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这是弱者战胜强者，唯一的法门。
“你……刚才的样子，从头到尾，全都是你……装出来的……”草屋刈正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，他保持着这个姿势，身体微微颤抖着，“就是为了这一刀吗？”
“兵不厌诈，你太……自傲了，剑神……”仁同样负伤，但他毕竟年轻，身体强壮一些，忍受力也更强，说话的中气，比此时的草屋刈正，稳上一个层次。
“你输了。”
“你也没有堂堂正正地赢我！”草屋刈正瞪大双眼，最后的声音里，夹杂着被耍弄的愤怒和不甘，“论剑技，十个你绑在一起，都……都不是我的对手！此举根本不是武士所为！”
“是啊。”仁轻描淡写地说道，“我是战鬼！”
“嗤！”
他手持胁差，在草屋刈正的肚子上，横着来了一刀！
“啊————！！”
随着肚子里的东西，稀里哗啦流出来，草屋刈正当即惨叫出声，眼珠几乎瞪出眼眶。
某种意义上，他也算是“被切腹”了，手上力气一松，仁终于彻底从他的刀中，得以脱身。
“既然已经切腹，索性……我便送佛送到西……”
“帮你介错了吧！”
回身。
一刀！
长刀掠过，干净利落。
惨叫声瞬间止住，草屋刈正的脑袋，和身体无比丝滑地“脱”开，倒在地上。
第八百六十一章：杰克帮，终于结束了
“路，好久不见。”
杰克看向他的眼神，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复杂。
或许，在他的脑海中，已经无数次预演过这个画面。但当它真的来临时，依旧是词不达意，很多本来想说的话，就像一团粘在一起的毛线，找不出个头来。
过去的一幕幕，在脑海中飞速闪过，他仿佛听到了营地之中，篝火的噼啪声，在温暖的火光下，他大手一挥，畅想着未来。
“看来你的计划又破产了，杰克。”卡洛威的目标却很明确，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，直接拔出枪，指向对方的脑门。
同一时间，杰克深深浸透在血液之中的防御本能，也促使他拔出左轮，以同样的角度，指向对方。
“真的要这样吗，路？”沉默片刻后，杰克却主动放下了枪，将其收回枪套之中，开口道，“别忘记了，你的一切技巧，都是我教的。”
“你曾是杰克帮之中，最年轻，最有前途的小伙子，加入帮派的时候，你才十五岁，是我一点一点把你带大，教你开枪，教你骑马，教你用刀，教你怎么杀人。”
“你曾是我的家人。”
“看起来不是了。”卡洛威冷笑一声，用枪口指了指不远处，宏伟壮丽的宫殿，也将枪收回了枪套中，笑道，“你现在，有了更好的。”
“我没有其他办法，当时的情况下，我不愿意就这么死去。”他的笑容，就像一根针，用力扎在杰克的自尊上，让他恼羞成怒，“那天晚上，你和伊兰，是负责接应的。你们根本想象不到，我们都经历了什么……面对那种怪物，除了投降，没有其他办法。”
“据我所知，路，退隐之后，你换了名字，也混入了新奥州的警务体系。甚至还当过一段时间，圣昆塔克市的警长。”
“同样的事情，为什么你做就没问题，我做，就是错的呢？”
……
“‘我们是改变世界的理想家，无论什么时候，都不应当放弃。’。”沉默片刻之后，卡洛威忽然开口，定定注视着他，“‘梦想，愿望，还有拥抱自由的一切，倘若没有，我们和猴子有何区别’。”
“这是你当时的原话。”
“现在呢？你到底是梦想家，还是那个躲藏在大树上，畏畏缩缩，不敢下来的猴子？”
杰克的表情一怔。
剧烈的情绪冲击，让他的脸上的肌肉，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。过去种种，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打转，越来越清晰。他感到身上的齐整西服，正在一点一点收紧，勒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“从来就没有什么梦想家，路。我们是一群劫匪，游荡在，这个逐渐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上……”
