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炉中文火
“红炉,你在说什么,未免太唐突,太失礼了!”张绿酒面色一沉,“人家初来乍到,都没有好好安顿休息,哪有功夫陪你胡闹。”
“这你就错了,绿酒,我们这位‘大哥’,可有力气着呢。”张红炉活动了一下肩颈,发出咔咔的响声,“方才那一掌相触,我已经感觉到了,他的内息平稳,脉象强劲,并无疲惫之相。”
张红炉的嘴角微微咧开,那一双吊梢眼中,俨然流露出兴致高昂、无比兴奋之色。
“就是再斗上几十个回合……”
他抓住自己裁剪贴身的西装,猛地一扯,将其像纸一样撕了下来,丢到一边,“也完全不碍事啊!!”
————
话说到这个地步,也是将张福临,给架到了那个位子上。
思度片刻后,他的目光,迅速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过了一遍,最终定格在狼身上,便快步走到她身前,拱了拱手,轻声请示道,“姨娘,可以吗?”
见他在行动前,愿意向自己的生母请示,张午生的心情很是复杂,但却并不讨厌他。
“嗯……”
环视一圈,狼突然意识到,自己竟然已经是这里,级别最高的长辈了,不由地有些想笑。在内心深处,她的相当一部分,依旧没有长大,有种少女在假装大人的意思。
但她也装的毫无破绽,清了清嗓子,“比试可以,但规矩古来有之,同门竞技,留力不留手,要有武德。”
“教授红炉武功的,是你们亲爹。而传授福临武功的,却是朱魁泷,他与你们亲爹师出同门,从这个角度来看,福临,红炉,你们既是血脉兄弟,又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。千万不要因为意气之争,坏了这份情谊。”
“这里狭促了点,营帐太多,要打,就去开阔一点的地方,拉开阵仗,好好比试一场。”
————
“娜梅莉亚女士,这……会不会有点太……”
张绿酒的面色有些犹豫,但两人都已经在空旷地方,各占一边,摆好架势了,他自知反对也是无用,只好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“那有什么的,想当初,我和你爹,还有朱师兄、鹤师姐,我们还住在一起的时候,练完了功,可没有一天不打的。”
回忆起那时明媚、快乐的岁月,狼的嘴角,便下意识地扬起,露出一丝笑容,“武功嘛,本就是要实战的,最好是和不同门类的对手互相实战,取长补短,才能有所进步。”
“你们亲爹的境界,和你们相差的,实在是太远了。和他过手,不会有那种见招拆招的博弈,因此,你们两兄弟也只能彼此对练,难有长足进步。要我说,今天福临来了,反倒是个好机会。”
“为何?”张绿酒好奇道,“难道,他所练习的,不是气硬功吗?”
……
张午生拄着拐杖,站在两人旁侧,远远看着这场决斗。
换做平时,他对这种练习、演武之类的情景,向来都是厌而远之的。
尤其是看到这对兄弟演武,更是触景生情,让他感到命运的种种不公。他们一拳一脚,打得惊天动地,好不热闹,周围还围了也一圈人。可自己呢,却连跑两步都要气喘。
如此对比,怎么能不让人气闷烦躁,索性不去看。
可是今天,他却没来由地生出一些兴趣,想将这场同门、同胞的比试,好好看到底。
并且,打心底里,他希望张福临能赢。
第九百三十三章:每次都是差一点
“刚刚太兴奋,都忘记问了。”张红炉忽然想起这茬来,“你擅长什么兵器?”
“兵器……我看没有这个必要。”张福临侧身站立,双足呈丁字形,身姿挺拔如松柏,“我们只是切磋而已,只论拳脚功夫,点到为止即可。真要动刀兵的话,岂不是伤了和气。”
“哈,那样更好。”张红炉笑了一声,一脚将地上的小石子踢开老远,“这里能找到的,也只有浸泡过桐油的木剑、木棍。要我拿那种轻飘飘的木头片子打架……”
“实在太扫兴了!!”
“咚————!!”
