不得不玩命的时候,手里还有家伙能用。不至于抢了别人的左轮,最后又打不准。
而且,就凭他对自己的了解,最后大概率会变成这样……
不过,出于保险,他还是将枪套收进了衣服里面。乍一眼看过去,不会看到他腰上配了两把大枪。反而是飞刀,有意多带了几把,对他来说,这是最适合潜入的暗器,可以悄无声息地干掉敌人,再趁着夜色,往雪地里一抛,不露痕迹。
一路赶风冒雪,巨大的堡垒横在眼前,里头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。
张人凤搓了搓手,助跑一小段,直接在立起的木墙上健步如飞,轻轻松松踩着凸起,从墙顶翻了过来。
这里的规模,可比图库的碉楼要大得多,说是一处“哨站”也不为过。
落地之后,张人凤一个翻滚起身,将力道完全卸去,缩身潜入,顺带着观察起了周围的动静。只有寥寥几个守夜的,而且都把守着正门、侧门和哨塔这几个地方,哈欠连连,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。
也是,正常人都不可能轻松翻过这堵高墙,他们在这儿守了几年夜,估计也没碰到过敢主动往里闯的。
说是守夜,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,意思意思而已。
“OK……”张人凤拍了拍手掌上的泥土,环视四周,有大量的未知事物,等待着他去探索,这种感觉令他摩拳擦掌、倍感兴奋,“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。”
“先从哪里开始好呢?”
第八十五章:侏儒
堡垒内部,比想象中还要宽阔些,竟然还有训练射击用的靶场。
不过从靶子上的弹孔痕迹来看,已经有很久没人用它们练枪了,遍地都是酒瓶和吃空的罐头,也无人收拾。其中一块靶子上,还挂着几串鹿肉,似乎是烟熏过后,用这种方式风干。
厚实的积雪,是最好的吸音垫,张人凤甚至不需要特意掩盖脚步声,快沿着堡垒内部走完一圈了,都没人发现他。
“哐当——!!”
酒瓶子摔碎的声音,从木屋内无比清晰地传来,也让张人凤兀地一惊。没想到除了门口这些,屋子里也有醒着的人。
连堡垒外侧的墙都攀了,这点高度更是不在话下,张人凤翻身上墙,两三下,便从一处没关紧的窗户翻入室内。刚进屋子,一股混合着呕吐、腐烂的气味便直冲脑门,弄得他眉毛紧拧,几欲干呕!
虽说从最开始,就不该对亡命徒的卫生观念,抱有太大期望,但……这味道还是太恶心了。
就像有人死在里头了,但是没人在意,也没人去清理。回想一下自己的“营地”,小梅和阿拉娜都不喝酒,麦克倒是有点瘾头,但他能控制得住,从来都是用酒精提神,而不是为喝而喝。
要不怎么说对比才有差距呢,捂着鼻子的时候,他便知道自己营地的好处了。
既然躲不过,张人凤索性放开呼吸,猛吸两口,让鼻腔尽早适应这种味道。等适应之后,也就无所谓了。
他沿着声音来源走去,没多久,愤怒的低吼声便从墙缝里传出来,算是帮他变相地报了定位。
“桑铎先生,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我是说……”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道,“我现在煮的,是早上的饭,量都已经定好了。天还没亮呢,你们现在就吃的话,其他人的量就、就不够了。而且,我记得,头领之前说过……”
“去他妈的头领!你敢拿他来压我?找死是吧?!”
他不提头领还好,一提头领,桑铎简直和炸膛的枪一样,脾气越来越大,猛地拍了一下桌子。
张人凤偷偷摸到房门前,将门推开一小条缝隙,往里窥探。
这个桑铎,他白日里已经见过一次了,尽管他当时蒙着面,但张人凤可以确信,这位就是被自己摘了扣子的哥们儿。尤记得在撤退时,他露出来的两根眉毛都写满不服,还转过身,恨恨地瞪了自己一眼。
除开他,房间里还有不少小弟,围坐在他身边,似乎都是他的忠实拥趸,一个个面露愤然之色。
“还头领,哈……他但凡有点脑子,就应该让我们在半道上,直接把那三只肥羊截了!现在好啦,本该能卖出去几万美刀的,一根毛都没见着,还靠什么备用计划,白白赔出去五个人!F**k!F**k!”
