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,西部杀穿 第455章

作者:炉中文火

  张午生没动桌上的饮品,对他方才所言,显得非常震惊,“这可……真令人意外,我还以为,你和那两个人一样,喜欢刀剑之类的冷兵器呢。”

  “其实,也无所谓喜不喜欢。”张福临笑着摇了摇头,“单从效率的角度上来看,你出一拳、一脚,或者是挥动刀剑,杀死了一个敌人。和你用手指扣动扳机,杀死一个敌人,需要消耗的力气,肯定是后者更少吧。”

  “既然已经有了效率更高的武器,为何还要执着于刀剑呢?”

  “……”张午生沉默片刻,叹了口气,“你说的有道理。”

  可我既不能舞刀弄剑,也开不了枪,实在是太没用了。

  “不过,这里的枪,对我来说还是太重了。午生,能不能帮我问问他,有没有再轻一些,便于携带的?”

  平心而论,他这要求,属实也有些奇葩。正常人买枪,看得都是射程、杀伤力,还有可匹配子弹的破坏力,很少有在意重量的。寻常的枪,无外乎左轮、毛瑟、短铳之类,重量都差不多。古早的款式,比如火山手枪之类的,会更重一点,但那些老古董,早已经从市场上淘汰了。

  但,这个要求,毕竟是张福临提出的,就是冲他亲爹的面子,老板也不敢怠慢。在店里寻了好一通,不知从何处角落里,刨出来一个盒子,打开之后,两把袖珍手枪。

  张福临眼神一亮,拿手对比了一下,枪身长度,竟然只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。

  “这么小?”张午生眉毛一挑,“真的能击中目标吗?”

  “这种‘微型手枪’早期原型,是柯尔特先生设计的口袋左轮,是以以隐蔽性和便携性,为核心的小型枪。当然了,体型的缩小,就意味着射程、杀伤力的降低,它只能在近距离防身,或者一些特殊任务时,才能发挥作用。”

  “这两把是M1890型,‘蜂鸟’手枪,生产于瑞士的一家武器公司,貌似全世界也只有600多支。3年前,哈尔冈达先生,组织过一次跨国的培训交流,我们几个店长都去了。这把枪,就是那个时候,从瑞士得来的纪念品。”

  “不过,说实在话,这玩意儿留在我这里,意义确实不大,也就是个奇离古怪的纪念品。如果……如果您不嫌弃的话……”

  “就让它在您这里,发挥功效吧!”

  一个不出意外,只能在盒子里永久吃灰的纪念品。

  如果能和实际统领亚美莉加南方十六州的大家族,攀扯上一点点关系,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!

  ————

  “我算是看出来了。”从武器店里出来,张午生终于开口道,“你跟他们两,走的不是一个流派吧?你所选用的武器,子午鸳鸯钺,还有这两把凤鸟微型手枪,全都是以潜入、隐匿、暗杀为主的。”

  “倒也不尽然。”张福临笑了笑,“我修行的大雁功,本来就以身法为主的轻功,论正面战斗,比不上绿酒、红炉的硬功。所选用的武器,自然也和他们有所区别。”

  “比起这个……”

  他看向街上。

  作为“汽车”这一品牌的发源地之一,白炬市的车流量,要远比其他城市密集。道路虽然足够宽敞,却也看不见几个骑马的了,不同款式的汽车,在道路上驶过,震得路边的那些小石子一跳一跳的。

  张午生自出生以来,就在这座城市里,自然不觉得奇怪。但对张福临来说,简直是来到了另一个未来世界。

  他直勾勾地,盯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看,眼神发直。张午生甚至怀疑,如果条件允许,他可能会直接冲上去,把其中一辆车解体成一堆零件,研究个仔细。

  “你对这些东西……感兴趣吗?”张午生也看向车流、人流,那熙熙攘攘的热闹身影,令他生出几分厌恶,“或许是你从没来过的原因,这里每天都是这样的。”

  “午生,此言差矣。”张福临叹了口气,少有地发出感叹,“能够安安稳稳地过好每一天,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奇迹了。”

  ……

  “我认识一个人,和你说过,几乎一模一样的话。”张午生有些意外地瞅了他一眼,随即笑道,“要不是语言不通,你们两肯定谈得来。”

  “是吗?”