足尖点地,张红炉的身体如同一发由绷紧弓弦,发射出来的箭矢,笔直走出一条直线。烟尘在他身后滚滚荡开,尽管没有武器,但他的拳脚之杀伤力,也丝毫不逊色,直奔张福临的面门而来。
他和张绿酒,用的都是同一套教材,受到的教育,也是出自同一个老师。
所谓贪多嚼不烂,张人凤也并未将那些盖世武功,一股脑地全部灌输给他的孩子们。依旧是从他认为,最基础的气硬功开始,日复一日地练习,最终,教出来两个自带霸体的怪物。
这么做的好处,自然是可以比对习武的进度,相互之间,也好做个印证。
但……他们兄弟过招,往往也会陷入“同一个师父教的,破不了招”的尴尬境地。再加上亲兄弟之间,往往能做到心心相印。甚至都不需要真的打,两个人往那儿一站,你怎么打,我怎么防,两人看似没动过一下,实际上,已经在脑子里走过几十招了。
这也是张红炉如此迫切的原因,他特别想知道,一个按照完全不同体系,培养出来的人,能否和自己,碰撞出别样的火花来。因此一动手,就把刚才狼的嘱咐,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。这一拳的力道,已经出来七八分,并不怎么留力。
五指攥成拳头,中指微微凸出,手腕再施以旋力,直奔他的鼻梁骨而去!
“轰————!!”
拳锋杀至,劲风拂过面门,吹动了他的头发。
“……”
“怎么会……?”张红炉眉头紧皱。
拳头停在他的面门前,恰好短一寸,没有触碰到他的皮肤。
张福临收敛起了谦逊、和蔼的笑容,面无表情。他的视线,好像穿过了这只停在面前的拳头,直接看向他的眼睛,看得他有些发毛。张红炉怎么都想不明白,把握好距离,应该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。
这都是日夜苦练到不能再练,压根不会出错的东西,怎么偏偏就短一寸?
失误吗?
电光火石之间,不容他多想,怀疑会让手脚变慢,张红炉咬紧牙关,轻叱一声,腰跨发力,柔软的身体骤然变速。一记凶狠凌厉的高鞭腿,向他的脖颈处袭去!
……
“轰——!!”
足尖带起一阵劲风。
又短一寸。
右腿画出的一道半弧,将将好,从张福临的喉结处,擦了过去。
————
“……”
一旁观战的张绿酒,已经看出了些许门道,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,“娜梅莉亚女士,可否请教一下……这是什么功夫?同父亲教给我们的,似乎不是一种门类。”
“看出来了?”狼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,笑着解释道,“你们的大哥,师承自朱魁泷,学到了他的【大雁功】。那本是武当山的不传之秘,同讲究硬碰硬的气硬功不同,大雁功对身法极其考究,是一门轻功。”
“练成后,身形飘逸,踏雪无痕,甚至可以在水上行走。我之前还听说,大雁功修行到极致之后,甚至可以像仙人那样,御风而行,凭虚而立呢!”
“这么厉害……”听了大雁功的奥妙,张午生心中暗暗感慨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,心中苦笑道,“别人都能飞起来了,我却连走个路,都得是一瘸一拐的。”
“如此说来,这门大雁功,其实是不能转化为战力的。”张绿酒却从侧面,分析出了大雁功的弱项,“轻功虽然厉害,可真要同人拳脚相抵,便不占什么优势了。”
“此言差矣。”狼摇了摇头,一旦谈及到武功之类的话题,她便会格外认真,甚至都忘记了,这是在和自己的小辈说话,“岂不闻,天下武功,无坚不破……唯快不破。”
“你们亲爹的气硬功,其境界,可以算是至臻圆满了吧?但,14年前,遇到更加强悍的【龙象般若功】时,也被强行打破过。同样,在你们亲爹领悟了小无相功之后,对方的‘气硬功加金钟罩’防御模式,也被你爹礼尚往来,给打破了。”
“由此可见,天下之坚牢事物,没有不能破的……你们也是一样。”
……
这边解说着,那边的交手一直都没停过,张红炉的动作越来越大,弄得尘土飞扬。但迄今为止,仍然是未中一招。这种总是差一点的感觉,就像一根胡萝卜吊在他眼前晃荡,怎么跳都够不到。
他将拳脚攻势,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,对方却靠着上下翻腾、左右横跳,将这番攻势,全都化作无形。
张红炉心中暗惊,以前只道轻功是奔跑、跳跃,落地后打几个滚一类的简单事物。生活当中,也从未见过什么轻功高手,今天一交手才发现,好的轻功,竟然可以让自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。
这种明明挥拳出去,却什么都打不中的挫败感,无疑放大了内心的焦躁。
“啧……”
他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,终于决定放开手脚,那些开打之前的约束,此刻,也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。
“咚——!!”
