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卡西姆坐在较远的地方，搬了张椅子过来，久违地产生了一些好奇。
他已经没有了活人的肉身，什么经脉、血管，都早已枯死，自然不具备学些任何武学的基础。此时此刻，他只是单纯地好奇，这两人的第二次“传功”，会以怎样的结果收场。
……
终于，大概五分钟后，狼紧密着的眼眸睁开了，带着一丝困惑和不理解。
“师兄，你还不开始吗？我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“啊？我……”张人凤瞪大双目，同样惊愕道，“我一直都在运功啊，你没有感觉到嘛？”
少女摇了摇头，“方才的几分钟，师兄的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，脉象都非常平稳，没有半点内力波动的迹象，就如同一块静谧的石头。按理说不该如此，我还以为……”
仔细想想，张人凤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，狼便将后半句话收了回去。
只是现在，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了。
张人凤困惑不已，再度运起内力，确确实实，感受到了内力在体内轮转、流淌。这种身体能直观感受到的东西，绝不可能是虚假的。
可是……
“师父曾和我说起过，【小无相功】，本就是无相、无形，不着形相，无迹可寻。没有练过的人，很能靠着自己的能力，分辨出来。”狼回忆起过去，做出了更大胆的猜测，“或许……师兄的确运行了内力，但碍于小无相功的特性，这种内力没有留下痕迹，无法被旁人观察到。”
“这么说来，这门武学，就只能靠自己去领悟了……也许……是在教出陆阿牛之后，师父转变了思路，有意为之。”
张人凤再一琢磨，也觉得合理，小无相功毕竟是他这一门中，最为顶级的武学之一了，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，就能学到的。
尤其是陆阿牛这个前车之鉴，让师父心有余悸，不敢在一个弟子身上，传授多门绝世武学。
但，目睹他们囿于当下，无法冲击武学的更高境界，他又觉得不忍。
师父选择了更为折中的办法——不给功法，但是传授他们“消力”的技巧，只要是有心之人，便可以沿这架梯子，自行向上攀登。这途中，悟性、努力、实战、机缘，缺一不可。
而最终，梯子的尽头，方才是本门的绝学，【小无相功】！
这是对攀登者的奖励，这样一路考验过来的徒弟，最后走歪的可能性，会比价低。
————
“没事的，小狼，你的天资如此卓越，只是一时间被卡住而已。总有一天，会冲破这层关隘的。有了小无相功，再配合上你的罗摩功，眼下这一仗，我一个人，便足以应付他了。”
张人凤活动了一下手腕，眼里有光，跃跃欲试道，“我才刚刚踏入这层境界，对这门武学的开发……”
“怕是连百分之一，都还没有呢！”
第八百五十章：掠夺者
“阿嚏！”
打出喷嚏之后，陆阿牛自己也觉得惊讶，抹了一把鼻子。
“你还会感冒啊？”草屋刈正调侃道，“我还以为，病毒这种东西，根本进不了你的身体呢。”
“一声，想必是有人记挂我了。”陆阿牛拿出钥匙，在地牢门口拧动一圈，解开了大锁，轻轻一推，便将地牢的大门，直接推开。
烟尘四起，那股阴森森的氛围，多少火把都照不亮。但两人对此熟视无睹，抬腿便走了进去，草屋刈正甚至还四下环视，仿佛是来旅游的一样。
因为和陆阿牛走的很近，他早就听说了橡木城的存在，只是进城之后，这里的规模之大，建筑之奢华，还是让他震惊。尤其是知道，如此奢侈的城市，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人的权力欲望后，就更震惊了。
钱能通神，古今中外都是如此。
“连地牢都还原了吗？”他忍不住赞叹道，“真是大手笔。”
“他对细节非常重视。”陆阿牛淡淡地说道，“尤其是那些，常人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细节，隐藏在水面之下的东西，他都要做到精益求精。他是那种排演一出剧目，哪怕你是个只出场一次，连台词都没有的龙套，他都要和他对戏的人。”
“如果没有过人之处，一个鞋匠的儿子，又怎么可能，走到今天这一步，将大半个国家的权力，都攥在手中呢？”
“这背后，也少不了你的帮助吧？”草屋刈正笑着说道。
“……”陆阿牛没有回答他。
“我其实能够理解你，陆，真的。”草屋刈正如此说道，“我觉得……我们两个，本质上是一样的。我们追求的，都是差不多的东西。那些东西，也只有接近权力中心的人，可以给到我们。”
他抱着双臂，自嘲道，“只不过，相比起你，我的那点本领，实在是不值一看。不过，在我所效忠的小小岛国之上，也足够了。”