  “嗯。”张午生拄着拐杖,缓缓转身,语气之中,竟难得有些喜悦,“下一站……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。”

第九百四十章:也只有他,会把我当半个人看

  招牌上的洋文,张福临半个字都看不懂,只看见这店面气派至极,仿佛一座四平八稳的宫殿,就这么立在了街边。

  即便已经入夜,灯光却从各个角度打过来,将墙壁、地板都照射的透亮。光滑的大理石砖面扑在地上,干净的可以当镜子用。一扇一扇玻璃橱窗背后,是华丽、齐整的服饰,男装女装都有。

  不消自己动手,门童便帮忙推开了店门,踩着大红色的地毯,走入其中,张福临的瞳孔微微张开。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,尽是他此前人生中,从未见识过的东西,何谓“花花世界迷人眼”,今时今日,终于是略微领教到了。

  四根仿多利亚柱式立柱,撑起了门厅,柱顶过梁浮雕月桂枝纹,大气之余,却也不失了精致。

  店内上下两层,男装和女装的试衣间,以红桃杉木制成的隔间相互隔开。这里的客人不少,但从他们华丽而又精致的装裹来看,应该都是身价不菲的人。很少会有嘈杂喧闹的声音,客人们观看、挑选、试穿,每一个环节,都十分安静。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,使得新进店的客人,也不敢大声说话了。

  从最经典的“大地之心”款式,到最近风靡西部的“午夜魅影”,各式各样的服装搭配,都能在这家店里找到。

  “这里,就是大名鼎鼎的【伊莎贝拉】,放眼整个新奥州,乃至南方,都是能排上号的。”

  “……真没想到。”张福临四下观望,不自觉地感慨道,“卖衣服的店面,都能造的如此大气。”

  “那是当然,这里的老板,偏好古罗马的建筑风格,就是充满了阳刚之气啊。”张午生用拐杖敲了两下地板,听了称赞,仿佛与有荣焉,“老板设计出来的新服装,无论男装女装,都引领了最近几年的风尚。”

  “他的审美观相当超前,不会一昧地谄媚流行,而是将大气的罗马风格,同细腻、精致的维多利亚时尚,结合在一起。出一款,爆一款,出一款,爆一款!在上层人士的圈子里,可谓大受好评!”

  “午生,你对这些,好像很有研究嘛。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张午生愣了一下,随机叹了口气,无奈地说出了实话,“不研究这个,我还能研究什么呢。”

  对他来说,和运动相关的爱好,自然是从出生开始,就没什么缘分了。由于体质原因,他能做出的选择,永远要比普通人少一半,那些涉及到知识的研究,他也折腾不来。

  一通排除之后,剩下还稍微有点瓜葛的,也就是这家伊莎贝拉服装店了。

  因为他的腿不太方便,行走之时,右腿就像一根重物一样,需要“拖”着行走,这就导致特别废鞋子,尤其是右脚的鞋子。没过几个月,就磨掉一层皮,不得不换新的。

  恰巧,这家服装店的老板,最初,就是做鞋子起家的,口碑极佳,回头客也不少。规模逐渐做起来后,他便开设了独家设计的男装、女装,可谓厚积薄发,一炮打出了名气,才有了现在这座宫殿般的店面。

  每次鞋子磨损了,就来这家店换新的,十多年来从未变过。久而久之,他和这里的老板,自然也就混熟了。

  对张午生来说,这家店一直都没变过,是他除了自己的家,和伊戈的家之外,在这座城市里,少数几个会光顾的地方。他能去的地方,本就不多,因而会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。

  白炬市售卖服装的店,也有好几家,其中不乏奢侈的大牌子,但他却带张福临来了这里。

  ……

  “张先生。”

