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有事儿？”
“我……怎么说呢，我本来是想让您多休息一会儿的，您为了我们，吃了那么多苦头，还受伤了，但是……”小梅咬了一下嘴唇，看向他的眼神，多了几分心疼，转头问道，“娜梅莉亚女士，红中先生的伤怎么样了？”
“外伤基本都长好了吧。”小狼伸出手，隔着棉被，依次轻按张人凤的下腹、丹田、胸腔，一边观察他的表情，“师兄骨骼惊奇、天赋异禀，再加上罗摩内功，自愈能力和普通人不在一个水平上。”
“如果吃好、喝好，再安安稳稳地休息一阵子，就能完全痊愈了，和寻常时候无异。”
……
张人凤昏迷之后，小梅曾经动过请医生的念头，但她转念一想，很快就放弃了。
开什么玩笑，一个身中几十剑，只是留下“区区致命伤”的人；一个从百米高空垂直降落，还只是几处轻微骨折、脏器略微移位的人。请医生过来有什么用，医生能给他看病吗？
小梅甚至怀疑，如果张人凤下意识维持着气硬功的运行，医生的针头，恐怕都刺不进他的身体。
这种情况下，最了解张人凤身体的，也就只剩下师出同门的小狼了。而她给出的建议，也相当吓人：把张人凤的上衣脱下来，大概齐用毛巾擦洗一遍，几处厉害的伤口，用绷带包扎一下，穿好衣服，齐活儿。
什么药都不用吃，哪儿都不用缝，就让他在床上睡着吧。
小梅以为自己跟了张人凤那么久，对他的一些令人大开眼界的能力，已经见识的足够多了。但事实证明，她还远远没到班——就这么一天一夜的功夫，什么都没做，就硬躺在床上。他的一身伤口，竟已痊愈大半！
自此，小狼给出的意见，在她这儿，就自动上升到主治医生级别了。
……
“我想让红中先生，下床一段时间……运动量不会太大的，只是坐着，和别人谈话。明面上来说，这不是一次谈判，更像是一种……‘接洽’？应该不会有太多动脑子的内容……”
“小梅。”张人凤意识到事情有变，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，“有谁来了吗？”
————
锃亮的光头，稀疏的头发，还有挂在眼角，无法被掩饰的皱纹。
如果在大街上，那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，甚至招人厌恶的老头罢了。
没有人会喜欢老人，因为他们的现状，就是自己的未来——衰老、迟钝、皮肤褶皱、牙齿松动，一想到这样的未来，早晚会降临到自己身上，人们下意识就是排斥的。
但，当这样一个老人，身处“权力”的高位时，一切就变得不同了，就连他眼角的皱纹，也仿佛浸透着睿智的光芒。
身穿正装的索菲亚，站在他身后。
而山姆则是站在他面前，诚惶诚恐，宽大的身躯，都显得佝偻起来。
“别紧张嘛，小伙子，索菲亚和我说了，在这次行动中，你的功劳，可以说是不可忽视。要不是你眼光独到，从白炬镇，从温迪戈开始查起，可能今天这一切，都不会发生。”
“如此独到的眼光，再加上强大的执行力，咬住目标就不松口……让你继续窝在海关，给那些人当杂役，使唤来使唤去的，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……你说呢？”
“这个时代，什么最重要啊？永远都是人才最重要，像你这样的优秀人才，完全可以来更广阔的天地，有所作为啊。”
……
几句轻飘飘的话，就可以将自己苦苦追求十几年的东西，轻而易举地送到手上。
山姆顿时心跳加速，因为太过兴奋，眼里都冒出星星来了。平心而论，这一趟下来，他能做的都做了，苦头也没少吃。直到这一刻，前头遭的所有罪，全都变成了甘之如饴。
“皮克斯先生，我……”
————
“咚！”
半掩着的木门，轻轻推开。
在众人的簇拥下，一道身影，朝这边缓缓踱步二来。
简单的清洗过后，张人凤换了一身黑金色调，偏向军服的正装，肩膀上还披着一件风衣，总体看上去整洁、肃穆，而又不失威严。
他很少穿的如此正式，在公众面前露面，但此时、此刻，击败陆阿牛的他，在这座城市、这群士兵眼中的声望，已然抵达了极点。
凡是目睹过他两战斗的，哪怕是敌方俘虏，都不得不挑起大拇哥，心悦诚服地说一句“您是这个！”。
在他们眼里，能在这样烈度的战斗中，胜利，并且存活下来的张人凤，就是妥妥的神选之子。至于肤色问题，反倒已经不算什么了，自有大儒为他辩经，黄皮肤又怎样，你有的黄吗？！