“我们都不是做官的材料，因此，一旦看中了合适的材料，就要抓住不放。成为他的幕僚，为他扫清一切障碍，辅佐他，登上权力中心的宝座。”
“这个过程中，总会遇到一些不长眼的家伙，他们没法被打压、没法被收买、没法被贿赂……这种时候，就该轮到我们登场了。”
阴冷的火光，照耀在他腰间挎着的两把武士刀刀柄上，折射出清冷的光芒。
陆阿牛始终无言。
“是你，选择了他，选择了那个鞋匠的孩子。与其说，你是光照派的打手，倒不如说……”
“是有了你，光照派这个组织，才能从早期的争斗中，杀出一条血路。在这个国家的北方疆土，播撒种子，扩散势力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。”
说到这里，草屋刈正摇了摇头，“你明明是这一切的功臣，却因为肤色，始终无法走到台前来，多么可惜。”
“无所谓。”陆阿牛注视着他的眼睛，目光锐利如剑，仿佛要隔着斗笠，将他的眼睛刺穿，“我要的并不多。”
“我本就是万人轻贱的人……早就习惯。”
“只要我认识的人，都尊重我，便足够了。”
“现在，你已经清除了你的障碍。而我，也即将清除我的。”草屋刈正笑着说道，“最完美的结局，不是吗？”
……
陆阿牛没有回答。
打心底里，他就很清楚，张人凤没死，只是坠崖而已，他们之间迟早还有一战。
但他不打算和任何人说。
就像以前的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，独身赴约，就只有他和对手知道，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。
陆阿牛憧憬过武林高手的风采，但，当他真的成了高手之后，却又发现，这所谓的“江湖”，和他想象的，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。一样充斥着尔虞我诈、明枪暗箭。
现如今，能遇到张人凤这样，对武学、对人生，都如此纯粹的对手，已经很难了。
他在心中期待着这场对决，一边用钥匙打开了沉重的大锁。
“按照约定，人是你的了，你把他带回去吧。我会在最近的港口安排船只，直接送你们回日本。”陆阿牛的语气里，带有一丝丝警告的意味，“但是，你答应我们的事……”
“放心。”不等他说完，草屋刈正便点头道，“我会把这趟西方之行的所见、所闻，全都如实告诉我的上级。”
“他是个聪明人，会知道怎么做，才能让我们的利益，都保持最大化。”
————
清冷的月色之下。
仁的双手被缚在身后，坐在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上，马车于大道之上平缓行进。
向外窥探，依稀能看到战火的痕迹——门罗上校带兵突入时，和本地的人，发生了交火冲突。俘虏都是被分开关押的，仁也不会清楚，其他同伴眼下的境况如何。
清醒过来之后，他身上的武器，全都被下了，一直都被关押在一个单独的牢房里。除了会定期投放食物之外，和外界，没有任何交流，他也想了一下办法，想要联系外面，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。
直到今天晚上，这个时常会在噩梦中，出现的身影，来到了牢房内。
……
他的两把武士刀，也被像打包杂物那样，塞进了包裹里，就放在对面的座椅上。
“……我的刀会怎么样？”
“你觉得呢？”草屋刈正的声线无比冰冷，“叛臣之刀，就和叛臣的下场，是一样的。”
“遣川家的家纹会被抹去，刀身会被折断，重新熔炼，你的家族、姓氏，你们曾经存在过，所有的证据，都会被从历史上抹掉。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样，干干净净，不留痕迹！”
“会有人记得的。”仁抬起头，平静地看着他，“会有人记得，曾经有一个‘战鬼’，举起刀，反抗过建立在暗杀之上的残暴新政府。”
“到底要说多少次，你才会明白。”草屋刈正冷笑道，“书写历史的，只能是胜利者。”
“你所做的事情，本质上，是违反了人性的……人性就是掠夺，就是夺取。是将他人所拥有的资源，不择手段地掠夺过来，延长自己的生命！简单来说，掠夺者，才是胜利者！”
“你追随的那两个人，都不是掠夺者，他们现在都死了，你也会和他们一样，这就是优胜……”
……
说到一半，仁的神色忽然一变，随即立刻矮下身子，朝马车的右侧靠过去。
草屋刈正的反应比他略迟了一瞬，但也很快，做出了同样的判断。
“轰—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剧烈的爆炸声唐突响起，随之而来的冲击力，将一匹马整个掀翻，剩下的马群随即受惊，发了狂，撒开蹄子，一通狂奔起来。
先是几处零星枪声。
随后，枪火也变得密集起来，响彻了静谧的夜空！
第八百五十一章：列车难题
“这种锁是特制的，二向……不，是三向的弹子锁，结构相当复杂了，可能需要一点时间……”
