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，西部杀穿 第461章

　　——这句话，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，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。

　　随后涌上来的，便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
　　如果张午生的回答，是“是”，那他作为父亲，又能怎么办。继续苦口婆心地再劝吗？还是将张绿酒和张红炉的右腿，也一并打断，来让张午生感到些许“公平”吗？

　　可，这样扭曲的公平，又有那么一伦半伦的合理性吗？

　　左想，右想，都想不出合理的答案。

　　话一旦说出口，就像泼出去的水，再也收不回来了。至少在这一瞬间，张人凤很庆幸，自己终于还是悬崖勒马，没有将这把刀子捅出去，扎伤对方，也会扎伤自己。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“爹？”

　　张午生第一次见到父亲，如此的满面愁容，于是，长期维持着“懂事”的本能，再一次发作。

　　他下意识地，将他的父亲推远。

　　“时候不早了，我这里很快就会结束的，不必为我担心。您的身体要紧，还是早点去休息吧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张人凤深深看了他一眼，抿紧嘴唇，沉默良久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，“午生……你太懂事了，或者应该说，你太世故了。”

　　年纪轻轻的，就如此老气横秋，可不是个好现象。

　　张午生平静地说道，“父亲不喜欢的话，我可以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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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……唉，行，你……也早点休息吧。”大战前夕，张人凤也不想再给他更多压力，叹了口气，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等这次事情，告一段落之后，抽个时间……我们好好地聊一聊，把什么话都说开。”

　　“没别人，就只有父亲和儿子。”

　　“我和你。”

第九百五十二章：女人心

　　“你们怎么都不吃啊？”张福临看着桌上三个兄弟，各个都是面色凝重，手里拿着餐具，一动不动，不由好奇道，“怎么了，各个都愁眉苦脸的，这几天出什么事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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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再怎么说，张福临也是远跨重洋而来的客人，刺客的事情，自然不可能把他扯进来。但他的弟弟们，一个个都被委以重任，这几天也无暇去管他。

　　他倒也不怎么介意，自己买了张城市地图，就出去逛了。

　　当然了，也不是真的乱逛。

　　除了有特殊情况，必须隐藏身份的伊戈，没能见到。其余跟着张人凤发家的老伙计们，麦克、卡洛威、吉米、塔奥……能去的，张福临基本都去见了一面，算是拜了拜码头。

　　他从老家带来了独一无二的土特产——酒葫芦。正所谓“葫芦装酒，越喝越有”，正巧，当初随着张人凤一起发家的老兄弟们，大多也好这一口。尤其麦克、卡洛威这样的战斗人员，更是嗜酒如命。

　　他这不算太贵重的土特产，一下子便大受好评，赢得了老伙计们的青睐。

　　反正，只要不出这座城市，凭他这继承自张人凤的黑发和面容，走到哪里，看到的都是笑脸，也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。几天下来，同各行各业的人沟通、交流，还学到了两句日常用语。

　　但不知为何，明明是期待已久的大场面晚宴，坐在旁边的兄弟们，脸色却都不太对劲。

　　除了张午生，他平时的脸色就一直很沉重，这会儿也没什么变化，反而显得正常了。

　　“今天是个大日子，他们期待了很久。”张午生找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，“昨晚没睡好，所以没什么精神。”

　　“哈，原来是这样……也难怪。”张福临笑了笑，没有深究，“说实话，你们这儿办个比赛，热闹的程度，快要比得上我们老家过年了。热闹成这样，换我，我也睡不着。”

　　这话，也不尽是客套。

　　白炬市的交通格外发达，又是汽车的发源地，人流量之大，即便放眼整个南方，都少有与之比拟。庞大的人流量，自然带来了不菲的经济效益，整座城市因此活跃起来，因而热闹非凡。

　　这场晚宴，就是盛会即将开始的征兆。这些年下来，伴随着“汽车”这一新生事物，开始遍布亚美莉加各地。赛车文化，也逐渐和过去的赛马文化一样，成为了年轻人趋之若鹜的新玩意儿。

　　比起赛马，赛车的速度更快，疾驰感更强，十几辆赛车同时发力时，引擎的轰鸣声，也更加能震撼人心。有的是有钱有闲的年轻人，愿意从举国各地赶过来，凑这个热闹。

　　弟弟们心里头在想什么，他也不打算去管了，至少眼下，他更愿意和其他宾客一道，享受这场难得的盛会。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“嗯～～好吃！那根木头也真是的，原来你们每次开宴会，都偷偷上这么好的菜，他居然一直都不告诉我……”

　　即便知道了，眼前这具侏儒的身体里，是另一个少女，看着“他”此时此刻的行动，张人凤还是觉得古怪，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。

　　“干嘛啊，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？现在又没别人听到，我当然是用本音说话啦。模仿男性的声音，可是很累的。”隐耸了耸肩膀，“等到有外人来的哈时候，我会把事情办好的，保准天衣无缝。”

　　“不不，别误会，我不是怀疑你的专业能力。我只是觉得……有点……”张人凤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“伊戈”，感慨道，“说实话，有点瘆得慌。你刚刚坐在那里的样子，和他实在是太像了。”

