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,西部杀穿 第460章

作者:炉中文火

  “以珍珠贝大餐厅为中心,方圆百米之内,暂定为临时作战区。作战区之内的一切调度,包括针对除开两名狙击手、两名观察员之外,其他刺客的抓捕行动……”

  “午生。”

  “由你来负责。”

  ……

  “……”

  张午生的表情,从惊讶,错愕,到不可置信。

  “爹……”他指了指自己,“我来吗?”

  “伊戈是你的老师,跟着他学了那么多时间,也算是见过不少场面了,眼下,该是你出力的时候了。”

  张人凤拍了拍他的肩膀,鼓励道,“你没问题的。”

  “仁,和他手底下的那批人,还有你的两个弟弟,都交给你来安排,记住……”

  “一旦出了状况,可以先斩后奏,便宜行事!”

第九百五十章:应你的愿望而生

  “珍珠贝大餐厅的后巷,翡翠剧场旁的小巷子,还有……”

  张午生在摊开地图上,连着在上面画了三个圈,喃喃自语道,“再就是,克拉希尔商店街,侧门口,有一大堆卸下来的木箱,一直没有处理。”

  他眼前的地图,是白炬市的城市地图,珍珠贝大餐厅附近的位置,已经被他用铅笔,画满了各式各样的标记和箭头。看上去很像是顽皮孩童,上课不认真听讲,在笔记本上随手涂鸦的战争游戏。

  只不过,张午生每次落笔,都代表着一次真正的攻防,或者交火,心思很难说不沉重。

  他方才画上圈的三处地方,都是刺客们的全部后备力量。他们将于宴会当晚,潜入城市内,并在方才的三个地方待命。各有六人,加在一起,就是十八个人,已经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数字。

  计划书上,倒是没有写他们的来历,只是交代道,他们全都配有满弹药“克拉格—约根森”步枪,和柯尔特单动左轮,以及手雷等爆炸物。如果狙击行动失败,他们作为备选计划启动,在晚宴结束的返程路上,刺杀伊戈。

  张午生咬着笔杆子,死死盯着地图上的每一处细节,仿佛已经神游天外,和这张被他涂改到面目全非的地图,彻底融到了一起。

  ……

  “没必要这么认真吧?”竖瞳的张午生,从他身后缓步踱出,扫了一眼这密密麻麻的地图,冷生笑道,“这样下去,还没怎么样呢,你自己先要因为压力过大,而猝死了。”

  这话,倒也不全是讥讽,张午生捂了一下心口,确实在隐隐绞痛。当然了,还没有到会引发哮喘的地步,视野也并未发黑。

  只是,这样的程度,就足以看见“他”了。

  “看看你现在的样子,像一条缸里的金鱼。人家稍微撒点饵食下来,你就摇头摆尾,浮上去吃了。”

  “滚开。”张午生咬了咬牙,抬手一抹,额头上都是汗水,“我现在要做正事,没工夫和你扯淡!”

  “哈……哈哈……是啊,你有你的‘大事业’要做。”竖瞳张午生一个蹦跶,仰着躺到了桌上。

  不知道为何,他明明应该只是幻影,桌上的地图、铅笔,却被震得跳动了一下。

  “都怪你烦我,又要从头开始了……呼……”

  张午生深吸一口气,再吐出去,好像要把肺部的浊气,全都喷吐出去。他的双目微微闭上,眼前的黑暗,如潮水般蔓延。

  紧接着,2维的地图,变成了3维画面,刺客、警察,还有可能被卷入其中的无辜民众……所有一切,可以考虑到的变量,都以箭头的形式,在他的脑海中表示出来。

  错综复杂,交缠到了一起。

  箭头与箭头相撞、交火,这一撞,又会撞出新的箭头,再碰撞,再出新的……转眼之间,平平无奇的点,就生成了网格般的苍天大树。张午生的眼球飞速转动着,一次呼吸之间,他窥见了数百种不同的可能性,胜多输少。

  “呜……”

  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痛,从眼皮内传来。

  “来点酒吧。”

  竖瞳的张午生依旧躺在桌上,笑眯眯地看着他,明明是自己的脸,不知为何,他眯起眼睛的时候,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。让张午生联想起圣经神话中,那条蛊惑夏娃,吃下智慧果的蛇。

  “酒精……会让我心跳加快……”张午生揉了揉眼睛,挤出几滴眼泪,多少润一润眼球,“你想让我失去意识,好接管这具身体吗?”