“咔哒！”
还不等众人脸上的担忧表情，再多持续几秒，便传来无比清脆的一声，阿拉娜长出一口气，从半跪的姿势起身，顺带着像摘花一样，将锁头摘了下来，“OK，搞定了。”
“……认真的吗？”银霜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阿拉娜的开锁能力，当即就惊呆了，再一次感慨，能进入红中帮里的，就没一个是普通人，“都快赶上阿拉霍洞开了。”
“还好啦，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，不快不行啊。”
“换做平时，这种程度的锁，还可以更快的……”
阿拉娜十分熟练地撬开了锁眼，用一块毛巾托住锁身，不发出一点声音，示意身后的众人准备好。
酋长和游隼对视一眼，从背上取下木弓，各自搭上了一支箭矢。而卡洛威也没有贸然摸枪，而是从腰带中，取出一把短匕首来，下意识耍了个刀花，熟悉一下重量，用两根手指拈住刀身，随时准备将其投掷出去。
……
经过商议后，他们确认了第一批潜入的斥候人员——由卡洛威、银霜、游隼、酋长，以及天使眼五个人，潜入橡木城中。
考虑到他们的任务，是打探城内的情况，以及尽可能救出被困人员，“潜入”就占据任务的很大比例。隶属高树的三人组，都是这方面的大师，而卡洛威和天使眼，则是团队的保险丝。
万一真的暴露了，凭这两人的枪法、火力，依旧可以杀出一条血路，再想办法撤退。
一旦成功救出被困的同伴，卡洛威就会释放信号，用炸药闹出巨大的动静，在城内制造骚乱。
与此同时，驻扎在城外的士兵，则是在米特奥拉的带领下，发起冲锋，再次将橡木城攻占下来，变成他们的地盘。
在约好的时间、地点，他们成功见到了伊芙琳，这段时间，她一直都扮成亨德森的侍酒，始终没有暴露过。在她的带领下，一切都顺利的吓人，他们直接绕开了巡逻的哨兵，直接奔着关押成员的地牢而来。
面对这口挂在门上的大锁，伊芙琳就无能为力了，她毕竟只是个演员，也不可能从守卫身上，把钥匙也偷来。
好在，他们的队伍里，还有一位堪比阿拉霍洞开咒的开锁大师。
————
“干得漂亮，小姑娘，我对你刮目相看了。”卡洛威先是肯定了伊芙琳的贡献，随即话锋一转，说道，“不过，你也不是战斗人员，接下来的行动，你就不要参与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我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
卡洛威严肃起来，语气里透出不容辩驳的威严，“你已经把你能贡献的力量，全都贡献出来了。你在你的战场上，表现得非常好，但接下来的战场，就是实打实需要开枪、杀人了，并不适合你。”
“相信我，以我对老张的了解，即便他这时候在，也会这样做。”
“……”伊芙琳欲言又止，看了看装备精良的众人，再低下头，看到自己的小身板，也没有再争执，点了点头，轻声说道，“我会向神灵，祈祷你们的胜利。”
“这座城市马上就要乱起来了。子弹、炸药、手雷……会从各个方向丢过来。她一个人，到什么地方都不安全。”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天使眼，忽然开口道，主动请缨，“我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，再回来支援你们。”
“诶？”伊芙琳有些意外，因为在此之前，她从未和天使眼这个人，发生过任何形式的接触。
不是她不想，而是天使眼其人尤为神秘，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。即便出现了，他身上也带着一股“生人勿进”的气质，基本都猫在距离人群较远的角落里，要么喝酒，要么远远观察着其他人，自得其乐。绝大多数人，一看到这种气场，就很自然地和他隔开了。
当然了，除了这些原因之外……
对于那双神异的瞳孔，尤其是瞳孔中，嵌着的那轮日环，伊芙琳感到有些害怕。
与之对视，好像只要心智一个不坚定，就会被看穿想法一样。不说话的时候，他就这么沉默地注视着你，透过这双眼睛，伊芙琳好像还看到了其他人，那是她不能理解，也无法应付的东西。
恐怕……也只有张人凤这样，骁勇异常的人，才能让天使眼，心甘情愿地在他麾下干活了吧。
……
“的确，小丫头没什么战斗力，有个老手在身边，这样更好。”卡洛威思忖片刻，很快就同意了他的请求，“那就这么定了，开始行动吧。”
他向酋长使了个眼色。
后者会意，用肩膀轻轻顶开地堡的木门，开了一条缝隙后，立刻挽弓，将早就搭好的箭矢，送离弓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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