“你也是一样！”
————
时间，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。
两个顶级枪手的比拼，本质上，就是反应力的比拼。但有趣的是，两人的反应力，竟然全都不在拔枪上，都在干别的事情。
一把年纪，头发、胡子都已经花白的杰克，居然舍身飞扑，如饿虎扑羊一般，朝着没有任何缓冲的旁侧地面，飞扑过去！
这是他常用的惑敌战术之一，在年轻时，身体更加耐摔，在落地之后，还可以再打几个滚。
常见的牛仔对决，往往都是两个人各走十步，转身、射击，两边都是站桩，命中概率大大增加。但是，射击静止靶，和射击移动靶，完全是两个概念。通过这个飞扑，杰克将自己变为移动靶，并在飞扑途中，右手拔枪，瞄准了卡洛威的躯干。
滴答。
一秒不到，转瞬之间，比子弹来的更快的……是一束光。
卡洛威的右手按在腰带上，利用腰带上的擦得锃亮的铜扣，将周遭的灯光反射过来。
那束光芒，以颇为精准的角度，晃在杰克的眼睛上。瞳孔在遇到强光时，下意识地缩小了。这一枪也因此哑了火，没能第一时间开出去。他心下一沉，暗道不妙。
高手之间的对决，慢一瞬，所有结果，都将大不相同。
……
“砰———！！”
……
“呃……”
重重摔在地上的杰克，终究没能开出这一枪，即便抛开其他因素，他终究也不是当年，那个骑着野马，纵横四方的年轻牛仔了。这么大的年纪，往地上狠狠摔一下，骨头咔啦咔啦作响。
卡洛威的左手枪，快他一步，正如他击穿了麦克的右手一般，也击穿了他手掌，穿入他的身体之中。
……
他想要再用左手，去拔出第二拔枪，但尝试了一下，连翻身都很困难。紧咬的牙关随即松开，长叹一口气，终究还是放弃了。
“你还是那么狡猾啊，路……我败给你了……”杰克喃喃道，“抱歉，你说得对。”
“我背叛了你们。”
————
卡洛威愣神片刻，眼神夹杂着怒与哀，那撇八字胡，也跟着一起颤抖起来。
他没有别的选择，正如杰克也没有别的选择一样，他们各自选择了自己的道路，二十年后，这两条道路之间的距离，已经太远太远了。
除了名字还和之前一样以外，现在的杰克，和卡洛威印象中，那个怀揣着理想，劫富济贫，想要改变世界的杰克，完全是两个人。
“我是卡洛威，【小鬼卡洛威】。”
他重复了一遍，将枪口缓缓抬起。深吸一口气后，颤抖的手腕，也在瞬间停了下来，缓缓拨动了撞针。
“你也没有背叛我们，杰克……”
“你背叛了你自己。”
……
“砰！！”
卡洛威扣动了扳机，那一瞬间，枪火映照在他的脸上，让他的表情，多了一份大无畏的神圣感。仿佛这一枪下去，杀死的不仅仅是杰克，还有过去的自己。
他没有立刻离开，而是待在原地，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杰克的遗体。良久之后，他第一次在杀死敌人后，流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，倒退几步，背靠着墙壁，缓缓坐落下来，给自己点了一支烟。
划亮火柴，光芒虽然是亮堂的，但他的手却在发抖，尝试好几次，才终于点上。
“呼……”
一口烟气从他口中吐出，那些繁杂心绪，终于得以扼制，卡洛威闭上了双眼，喃喃说道。
“自此，杰克帮……”
“终于结束了。”
第八百六十二章：时代变了
“当————！！！”
斜刺里杀来的一剑，让陌客神色微变，原本刺向银霜的剑锋，也只能调转回来，挡住了这一下。
然而，对方的力道，要远比他想的大上许多，一剑之威，竟然将他震得不得不倒退几步，方才稳住了身形。
再一看，来人身板并不多么魁梧，相对的，还比较矮小，白衣、白袍、白面盔，通体一片雪白。