张红炉拿出全力,一脚踩在地面上,脚下的草根迅速被压烂,挤出汁液,与泥土杂糅成一团,再飞溅起来。这一踩的力气,让他终于获得了,足够与大雁功相媲美的初速度。其拳路再度变化,掩藏在模糊不清的身影中,朝着张福临的中线刺过来!
“哈……”
拳头还没碰到对方,张红炉却提前笑了出来。
这一击,对方已经避无可避,必须要与他正面硬撼。他有信心,靠着拳势和硬度,直接将对手拿下!
……
始终面无表情的张福临,却看着即将到来的这一拳……
笑了。
“?!”
张红炉忽地后背一凉,浑身汗毛立起。
不对劲。
等他意识到什么时,却已经迟了。
他的视野,迅速黑了下来,什么都看不见。
第九百三十四章:父慈子孝,兄友弟恭
“?!”
打到这会儿,狼终于露出震惊的表情,她虽然一直知道,张福临在同辈中的实力,应该是相当扎实的。却也没想到,明明只是大一岁,居然能领先这么多。
会打的不一定会教,这么看来,这句话还真是至理名言。
论实力,张人凤自然是要胜过朱魁泷的,但要论教出来的徒弟,张福临却领先着张红炉一个段位。
就在这一拳即将命中躯干的瞬间,他竟然将身体,如同液体一般,直接“融化”掉了。其表现,就是他的整个身体,在零点几秒之内,进入了超脱力状态,瘫软下去。直到即将触碰到地面的瞬间,他的下肢突然发力,力道由柔转刚,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残影,避开一拳,绕到了张红炉身侧,却不打他。
而是伸出左手,一拦,盖住了他的双眼。
……
“什么……”
张红炉愣了半晌,才意识到自己被遮住了眼睛,遂狠狠甩头,但这只手就如狗皮膏药一样,黏在脸上,怎么都甩不下来。他从没在决斗中,尝过这种滋味,当即怒喝一声,一拳打在张福临的臂膀上,将他的左手拨开。
“咚!!”
一拳过去。
张福临很自然地撤下左手,脚下生风,绕了一个半圈,几乎是在他拳头落下的同时,又伸出右手,盖住了他的双眼。
同样的招数,被来了两次,便颇有戏耍之嫌。眼看自己的全力冲击,竟然都没能命中他,张红炉心下愈发烦躁,故技重施,再度将他的手拨开。可视野之内,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人,如同魔术一般,对方短暂地,从他的“正面”消失了。
“……诶?”
俊秀的面庞上,涌现出些许困惑之色。
正值此时,一股冰冷的触感,贴到了他的脖颈上——张福临借着两次干扰视线的机会,早已经不声不响地,移动到了他身侧位置。右手握拳,缓缓提起,抵住了他的脖颈。
“?!”
张红炉心下大骇,几乎是本能反应,纵身跃起,一记凶狠的凌空蹴击,踢在其心口。
“咚————!!”
后者结结实实挨了一脚,当即被踢飞出去,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,砰的一声,砸在泥地里头,连着打了个几个滚,沾的浑身都是泥巴。张福临先是在这个被他砸出的小土坑里,躺了一会儿,才缓缓翻身爬起,掸了掸身上的泥土。对不远处,仍在严阵以待的张红炉,露出一个笑容。
“别那么紧张,红炉,我输了。”他摊开双手,“是你赢了。”
“……”张红炉一脸狐疑地看着他。
“我的轻功,虽然可以躲闪一时,但到底是后继无力。要论硬功,我不是你的对手啊。”张福临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脚印,言之凿凿,“轻功这玩意儿,可以说是吃力又不讨好,我能闪躲你一百次,可只要挨上一次,便要败给你的硬功。”
“可是,你分明还有力气啊。”张红炉皱起眉头,“继续打下去,也有机会的吧。”
“我们以拳脚交锋,我也没有破开你气硬功的方法,长此以往,僵持下去,我的败北,就只是时间问题了。”
“胜负已经如此明显,又何必再打下去呢。”
————
“唉……这孩子……”
狼暗中叹了口气。
要说读懂人心,她可能确实不大擅长,但要说武功,那她可太懂了。哪怕再来一百个回合,她都不相信,张福临的武功,会在张红炉之下。既然如此,那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。
别看刚才,什么血脉、师承,说的如此亲热,但对这里的几兄弟而言,张福临就只是一个外人而已。至少,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,所以才会在比武之时,有意藏拙认负。
一个十五岁的孩子,就已经如此事故,这让狼感到既欣慰,又心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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