  “呵,别把我想的那么坏。再说了……你这哮喘加瘸腿的身体,我可无福消受。”他眨了眨眼,琥珀亮色的竖瞳里,冒出狡黠,而又诡异的光芒,“我的意思是,你上面的脑袋,就像你下面的脑袋一样,时不时需要一点润滑剂。”

  “毕竟,硬来实在太没情调了。有了润滑剂,才能‘弄’出有用的东西,不是吗?”

  “且不说你的比喻有多么恶俗……”张午生沉声道,“要想提神,我为什么不喝咖啡呢?”

  “你讨厌咖啡。”另一个他平静地说道。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你讨厌它,你的老师,用它来遮掩死亡的味道。”竖瞳的张午生咧起嘴角,露出一个狰狞、可怖的笑容,“你能闻到的,不是吗?”

  “……”

  张午生皱起眉头,没有再多说什么,缓缓起身,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后,一饮而尽。

  果不其然,喝下去之后,敏感的身体,立刻对它起了反应。他甚至能感觉到,自己的心跳,开始一点点加速。

  “……你怎么还在?”

  “我应该去哪儿?”

  他从桌上轻松地蹦下来,忽然下蹲,几乎将双琥珀般的竖瞳,直接凑到了张午生面前,笑容变得飒爽……而又透着一股虚无,“你忘了吗?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面前?”

  “鬼知道。”张午生不耐烦地说道,“如果可以,我也想把你踹开,但你就像只阴魂不散的苍蝇,怎么赶都赶不走。”

  “当然了。”他莫名笑了,“我是应你的‘愿望’而生的,在你的愿望实现之前,我还要叨扰一段时日。”

  “愿望?”

  “没错,愿望。那天下午,你许下了愿望……我从黑色的泥巴里,诞生了……”

  竖瞳张午生,一字一句地说着,神色怅然,好像真的看到了那样一个世界。

  “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你、同情你、怜悯你,你会和你父亲一样,成为真正的大人物。所到之处,呼风唤雨,人人为之动容。孩子们敬仰你,青年们崇拜你,中年人尊重你,老年人敬畏你。”

  “但是……”

  “如果继续待在,这座蜡笔和奶油做出的城市里,你一辈子,都只是一条缸里的金鱼罢了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……

  “金鱼?”

  张午生也不确定,自己到底保持了这样呆滞的状态多长时间,直到熟悉的声音,突然从身后传来。

  “爹?”

  他浑身一激灵,下意识地想站起来,却忘了右腿不甚方便,绊了一下椅子腿,又坐了回去。

  “没事,你坐着吧。”

  张人凤看到了桌上的空酒杯,以及摆在旁边,瓶口已经被打开的龙舌兰,眉头微微皱起,“午生,你喝酒了吗?”

  “我……”张午生下意识地低下头。

  “没事,喝就喝了吧,你又不是小孩子了。”张人凤摆了摆手,示意他不用紧张,柔声笑道,“只是,你的体质不比旁人,喝多了容易哮喘,自己控制好量就是了。”

  ……

  “啧。”

  竖瞳的张午生,在这一瞬间,对张人凤露出厌恶的表情,随即便消失了。

第九百五十一章:只有我和你

  张人凤看了看周围,这分明是张午生自己的房间,却简朴到,几乎没有任何特色。

  除了最基本的家具,和几本散落在书桌角落里的书,这个房间就和第一天装修好差不多。

  “你还好吗?”张人凤坐到他身边,看了一眼被他画到密密麻麻、布满箭头的地图,眉毛先是一跳,而后又微微皱起,叹了口气,“午生,我给你的任务,会不会……让你压力太大了?”

  “如果是那样的话,趁现在还来得及,你早点和我说。然后你就退出去,我让别人来组织行动,也不是不行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张午生打了个冷颤,连忙摇头,语气里带着一丝惶恐,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,张人凤又起了别的心思,将自己换下来。

  他可不像张绿酒,张红炉这样,有强大的武力傍身,往后,只要有武力冲突,这两人再来个一夫当关,就能轻易收获大片大片的人心。

  而他呢,也是这次情况特殊,张人凤和伊戈都碍于情势,出不了手,才会让他顶上去。如果在这关键时刻怂了,错过这个机会,下次想要证明自己,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。

  你甘心这一辈子,在爹、娘,以及所有外人眼中,都是那个拄着拐杖,跑两步就喘的废物吗?