……
在他身后，还跟着红中帮的一众成员们，基本人均挂了点彩。
但一听说张人凤醒了，他们也都不甘落后，全从病床上下来了。哪怕是麦克这种，右手还缠着绷带的，也是紧跟在张人凤身后，没有错过这关键的一次对话。
船长的老部下们，也一样全员到场，使得他们这边的装扮风格，更加的多元起来。尤其是仁，他可是结结实实地在腰子上挨了一刀，却也靠着意志硬扛过来了，被卓戈搀扶着，同样出现在了现场。
卡西姆和小狼，一左一右，跟在张人凤身后，充当他此时的安全保障。
当然了，如果情况真的有变，到了玩命阶段……别看张人凤现在一瘸一拐的，最后是谁保护谁，真的还很难说。
……
“当！”
“当！”
“当！”
……
所有视线落在身上。
张人凤不急不缓地行走着，拄着一根木杖，敲击在地面上传来的回音，显得冷厉，而又威严。
木杖一端，铭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寒蝉。
他没有说话。
但这扑面而来的威势，第一次见到，是难挡住的。
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，皮克斯构想了很多种见面的情况，但他突然发现，情况好像和他想象的，完全不一样。
他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。
“请坐。”张人凤用木杖轻轻拄了一下地面，和声说道。
第八百七十二章：乌拉诺斯家族，雾中东皓鸟！
“张先生，我来介绍一下。”
莉迪亚快步走到两人面前，轻声说道，“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，亚美莉加政府财务部的部长，兼任雕刻及印刷局局长，皮克斯·乌拉诺斯先生，也是我和山姆顶头上司。”
“至于财务部的主要职能，包括管理联邦财务状况、收集税务、生产货币和邮票、管理政府账务、监督国家银行和储蓄机构、对金融经济政策提出建议……总之，一切和金融、经济、财务相关的活动，都在财务部的管辖范围之内。”
“皮克斯先生，就是这些错综复杂的财务政令，唯一的源头。”
简单来说，就是类似“户部”的存在吧——张人凤在心中默默说道。
在成为全国通缉的要犯之前，张人凤也算在官场上“混”过一小段时间，对朝廷的分部职权，稍有了解。每个国家，都有专门管钱的部门，他的老家也不例外。
只不过，比起亚美莉加的财务部，户部的管辖范围更广，除了财务之外，还要管户籍、土地、仓储、漕运，以及对地方财务的监督。相当于?民务部、财务部、国土资源部及中央银行的综合体。
统御着户部的长官，户部尚书，被称为“地官”。其手中几乎把持着一国的经济命脉，直接对皇帝负责，属于身份极其显赫的朝廷重臣。甚至比张人凤干掉的两江总督，还要在高上一个级别。
不过，随着中央势力的不断削弱，原本归户部执掌的一些权力，也被内务府和地方分走了。户部只剩下对国家经济管理的能力，逐渐地，真正变成了一个钱袋子。
这些事，早已经漂洋过海的张人凤，自然是无缘知道了。
……
“皮克斯先生，这位是……”
“不必介绍，关于他的传奇，我们早有耳闻。”皮克斯主动递上右手，笑着问道，“需要我，称呼您为布鲁斯先生吗？”
“不。”张人凤摇了摇头，“没这个必要了。”
布鲁斯·张，是他在白炬镇活动时，使用的化名。吉米施展他的魔法，利用社会档案、登记体系中，可以利用的漏洞，为这个名字，编出了一套详尽的配套记录。再后来，整个新奥斯汀州，基本都被红中帮实质性掌控，吉米可以动用的手段，就更多了。
可以这么说，布鲁斯·张，是一个存在于新奥州各项档案中，完美到几乎没有破绽的赏金猎人。
他有自己的出生证明，有光芒万丈的过往履历，其中，“追捕并杀死奥州伯劳鸟”，就是最耀眼的一笔。在之后，他在许多城市，都用过这个身份。重复的力量，是不容忽视的，在官方那里，重复留下的记录越多，就能让这个身份，变得越加真实。
吉米的技术，自然是相当高超的，但说到底，他也只是利用了社会系统的漏洞。但是，当处在这个体系更高位的政府，真的想要查一个人，没道理会查不清楚。
到了这个阶段，真的也好，假的也罢，都不重要了。
张人凤和他握手。
