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,西部杀穿 第451章

作者:炉中文火

  “小梅,感觉……好像已经很久不见了。”

  张人凤看向这位阔别许久的同伴——她正穿着一套浅米色的西装长裤,不同于一般的办公室女郎,显得俏丽而又干练。因为长期的文案工作,她的视力也不似最初,鼻梁之上,不可避免地架上了一副眼镜,同她脸上的伤疤搭配在一起,显得有些不伦不类。

  14年过去,小梅的年纪,也来到了28岁,毕竟还没有到三十岁,按理来说,还处在青春的尾巴上。

  但,这些年来,凡是这位疤脸姑娘所到之处,没有一个人敢因为年纪,就不把她当回事的。

  小梅本就心细如发,早在年轻时,就表现出了极强的推理、分析能力。又被伊戈培养多年,在他身边辅助办公,灌输了大量的政务经验。

  这些年下来,她也打造了自己的政务班底,每次一到地方,基本都能立刻掌握情况,顺藤摸瓜,将地方州郡、城镇,整理的一清二楚。那些明里暗里、见不得光的事情,都会被她揪出来,抖落得干干净净,没有一次糊弄过去的。

  再加上她的疤脸,实在太有辨识度,南方州郡的许多人,便称呼她为“疤脸女神探”。这个敬畏交加的称呼,像一个标签一样,牢牢贴在她身上。

  在外出巡的时间里,近乎七成,小梅都不得不板着面孔。久而久之,她的神情,便时刻如冰霜一般,也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,她才会稍微显露出一些,自己温柔、机敏的本色。

  ……

  “是三个月零七天没有见到了。”小梅也靠在椅背上,舒展双腿,伸了个懒腰,“外头的日子,过得可真快啊,我忙得累死累活。一眨眼,三个月过去,居然都没怎么察觉。”

  “田纳西州飓风过境,沿途损害民众财物性命,不在小数。抵御灾情,还有事后的防治、安抚、重建工作,都是小梅在负责。”伊戈的语气里,是掩藏不住的骄傲,“从我收到的报告来看,受灾的沿途城镇,其基础设施,基本都已重建完毕。该发的额抚恤金,也已经到了该给的人手里,人们的生活生产,已经恢复七成。”

  “都是多亏了小梅啊。”张人凤下意识地,还想拍拍小梅的脑袋,但一转头,才意识到这姑娘都这么大了,此举不妥,伸出去的手略一缩瑟,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。

  小梅的眼神里,划过一闪而逝的失落,但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了,很快就让情绪恢复如初。别说张人凤,甚至就连伊戈这样的老江湖,都没能看出来。

  “老张,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所在。如此高效率、高强度的赈灾,换做北方,是很难想象的。”伊戈沉声说道,“我也收集过北边一些城镇,遭受天灾时的情报,当地政府的组织力度,依旧停留在14年前,派克城面对‘大湖恶魔’的那种水平。”

  “科技,武器,这些固然也很重要。”

  “但,让我们三元集团,真正可以和北方那些大资本相抗衡的,其实是‘组织力’。我们没有那么多推诿扯皮,一旦发生大事,人员、物资、经费,立刻就能到位。”

  小梅点了点头,深以为然,“可惜……我没能再早一点,把赈灾的事情处理好。否则的话,这两起案子,我本来也可以帮上一些忙的。”

  “也不必这么说,赈灾一事,毕竟涉及到民生嘛。平民百姓的事,肯定是最重要的。”

  “而且……”

  说到这里,张人凤欲言又止,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。

  他仍然记得,14年前,那场震天撼地的决斗,而他的对手,是迄今为止,唯一一个,真正击败过他的人。

  但,细究陆阿牛的漫漫二百年人生,却是一场悲剧。自从母亲跌入大水,这悲剧的车轮,便开始了滚动。越走越远,车辙也越陷越深,终于让他无法自拔,最终,陆阿牛也溺死在了里面。

  洪水本是天灾,天灾无情,人力也无法抵御。但至少可以在事发之后,多尽到一些努力,让这世上,少几个陆阿牛。

  “算了,没什么。”这些念头,也仅仅是在张人凤脑海中一闪而过,比不上眼下更重要的事,“倒是你,伊戈,关于那种图纸的事,你怎么半句都没问啊?那图纸上面,画的,可是你的家啊。”