蒙面的对手，陌客不是没有遇到过，但眼前这一个，他总觉得万分诡异。不仅是身材和力量对不上，他方才从何处杀来的，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。脚步、呼吸、心跳，按理来说，常人活动，总会有这些蛛丝马迹暴露在外，可他居然什么都没有。
这些躺倒在地的敌人，一下子就变得不再重要了，他们本就不是陌客的对手，再加上卓戈和阿天久困牢笼之间，战斗力下降严重。几招下来，立刻就纷纷倒地了，两名印第安战士的弓弦，也被陌客砍断，身负剑伤，倒地不起。
距离胜利，仅有一步之遥，陌客却稳的可怕。
先前仁那种以弱胜强的手段，在他这里，讨不到一点便宜。他的实力绝对能碾压对手，却在这种时刻，表现得格外小心。当一个强者，开始用弱者的思维思考、战斗时，能击破他的，就只有同一级别的对手了。
……
陌客仅靠腕力，转动两把长剑，冷声问道，“你又是什么人？留下姓名，我好在给你定做墓碑的时候，一并刻上去。”
“……是你，卡西姆？”
卓戈的腹部中了一剑，半蹲在地，艰难地喘息着，想要站起来，却对这个突然杀出的程咬金，无比惊讶，“你还在这个国家？我们都以为……你早就乘船，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！”
“这就是你的名字。”陌客双手挽动剑花，冷声重复道，“卡西姆？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里的那个强盗头子？”
“你知道，这座城市里，正在发生什么吗？你知道你参与进来之后，等待你的下场，会是什么吗？”
……
“铮———！！”
卡西姆没有回答，轻轻一甩剑锋，侧身而立，面盔之下的双目中，没有半点表情。
“好，既然你执意找死……”
“那就来吧！！”
————
某种意义上，卡西姆的攻击方式，和陌客颇为相似，两人的招数里没有感情，全是技巧，就像两台无情的剑术机器。将自己所掌握的东西，融为一体，以剑为媒介，尽数施展出来。
紧促的打铁声，不绝于耳。
陌客使得，是双手剑版本的【六剑】，他也是陆阿牛在这片土地上，少数瞧得上的几个“儿子”之一。
第三剑，倒井，九百九十九招剑法，被拆成了两只手使出。剑招本身，变得更加密集，双手剑左右开弓，节奏紧促，剑光斐然。理论上，他的攻击范围，也比单手剑高出一倍，有如银蛇狂舞、蛟龙逞凶！
一连串金铁相交之声，从这密不透风的半球中传出，还夹杂着剑锋破空的声音。
倒在地上，意识尚且清醒的几人，也是头回见识到这样的场面。
顿时大气都不敢出，生怕因为一点点微小的场外因素，改变了战局的情势。
“当———！！”
剑锋对斩。
令人惊异的是，竟然是陌客有些踉跄地退了出来，始终毫无波动的脸上，也多了几分狼狈，和惊愕。
这个对手，竟然能单纯靠着经验，将将接下自己如疾风骤雨般的第三剑，没有被切做臊子，甚至还能做出回击，这就已经很厉害了。但真正让陌客惊愕的，还不是这个。
一尘不染的白袍上，已经多了几处切口。
倒井共有九百九十九剑，其中一些招数，还是有效击中了他的。手腕、脚踝、大腿、侧腹……一些容易出血的要害，全都在剑招的设计之内。他分明感觉到，自己已然砍中其躯体。
但，没有血。
从他的身体状态来看，也并没有受伤，依旧可以行动自如。
“你到底是……”陌客压低重心，语气里满是不善，“什么东西？！”
“好厉害的剑法啊，张和我说起过，我已经用尽全力来想象了，没想到，竟能比我预想的，还要华丽。”
卡西姆将长剑横于心口，似乎想起了什么，双目微闭，感慨道，“可惜了，剑士，你的天赋那么高……”
“和‘温泉关战役’相比，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啊。”
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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