　　“像还不好？”隐满不在乎道。

　　在那个年代，还没有恐怖谷效应一说，张人凤也不知道，该怎么表达这种诡异感。耸耸肩，也没再说什么，只管自己吃盘子里的东西。但眼下心事重重，绝佳食材做出的绝佳料理，放到口中，竟都味同嚼蜡了。

　　张人凤看了一眼怀表，眼下，是下午四点五十分。

　　计划书上写明了，【变石】会在傍晚17:20—17:30左右，发出决定行动是否继续的信号。换言之，他必须要在之前，确认伊戈的状态。伊戈的身高，在这个时候，成为了优势——他们坐在二层内侧，他的矮小身材，足以被前面的桌椅、栏杆，挡个严严实实。

　　要确认他的情况，就必须亲自走上楼梯，走到这桌面前，用肉眼确认。而真正需要让隐扮演“伊戈”的，也就是这段时间。

　　“终于……有沉不住气的来了。”张人凤看着那道从楼梯上，一路小跑上来的身影，目光略微沉了下去。

　　会是他吗？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“您好，伊戈先生，张先生，请允许我，向这座恢弘大气的城市，还有三元集团，致以最崇高的敬意。”

　　身穿着白色西装，留有一个花哨的大背头，胸前的口袋前，放着一朵红色手巾叠成的胸花。

　　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，留着洋气的八字卷胡，腰背微微弓起，显得有几分谄媚，但也不至于太过讨好。是那种上位者不会讨厌的，却又足够顺从的，恰到好处的表情。

　　此刻，他正举着酒杯，一双眼睛灵活转动，观察着自己和伊戈此刻的表情。

　　张人凤熟悉这种表情，一路走来，他见过太多这种人了——对上像个孙子，对下像个阎王。

　　或许是习惯使然，他对这个看上去油腔滑调的家伙，没什么好感。但考虑到隐毕竟是替身，他还是主动端起杯子，不冷不热说道，“也向你致敬，你是……”

　　“黎曼·阿尔兹托雷！您一定记得，我是【黎曼珠宝】的负责人，非常感谢您，给我赞助这场赛车比赛的机会！”

　　“呃……哦，对，我想起来了，你们就是那个珠宝商，是吧？”

　　按照常理来说，类似黎曼这种级别的珠宝商，如果能参与城市内举办的比赛活动，都算是给足面子。可是，在这儿，在白炬市，有太多太多公司挤破脑袋，想要赞助这场比赛。

　　这就是亨利持之以恒，发展“面包与马戏”的好处。白炬市举办的那些比赛，已经有了一批稳定的观赛者。他们有钱、有闲、有精力，是一个巨大的消费群体。如果能在比赛中，获得一个不错的战果，或者让自己品牌露露脸，能产生非常不错的广告效益。

　　张人凤之所以还记得他，纯粹是看在麦克的面子上，他曾经提到过，他的孙女霍莉，尤其钟爱珠宝、首饰一类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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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哦，对了，为了表示感激，我还带来一份礼物……”

　　他从口袋中，取出一个包装精细，十分上档次的小盒子。

　　一枚在灯光下，熠熠生辉的宝石戒指，安静地躺在那里。

　　“一点小小的心意，其名为‘女人心’。总重7.62克，圈口尺寸是52号，搭配有搭配1.8克拉的钻石。”

　　“如你们所见，这枚戒指的主石，是一枚打磨之后，达到75分的亚历山大石。”

　　“……为什么叫这个名字？”张人凤忍不住问道。

　　“哈，您真会开玩笑……”

　　黎曼也没有想到，分走了亚美莉加一半土地和权力的男人，竟然会对这些高层奢华之物一无所知。他还以为，是张人凤有意给他机会，让他表现一下，心下愈发感激。

　　“所谓亚历山大石，是一种特殊的石头，白天是翠色的，到了晚上，就会变为红色。因而，又被称作是‘变石’。”

　　“不是正如女人的心一样，白天、夜里，都不一样嘛？”

第九百五十三章：上帝投向人间的一瞥

　　“是他吗？”

　　隐擦了擦嘴，盯着黎曼离去的背影，喃喃道，“他们计划书里说的‘变石’，就是这个玩意儿吧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张人凤看着这枚在灯光之下，熠熠生辉的戒指，面色凝重，不置可否。

　　“或许吧。”

　　“或许？”隐有些不安，但为了不让下面的人看到破绽，她以很小的幅度转过身，敲了敲桌子，“拜托，我还以为，你们都很专业的呢。搞了半天，就是敌人站在面前，你都认不出来啊？”

　　“我又没有读心术，而且……”

　　张人凤摩挲了一下戒指光滑，而又富有棱角的表面，叹了口气，“不得不承认，这个黑水之毒，确实是有一些本领的。他们出具的刺杀计划书，详尽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，火力配置、位置布局，都对这座城市，熟悉到了极点。这就意味着，他们的眼线和刺客，很可能，一直都安插在白炬市内。”

　　“这么长时间内，却没有露出半点破绽，如果不是在蓝衣军营地里，截获了信件，我们甚至连线索都找不到。”