  “不会,爹,我没有什么压力。”张午生尽可能的压低声音,好像这样,就能让他听起来可靠些,“我只是在想……要用什么办法,才能在尽可能降低伤亡的前提下,抓到更多活口。”

  “活口?”张人凤有些意外地看向他。

  “嗯,爹,你之前不也说了吗,这些刺客背后,肯定还有一个组织。如此周密的计划书,仅凭个人,是很难做出来的。如果只是干掉了刺客,却没能顺藤摸瓜,解决掉那个潜伏的组织,不是等于白忙活一场吗?”

  “可是,我在想,这样的想法,会不会有点妇人之仁了?”

  “那毕竟是战场,敌人也是奔着杀死我们的目的,而潜入这座城镇的。我却要求我方的人,不能抱着同样杀死对方的觉悟,去参与作战……万一因为这条命令,导致我们这边的人,在战斗时束手束脚。最终伤亡人数激增,那我岂不是……”

  ……

  “爹?”

  张人凤拍了拍他的脑袋,让张午生有些猝不及防,心中一怔。

  在他的印象中,父亲张人凤,是顶天立地、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。

  他出生在白炬市,在这座城市里的长大,几乎没有去过其他地方。以这座城市,对张人凤的“信仰”程度,潜移默化之中,得出这样的结论,也并不奇怪。

  或许正因如此,他很少能感受到,张人凤作为“父亲”的一面。

  “午生啊……午生……”张人凤叹了口气,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的儿子,露出欣慰,而又感慨万分的笑容,“你真的长大了,和你一比,你那两个弟弟,还和小孩子似的。”

  张午生的嘴角抽了两下,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笑出来了,笑的,可能比哭的还要难看。

  这样的夸奖,和直接夸他“懂事”,没有任何区别。从小到大,他已经听惯了这种无聊的夸奖,那些人实在找不出词来称赞他,就说他“懂事”。尽管他的两个弟弟,在相同的年纪,已经将武功和枪法,都锻炼得出神入化,得到了远超同龄人的好评。可他这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兄长,所能得到的称赞,就只是一句“懂事”而已。

  懂事,为“无用”之别名,至少他是这么想的。

  什么都做不到的平庸孩子,在父母那里,获得一个懂事的安慰奖,实在令人厌烦。

  他眨了眨眼,迅速藏起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,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语气,点了点头,笑着说道,“说是兄长,其实,我也只比绿酒和红炉,大上几个月而已。”

  “他们有爹传授武功,又有众位师长培养,日后一定能成为栋梁之材。眼下,只是还有点孩童习气,尚未褪去。男孩子嘛,晚熟些也是有的,过两年自然就好了,爹不必担心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……

  张人凤的双目略微眯起。

  本来是想安慰他,却莫名其妙地,反过来被他安慰了。

  果然。

  狼说的没错,这孩子,变得有些奇怪了。

  虽然他看上去很正常,和一直以来差不多,都是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。但……其语句之间,渗透出来的,这种淡淡的疏离感,只有真的和他面对面聊上几句后,才能察觉出来。

  他和自己说话,很得体,也很有礼貌,却像是在和客人聊天那样。每一句话,都是顺着客人的话头,再往下说,完全没有表达出,属于“张午生”的意志。

  ……

  人生活在成千上万个同类,构成的集群中,感受“氛围”,是与生俱来的天性。

  人的思想和情感并不透明,但,一句话,一个微表情,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动作,都可以从中,感知到其真正的情绪。

  俗话说“出门看天色,进门看脸色”,大抵如此。

  一个正常的社会人,想要在数以万计、十万计的人类社会中,生存下去,察言观色,是一项必备的基本功。不会察言观色的人,就算有再强的能力,往往也会因为没有体察到别人的情绪,在错误时机,做出错误的选择,最终集体排挤。

  很遗憾,张人凤和狼,这对笨蛋夫妻,在这项社会必修基本功上,得分,都是两个大零蛋。

  张人凤的职场生涯,可以用噩梦来形容。

  狼就更别提了,纯纯的野人一枚,除了在塔奥手下,当了一段时间的保镖,她甚至没有任何其他职场经历。也是在当上母亲之后,出于对孩子的爱,让她多多少少,察觉到了午生的不对劲。

  但具体要她说,是哪里不对,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  ……

  “午生,你和我说实话。”

  “你是不是,特别讨厌你的两个弟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