  一个平平无奇的声音,在身后响起,转头看去,是一名穿着翠色西装,留着平平无奇发型的男人,面无表情地说道,“实在抱歉,店主正在和其他客人谈生意,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结束,无法亲自接待。”

  “只能请您,先去那边稍等一会儿了。”

  “哦,好啊,没关系。”一路上都阴沉着脸的张午生,却在这里,展露出了温和一面,“我们也不是很急。”

  说来也有趣,上一家武器店的老板,不认识张午生,对他的到来诚惶诚恐。他的表现,直接影响到了下面干活的人,整个店被弄得鸡犬不宁,就差把其他客人就地赶出去了。

  但这家店的老板,与张午生相熟,却没有给他任何优待。知晓他来了,依旧要把手头上的生意谈完,而张午生也接受了这点,拄着拐,一步一步地,朝着宾客休息区挪过去。这次坐下,他显得十分放松,甚至直接将拐杖往旁边一搁,背靠沙发,长出了一口气,双目微微闭上。

  温暖、怡人的红茶香味,从眼前飘来。

  那名穿着绿色西装,身材中等的侍者,用捏夹夹起一块方糖,轻轻放入茶杯中,再加了一汤匙的牛奶,将搅拌均匀。用手指外侧抵住,缓缓推到了张午生面前。

  “这位先生呢,喜欢什么样的口味?”

  “……诶?”张福临语言不通,下意识地看向坐在边上的张午生。

  “他问你,要加几块糖,多少牛奶?”张午生翘起二郎腿。

  “和你一样吧。”

  ……

  如法炮制了一遍,侍者沉声说道,“稍等片刻,我去给二位,烤一些曲奇饼干来。”

  “阿多,不用忙活了。”张午生叫住他,“才半个小时而已,我们坐着就行,你去忙你的吧。”

  “无妨,张先生,工作就是工作。”

  丢下这么一句后,阿多便管自己离开了。

  张午生笑着摇了摇头,却很受用地,瘫在了沙发上。

  如此明显的肢体动作,张福临自然也看出来,他在这个环境下,有多放松、多舒心。

  他也放松下来,环视四周,看到了几个展台——有趣的是,这些本该陈列着珠宝、首饰的地方,竟然摆着几双鞋。

  威尼斯贡多拉船夫的软底舞鞋。

  普鲁士军官马靴。

  女佣周日的咖啡色精致小皮鞋。

  ……

  各式各样的鞋子,如同展品一样放在那里,灯光打下来,鞋子表面,反射着点点微光,仿佛真正的艺术品。

  “看的出来,这里的老板,真的很爱鞋子了。”

  “哈……”张午生长出一口气,喃喃道,“是啊。”

  “他是少数几个,愿意和我当‘朋友’的人。”

第九百四十一章:来都来了,是吧?

  “当!”

  “当!”

  “当!”

  ……

  硬物敲击大理石地砖的声音。

  张福临终于明白了,为何午生会对这家店的老板,有这么高的好感。某种意义上,也只有同病相怜,才能让他相信,对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,理解他的心酸。

  缓步朝这片走来的,是一名年过古稀、衣着整洁,右腿却不甚方便的老人。

  他的动作,已经不如年轻人那般的灵便,却是老年人这个群体中,少有保留了尊严的个体。右手拄着一根有些分量的黑色金属拐杖,其握把一端,以精湛技艺,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。

  纯白色礼服领带,黑色的马托克马甲,一件精纺的深色托兰卡外套。下身则是一套深黑色的卡布莱西裤,被熨斗熨得笔直,连一根脱出的线头都找不到。双脚穿着的礼服鞋,看似平平无奇,却黑得能放出光来。尤其是鞋的表面那一层,简直像是穿了两块黑色的冰层。

  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,隔着两片薄薄的玻璃,让人看不透他的眼神。

  神华内敛,静水流深。

  “久等了,午生,还有这位,想必也是张先生的儿子吧?”他站定之后,抬起已经在颤抖的右臂,握成拳头,轻轻敲了一下心口,“在下名为埃里尼斯,能为你们效力,是我的荣幸。”