而被他怒声训斥的,是一个身高差不多只到他们腰间的男人,脑袋特别大,看上去略显畸形。
“侏儒嘛……”张人凤心中暗道。
“他可能在小金库里私藏了不少钱,几千?几万?所以觉得这一单做不做无所谓,但兄弟们都饿着肚皮呢!”桑铎一把将侏儒的后颈提起来,逼问道,“任由到嘴的肥羊跑了,你说,这样的废物,够资格当头领吗?啊!?”
“我、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侏儒被吓得六神无主,嗫嚅着嘴,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在一阵哄笑声中,他被重重摔在地上,桑铎直接拔出枪,指着他的鼻子,怒喝道,“眼睛放亮点,在我面前,少他妈的头领长头领短,别以为那混账关照过,我就不敢杀你!现在赶紧去做,天亮之前喝不到汤,我把你的侏儒脑袋砍下来喂狼!”
侏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,在他推开门之前,张人凤便一个闪身,三步上墙,用双手和双臂,将自己撑在了天花板上。
他曾和掏燕窝的人,学了几天轻身之法,悬崖绝壁、参天古树都上得,这种有弧度的墙壁,更是不在话下。
侏儒自然没有注意到头顶上多了一人,迈着碎步跑开了。
房间里的声音还未停歇,多是小弟们再开口附和。
“就是说,我觉得老大不是昏头,是怂了……他知道有个警长的女儿也在车上……”
“人又不是我们去卖,等着分钱就是了,有什么可怂的?就因为车上多了个黄番佬?我看他是脑子有问题……”
“桑铎说的对,这么些年,他来回倒腾了不知道多少趟,赚钱早就赚够了。连他养的那些狼,都各个吃得毛皮发亮、肚子滚圆……我看他也没出什么力,凭啥每次都是他拿大头,剩下的再给我们分?”
“这次死了五个兄弟,倒霉的维克多,连尸体都没找到!他倒好,一个人把自己锁在屋子里,估计是和哪头母狼搞上了。我们这些人,在他眼里,没准还不如那窝畜牲!”
……
你一眼,我一语,张人凤闻到了欲望膨胀的味道。
那三个年轻人,本来保守估计,市价都在20000美元以上的,就算牧狼帮只拿三成,也是很大一笔钱。这么大一块肥肉,最后生生从眼皮底下溜走了,而且极大概率不会再有,对士气,是一次巨大的打击。许多本可以借机压抑下去的矛盾,反而变得愈发激烈,手下们对牧狼人的不满,也渐渐开始表露出来。
悍匪嘛,就不要指望会讲什么忠诚、义气了,没钱赚谁跟你啊?
他又在门口听了一会儿,但里头的声音突然低下来,只听到窸窸窣窣的交流声。眼瞅着听不到什么有用情报,他便不再停留,沿着楼梯朝一楼走去。
一股奇异的香味忽然飘来,完全是下意识地,让他咽了口口水。
太香了。
与之相比,营地里的白水煮鹿肉,简直就像没有味道一样。
这一个晚上,又是翻墙又是潜入的,全都是消耗体力的大动作。张人凤终究不是辟谷的仙人,被这香味勾出了馋虫,便一下子觉得饿了。
那味道是从一楼来的,他便沿着楼梯摸黑走去,果不其然,在相对宽敞的厅堂内,支起了口大锅,里头正咕嘟咕嘟煮着什么。旁边的桌子上,放着许多碗已经盛好的汤。
见四下无人,他便端起一碗,浅尝一口,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!
他终于明白这股香味是怎么回事了:肉香,胡椒粉和姜粉的香味,以及苹果的果香,混合在一起。羊肉的鲜味,也被最大程度地逼了出来,融进汤里,一同构成了这股抓人的异香。
如此丰富的口感,很难想象,是在这么一个破烂的匪窝里头,熬制出来的。
“小麦?不,应该是燕麦……还有黑啤酒,是用来调味的吗……”
张人凤一边用舌头辨别炖汤的原料,一边仰起脖子,恨不得将碗都给舔干净。离开家乡后,好久没有吃到如此对胃口的的东西了,这让他舒畅地叹了口气。
放下碗时,恰好,与那侏儒四目相对。
他手里还拿着一瓶用来调味的摩洛哥豆蔻粉,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,目瞪口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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