　　“如此强大、紧密的组织力度，不是一般的松散小帮派，可以办到的。他们应该有某种，带有信仰的纲领……”

　　黑水之毒。

　　这个不祥的名字，总让张人凤下意识地后背一寒。

　　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，让他回过神来，身边的隐，也正襟危坐，进入了表演模式。

　　下一位访客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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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晚上好，二位先生。”

　　身穿正装、西装革履的埃里尼斯，自己撑着乌金拐杖，慢慢地走上了二楼。干瘪的身体里，已经看不出太多疲乏，只是半眯着眼，朝两人微微颔首。圆片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，度数很高，挡住了他的眼镜。

　　“我记得，你是……伊莎贝拉服装店的店长吧？”张人凤半眯着眼，上下打量一番，“你比你看上去的，要硬朗的多。”

　　心下生疑，张人凤屏息凝神，试图倾听此人的心跳，却没听出什么破绽来。心跳声迟缓而又衰微，有如风中徐徐坠落的叶片，和外表差不多，这是一个没什么威胁的普通老人。

　　“你店里的人，没有和你一起来吗？”隐以伊戈的语气，以调侃的语气，发问道，“让一个七八十岁的人，这样爬楼梯上来，要是换个州，都可以告虐待老人了。”

　　“哈哈，不至于，佐拉埃尔先生，是我这样要求的。”埃里尼斯笑了两声，摇了摇头，以聊家常一般的语气，随口说道，“我没几年好活了……但我这个人呢，脾气烂的很。在我彻底不能动弹之前，都不愿意麻烦别人。”

　　隐没好气的笑道，“希望我老了之后，能有你十分之一的志气。”

　　“看起来，已经有人，给二位送过礼物了。”埃里尼斯扫了一眼桌上的宝石，笑道，“不愧是黎曼先生，出手还是如此大方呢……这样一枚亚历山大石，市场上可不多见。”

　　“你知道它？”

　　“亚历山大石，又名变石，好像是六十年前被发现的。有人发现了它的特殊性，在白天和夜晚，这种石头，会呈现出不同的样貌，非常神奇。”埃里尼斯沉声道，“就像……这个国家一样。”

　　“这个国家？”

　　“亚美莉加合众国，我们所处的这个国家，他既是天堂的伊甸园，又是无法摆脱的地狱。说到底，它一直都存在着，只是在不同人的眼中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罢了。”

　　“那这座城市呢？”隐模仿着伊戈的语气，问道，“你也身处其中好几年了，你觉得，这里是伊甸，还是地狱？”

　　“呵。”面对这个角度有些刁钻的问题，埃里尼斯却笑了，“我说实话，这座城市，不像是亚美莉加合众国的土地上，可以存在的。它更像是一个……梦，一个所谓的‘地上天国’，它是无尽岁月中，上帝对人世间，投下怜悯的一瞥。”

　　张人凤笑着摇了摇头，“你的评价这么高，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。”

　　“这是我的心里话，而且……”

　　“所有故事的开头，都是这样美好，至少，现在还是。”

　　埃里尼斯从挎包中，取出一份事先拟好的文书，直接交给了隐。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隐有些局促，她对英文的读写能力，就和之前的张人凤差不多，只能讲，但不能写。这份文书，她几乎半个词都看不懂，但她还是硬着头皮，模仿伊戈的样子，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。

　　张人凤看在眼里，为了配合她，也装着等了一会儿，才从她手中，不声不响地，接过了这份计划书。

　　“白炬市手工业者……交流会？”

　　一字一句地读出了上面的文字，张人凤挑了挑眉毛，“新活动啊，由你来举办吗？”

　　“尤其是现在，这个世界，正在跑步进入工业时代，手工艺者的世界，就变得岌岌可危。他们变得日益焦躁不安，入夜却不敢入眠，生怕眼睛一闭、一睁，这个世界，就要将他们抛之脑后了。”

　　埃里尼斯看着两人的眼睛，笑着说道，“科技真是个好东西，它让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，却让我们的心，越来越远。”

　　“活动的场地，由我们来提供，活动经费，自然也从我们这里出。我知道规矩，本来嘛，这种城市活动，按照流程，是应该向市长办公室提交。但……鉴于实际情况，既然二位都在这里，我想想和你们通个气，研究一下，我的计划是否可行。”

　　他所说的“鉴于实际情况”，指的，自然就是以邓恩为头领的市长办公室，本质上，只是伊戈和张人凤的傀儡罢了。在一些不是太重要的问题上，邓恩也有一点自主权，但是，像这类需要调集巨量资金的活动，必然是需要伊戈点头，才能举行的。

　　话虽这么说，能够直接绕开邓恩，找到他们两头上的，应该也是白炬市权力场上的高端玩家。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张人凤仔细观察这份计划书，主要是笔迹，他将其与那份刺杀伊戈的计划书相比较，至少……字迹不一样。

　　刺杀计划书的笔迹，工整到，仿佛是机器人写出来的。洋洋洒洒几十页，每一个字母，都没有脱离书写框架，都是对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