  张福临犹豫片刻,还是学着西方人的礼节,起身,同他握了握手。并趁着握手之际,轻轻触碰了一下埃里尼斯的脉搏,试图感知他的内息。其结果,脉象衰弱、心跳绵长,没有半点内力,确确实实是人进入衰老期之后,该有的反应。

  或许这一身不凡气度,只是几十年的商海浮沉之间,才锻炼出来的。

  “埃里尼斯先生,这位是我的兄长,张福临。论年龄,比我还大一岁,应该是我父亲的所有孩子中,最大的一个。”张午生交代道,“他是从海对面来的,刚刚下船,就和红炉比试了一场武艺。在泥地里打架,弄得身上的衣服裤子都脏了。”

  “想在你这儿换套新的,好去参加晚上的家宴,钱先记我这儿吧。”

  “明白。”埃里尼斯推了推眼镜。

  他也没说什么“你们哪里还要收钱”之类的话,只是用拐杖轻敲两下地面,指了指不远处的男装展台,“凡是男装区的,看上了什么,就直接拿吧。外套、衬衣、马甲、西裤、鞋子,凑出一套来,我再看看合不合适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尽管被奉为座上宾,张福临依旧保持着一贯以来的谨慎,在这座宫殿一样的商店中,缓步行走着。刚好,张午生和那位老板,似乎有很多话题可以聊,颇有点忘年交的味道。

  他和张午生,其实也才认识了不到24小时,但对他的性格,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画像:和娘说的一样,他是一个极度敏感,又极度自卑的人。

  这和他的生长环境,以及自身的特殊情况,都是分不开的。

  这种性格,注定不会把内心的东西,向父母、师长倾泻。同龄的两个弟弟,因为并非一母所生,关系也就平平。能找到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忘年交,也是一件好事,姑且就让他们在那儿聊着吧。

  话说回来……

  “这里可真大啊。”

  张福临不想将惊讶表露在面上,可四下观望,压根没人在意他,不由为自己的行径好笑。

  这座建筑里,除了售卖的商品之外,还有许多石制的雕塑。阳刚、健美的男人,窈窕、饱满的女子,几乎都是未着寸缕。

  文化差异带来的冲击,终于还是让张福临大吃一惊,在他家乡的艺术作品中,一般是不会如此直观地,展现男女的肉身之美。但他见周围的人,都以平常心从雕塑旁走过,甚至看都懒得抬头看一眼,他也只好强壮镇定,红着脸,快速走了过去。

  光是一层,就已经足够大,他如走马观花一般,边看边想,偶尔又伸手,摸摸这些衣服的料子,也觉得织造手法颇为上乘,摸起来很舒服。

  “之前听娘说起过,贵人的衣服,总是在一些细微处做文章。或许他一天之内,根据时辰变化,已经换了八套衣服,却能叫人看不出来。可这西洋人的讲究,却与我们不同。”

  “一套便是一套,一件便是一件,他们的衣服上,倒是没有太多图案变化。只是样式、裁剪、口袋……这些东西上,有所区分。”

  “爹也会穿这种衣服吗,穿起来的样子,会不会很奇怪?”

  张福临如此想着,一边也没忘了,给他自己挑选衣物。他最终还是没有直接上手拿,那样好似山匪进村一样,多少有辱斯文。看上哪一件,便在心中默默记住,一会儿请店员来帮忙取下,也就是了。

  ……

  “方才……好像是从那个弯绕进来的……”

  张福临也记不清楚,到底拐了几个弯,脚下的大理石砖太过明亮,好像一面面镜子,弄得他越发晕头转向。

  张嘴喊人,也不是不行,但总觉得有些丢人——况且他也不懂英文,胡乱喊些救命什么的,总归尴尬。现如今,他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,更是远跨重洋而来的,“张人凤”的长子。不到万不得已,他不打算让自己丢这个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