  什么蓝衣军、走私案,其实都不叫大事,真正让张人凤如临大敌的,恰巧是这张,张红炉从啸狼帮临时营地中,搜出来的房屋设计图。若非为此,小梅也不会匆匆结束了田纳西州的赈灾工程,火急火燎地赶回来,一同商量对策。

  这份图纸,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——策划这两件事的幕后组织,已经盯上了,这位三元集团的核心智囊。

  要出大事了。

  “是我的家,不假。

  伊戈将这份不知看了几遍的设计图,从口袋中取出,摊开、展品,不紧不慢道,“不过,也没什么可问的。”

  “那个啸狼帮的老大,都已经被红炉砍了一条胳膊,我听说,他被押到这里的时候,还吓得颇为失态、大喊大叫。这种情况下,他要是知道点什么……为了活命,早就全说出来了,还会等到现在?”

  “他,还有那些蓝衣军,不过是人家手里的刀。又怎么会知晓,握刀之人的真面目呢。既然如此,问了也是白问,还不如从头梳理一些细节。”

  “至少现在,通过一番讯问,我们知道了,向他传递信息的,是一个身上带有‘皮革和油漆’味道的人。至于那个人,和所谓‘黑水之毒’又有什么联系,只能等回到白炬市之后,再想办法,慢慢调查了。”

  “皮革和油漆啊……”

  小梅看向上方,长叹了一口气,“这么模糊的信息,就算知道了,要找到猴年马月去。”

  ……

  “【黑水之毒】。”张人凤蹙起眉头,喃喃道,“我总觉得,这个名字,有一点要杀人诛心的意思啊。”

  “难不成,那人……和我有仇吗?”

第九百三十一章:废人……吗

  “娘。”

  张午生的语气十分平静,不带感情到了甚至有点客气的程度,一点都不像母子分离了一个月的样子。

  就好像他们昨天晚上刚刚见过,一切如常,在礼节性的笑容之后,他的目光径直越过狼,于她身后的张福临身上,略微停留片刻。

  看到他就这么自然地,跟在自己娘亲后面,一路从码头走来,站到自己面前……他脸上的礼节性笑容,都短暂地僵了一下,心中一阵绞痛,但很快便调整过来,恢复如常。

  然而,对狼来说,却是实打实地分开了一个月。

  她确实有些想念这个儿子,也想做些弥补,但大庭广众之下,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表达出来,只好照例,问了一些诸如身体如何之类的问题。得到的,自然也是意料之中,仿佛客人寒暄一般的回答。

  张午生感到又可笑又可悲,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,怎么不管是谁,只要相隔上一段时间,再见到他,总是会问他身体如何。每一次问,都让他的心骤然抽紧,不得不再次面对事实。

  又有什么好问的,难道这条废腿,还有这残病之躯,还能在一夜之间,突然痊愈不成?

  他深吸一口气,或许是不想让别人,看透他心中所想,张午生将眼睛半眯起来,露出笑容,“娘,您还没和我介绍,这位是……?”

  “你就是午生吧?”张福临则是相当沉稳,也不等着狼介绍,便缓步从她身后踱出,落落大方地开口道,“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,一样姓张,名福临,比你早出生几个月。”

  张午生上下打量了他几眼,他一早就知道,自己在大洋彼岸还有一个兄弟,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。黑发,黑瞳,因为不是混血,样貌也更接近华夏人,与他的亲爹最是相像。

  他下意识地拈了一下,自己快要垂到肩头上的金发,神色更显得阴郁几分。

  “这么说,你是我……”张午生余光瞥见绿酒、红炉二人,也朝这边赶来,随即便改口道,“我们的大哥了?”