“在您醒来之前，我也向克伦齐科夫先生，稍微了解了一下，这座城市最近发生的一些情况。不得不说，从过程，到结果，真的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……尤其是亲自见到您，我就更加震惊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张人凤蹙起眉头，目光随即从他身上暂时移开，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泽塔。
他还在啊。
最后一次见到泽塔，应该是竞技场的时候——当时，自己上场大开杀戒，弄死了几个角斗士。他和市长、财务官这些人一起，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，观众席轰散逃开的时候，泽塔也跟着混到人群中，看不见了。
这之后，橡木城经历了好几轮战火洗礼：先是由小梅他们发放枪支，将派克城逃难过来的难民武装起来，占领了城市；再是陆阿牛从其他城市带兵，施行反攻，又将城市夺了回去；最后，卡洛威他们率兵前来，和伊芙琳里应外合，进行了一场终极拉锯战！
橡木城，这座用于满足塞缪尔皇帝愿望的超大、超精致布景台，被打的七零八落。
而泽塔，一个身家至少上百万的大家族后裔，居然一直没跑，呆到了现在。至少在光照派短暂接手这座城市的时间里，他随时都可以和陆阿牛联系，安排跑路的，但是他没有。
不管他有什么目的，能在战火纷飞之地，安然就坐，也是需要点胆气的。
这小子很有种。
但……是福，是祸……
现在就没法说了。
————
“你们认识啊？”张人凤将心头所想，杂七杂八的念头暂时压下。
“皮克斯是‘乌拉诺斯’家族的成员。”泽塔用手指拢住茶杯边缘，轻轻旋转着差距，让香醇、浓郁的红茶，形成一个轻巧的漩涡，“你不知道吗，张？乌拉诺斯家族……”
“是【东皓鸟银行】的创始人哦。”
……
张人凤眉头紧锁，久久无言。
他们不愧是出色的投资者，在很早以前，差不多拉格拉斯战役后，他们就看清形势，做出了一次长线投资。
眼下的三元集团，能够成立壮大，银行的人脉、资源，也确实起到了正面作用。他们倒是没有提供资金，但在大多数时候，资源的整合，远比直接给钱更重要。
他一时拿不准，该用什么态度，来面的眼前这位“合伙人”。
……
见张人凤暂时拧起眉头，小梅便上前一步，代替他发言。
“……如果我没记错，泽塔先生，克伦齐科夫家族，也和东皓鸟银行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吧。”
“没有那么千丝万缕。”泽塔哑然失笑，挥了挥手，很轻松地说道，“简单来讲，我们家欠了他们家不少钱，就这样。”
“是【克伦齐科夫工业集团】，向【东皓鸟银行】，以多种形式，进行了资金流入的交换。”皮克斯换了一种更正式的说法，“和我们的家族，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“据我所知，泽塔先生，是克伦齐科夫家族的成员之一。而该家族，则是圣杯党背后的大金主。”
“而身为财务部部长皮克斯先生，和在任的总统一样，也是圣杯党成员。事实上，这支由莉迪亚小姐，主导的海关特别调查组，就是由您直接派遣，前来调查塞缪尔的。”
“这总不会是巧合吧？”
……
皮克斯的目光，终于从张人凤身上移开，看向这位面上留有疤痕的少女。
十五岁。
同财务部部长，当面对峙。
小梅的神态很平静，虽然两边都能看出，这种镇定，多少有点强装出来的意思。
但小小年纪，能装得这样没有破绽，也足够让人惊叹了。
“梅莎莉亚小姐……哈……终于有机会见一面了。”皮克斯以极其深厚的功力，不动声色地，岔开了小梅的问题，笑眯眯地说道，“我的女儿说，你看上去，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，是个很奇妙的人。”
“今天看起来，你比我想象的，还要出色许多呢。”
第八百七十三章：光而不耀，静水流深
女儿。
同龄人。
在比较近的距离，亲眼观察过自己。
银行背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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