  “哈,大哥不敢当。刚刚下码头的时候,我便听说了,午生年方不过十五,便已经率领军队,端敌堡垒,连克叛军,立下何等战功。”张福临微微一笑,躬身道,“可我呢,我十五岁的时候,却还在山野乡间玩耍。所要操心的事情,无非只是一日三餐那点事。”

  “虽是一父所生,但人生境遇,各有不同,我是个胸无点墨的山野粗人,又有何脸面,在诸位少年英雄面前,以长兄自居呢?如蒙各位不嫌弃,直接唤我‘福临’,我也与诸位姓名相称便是了。”

  “……”张午生的瞳孔略微放大,对张福临这一番话语相当意外。

  在此之前,不是没有人夸赞过他,但那些都是三元集团麾下的人。他们的夸赞,自然也有溜须拍马之嫌。

  自己哪怕写个1+1=2,他们都要一边拍手一边跳跃,指不定还得拿笔记录下来。

  这种太过肉麻的吹捧,如果换做普通人,或许还会受用。但张午生自幼患有隐疾,对人心鬼蜮,看得再清楚不过,在他耳中,这类吹捧,就显得无比刺耳了。

  可现在,张福临与他素昧平生,他的夸赞,便显得非常有分量。让他一时间心潮澎湃,不知该如何回应,只好讷讷说道,“你……你搞错了,我今年,还没有满15……”

  “在我们老家,有虚岁、周岁之说。前者是从出生开始,便算作一岁,从这个角度来说,午生今年15岁,也不算有误。”张福临笑着说道,“自古英雄出少年,爹是盖世英雄,他的儿子们,15岁便能在战场上建立功业,不失为一桩美谈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狼很是惊讶地看着张福临,不由感慨,这孩子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,酝酿出,这么长的一段话来的?

  换做她,见到张午生的第一面,可能就只会问“身体好不好”、“家里情况怎么样”之类,无聊透顶的话题。别说对方了,有时候她觉得,连她自己问出来,都是一种折磨。

  张午生的表情再度变化,嘴角牵动,眉头微微蹙起,将手中拐杖,再次换到左手中,又倒腾回了右手中。

  “这……实在惭愧,你听说的那起战争,要说攻克堡垒,我没有起到什么作用,基本上,都是绿酒的功劳。”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,“如果没有他,只怕……还要再死上许多人,才能……”

  “午生,何必妄自菲薄呢?”张福临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,继续笑着说道,“如你所言,攻城略地固然重要,但是居中调停、指挥调度,难道就不重要了吗?”

  “兵士用命,奋勇争先,却也依赖于指挥得当,进退有方。二者相辅相成,大事可成也。”

  张午生被他说的,甚至有些茫然了。

  乌克萨斯之战,他自持是没有太多功劳的,那座依仗地利的堡垒,毕竟是张绿酒亲手打破的。

  而且,城破之后,他还训斥了绿酒一顿,这就让军中,有不少士兵,为绿酒的遭遇打抱不平,连带着让他在军中的名望,也跟着下降了。这一趟出去,颇有些吃力不讨好的意思。

  伊戈倒是可以理解他的所作所为,也的确,予以了肯定。

  可惜,这位帝国内相,所要操心的事情,实战太多太多了。蓝衣军叛乱,在他的日程中,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件小事,不可能投入到太多精力,自然也就不会对其中细节,做太多评判。

  迄今为止,张午生从这场反叛战争中,唯一得到的正反馈,竟然,是来自这位素昧平生,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哥哥。

  他的心中,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。

  “我初来乍到,不识得西洋文字、风土人情,对这里的人情世故,也是一窍不通。”

  “还望三位不吝赐教,之后的日子……”

  他主动向张午生递出右手,笑着说道,“我们,好好相处吧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“儿啊,你这一次前往异国他乡娘虽然不在你身边,可你还有爹呢,记住,遇到什么事情,要和你爹好好商量,别自己拿主意,知道了吗?”

  临行前,秋芸为张福临整理了一下衣着、扮相,一面叮嘱道,“为人处世这块,你和你干爹,也已经学的相当精熟了。”

  “只是,还有一件事。”

  “你在大洋彼岸,还有三个兄弟,其中……你的二弟,就是你小姨娘的儿子,午生……”

  “我听说,他身体不太好,是不是?”张福临问道。

  “你去了之后,要记得多多照顾他。”秋芸叹了口气,“那孩子……命苦啊。”

  “你能帮衬一点,就是一点吧。”

  “孩儿谨记。”张福临点了点头。

  ————

  握手的一瞬间,张福临将自己的心跳、呼吸、内息,全都调整得和张午生无异,试探性地注入了一丝内力。

  “?!”

  却如泥牛入海,片雪消融,没有任何回应。

  “废人……吗……”

  张福临心中思忖,暗暗叹道,“可怜,可惜。”

第九百三十二章:触发战斗本能了

  张红炉绕着他走了几圈,好像看到了什么新鲜动物一般,上上下下,打量了个仔细。同样都是黑发黑瞳,他和张绿酒的相貌,就有很明显的混血特征。

  在他观察张福临的同时,张福临也在观察着他,心中不由感慨:爹的相貌,似乎并没有那么出众,但张红炉却能长得如此俊俏。虽然还没见过他们的娘,但也能想象出,必然是一位品貌出众的漂亮女人。否则的话,也不可能生出这个,仿佛是集合东西方两个民族审美优点的孩子。

  “别这么盯着人家看,太失礼了!”张绿酒轻声呵斥道,随即转向张福临,一时也拿不准该怎么称呼,怔了片刻。

  “我刚才说了,对你们来说,我只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,没必要纠结兄弟次序。”张福临看穿了他在称呼上犯难的窘境,笑道,“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。”

  “好吧,福临,实在不好意思。”张绿酒一把按住了他弟弟的肩膀,让他停止绕圈子,“你应该也知道了,我,还有绿酒,都是父亲另一支脉的孩子。我们的生母,是伊芙琳·迪塔斯多夫。”

  “我叫张绿酒,这位是我的弟弟,张红炉。因为在家里年纪最小,母亲对他宠爱有加,经常是要什么便给什么,这也让他性格有些骄纵。有什么失礼之处,还望能够多多海涵,不要和他一般见识。”

  “绿酒,红炉……”张福临思忖片刻,轻声吟诵道,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”

  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

  “这是白居易的诗,《问刘十九》。”念罢了诗,张福临笑着打趣道,“居然能给你们两兄弟,取这样两个名字。真没想到,爹除了武功盖世之外,还有如此风雅的一面。”

  本来只是兄弟之间闲聊,但说到这里,张午生便默默低下了头,额头间笼着一层阴云。

  和他的两个弟弟相比,他的名字,就显得格外普通,没有任何文人雅士的典故。午生午生,顾名思义,就是指他在正午出生。按理说,这个名字倒也不算差,可是和两个弟弟的一比较,难免就逊色一筹。

  张红炉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,“这种事情,怎么样都好啦,我好奇的,只有一件事……”

  蹬地。

  发劲。

  出拳!

  这是张红炉自幼练习的基本功,早已经如本能一般,刻入了他的骨髓里,发劲的过程虽然繁杂,却是如教科书一样的正确。力道从地面升起,以肩、颈为带,穿过身体,竟然响起噼啪一声!

  但好歹是初次见面,切磋性质,张红炉只想打个措手不及,不想伤人,临了触碰到张福临的身体时,变拳为掌,五指微曲,一掌拍在他的心口。

  “咚————!!!”

  巨大的力道,震得张红炉虎口发麻,视野中的一切,都在眼中迅速倒退。他的下盘功夫倒也算稳,饶是如此,也后退了十来米,在地面上擦出两道笔直的黑痕,这才算完。

  而张福临,却依旧站在那里,纹丝不动,神色自如,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。

  “……”

  张红炉更是看着自己的手掌,神色诧异,不敢置信。

  “红炉方才那一掌,有所顾忌,顶多用了一、二成力气吧。”张福临拱了供手,笑着说道,“多谢手下留情。”

  “这么看来,还是小看你了。”张红炉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,俊朗的白净面容上,却浮出几分不服输的傲气,双臂一抻,拳头攥紧,迸发出爆豆子般的声音,“自我习武以来,除了绿酒之外,便再没有同龄人,能够和我过上两招了。”

  张午生听了这话,眉头微微一跳,随即拧起,看向他的眼神,也变得有些阴鸷。

  “可否请你,也拿出本领,认真攻过来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