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炉中文火
觥筹交错,推杯换盏,这样的场景,几乎出现在宴会的各个角落里。
他看到了被人群簇拥着,却依旧保持高贵、典雅的伊芙琳,气质上,和他在私底下见到,那个温柔的“小姨娘”完全不同。
此前,张福临只是隐约听说过,小姨娘是贵族的末代后裔。
三元集团的强盛,为这个快要被忘记掉的姓氏,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。她很擅长应对所谓贵族、精英的上流社交,在这种场合下,她代表的,已经不仅仅是她个人,而是整个集团,整个家族。
而那些围绕在她身边,穿着打扮都颇为得体的绅士、小姐们,则是依附于这个庞大集团,共同的食利者。
……
“看!是他!”
“我好像听说过,【发财】先生,在大洋对岸,还有一个儿子!和他长得好像啊……”
“这次,特意把他带过来,是什么意思呢?难不成……是要培养他?”
“我仔细研究过,发财故乡的国家,似乎有一种说法,要把家业留给‘长子’来继承。从顺序上来说,这孩子的继承顺位,应该还拍在张午生前面。他是真正的长子。”
“你搞错啦,我也研究过,他们国家的继承法,是‘嫡长子继承’。不光得是长子,还得是嫡,换言之,就得是法律意义上的妻子。要挑选继承家产,就必须在迪塔斯多夫女士,和娜梅莉亚女士,两个女人的孩子里选。”
“所以说,你们的脑子太僵硬了。以他们次子那个状态,根本不可能成为继承人,因此,发财只能在迪塔斯多夫女士的两个儿子之间,进行挑选。他肯定是为了制衡迪塔斯多夫女士,才将远在重洋对岸的大儿子,接过来的。”
……
任何时代,掌权者家族的八卦,都是底下民众们,津津乐道的话题,即便是在这样的宴席上,也不例外。
流言就像风,不可能杜绝,并且你越辟谣,下面的人越来劲。
张人凤生在咸丰年间,长于同治、光绪年间,自然也听过早些年,有关于雍正皇帝的故事。为了和民间的皇家流言打擂台,他甚至亲自撰写了一本反黑材料,《大义觉迷录》。
能够亲自撰书,和民间的流言对线,某种意义上,也是古今皇帝第一人了。
但最后,这本书却起到了反效果,民间有关他的流言愈演愈烈,并未因此停止。
吸取了前人的教训,张人凤也就没有对这些流言,做任何公开解释。因此,张福临的到来,也就在那个圈子里,掀起了一阵讨论的热潮。
……
相对应的,各式各样的探究眼神,充斥着不同意义的欲念,让张福临感到如芒在背,浑身不自在。
洁白如新的大理石地砖,温暖的灯光,豪华的建筑,大红色的桌布和地毯,还有酒杯碰撞的清脆叮咚声……这些因素汇聚在一起,让他感到,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。
“算了。”他被人盯得发毛,暗自叹了口气,“出去透透风吧。”
————
“让……让一下……啊!!”
少女的惊叫声从侧面袭来。
张福临自然不会让那种上演不过不知多少遍的桥段,在自己身上再演一次,他近乎是本能地侧过身,将满满一杯泼出来的饮料躲开。顺势伸出右手,一把揪住少女的衣领,像提溜猫咪一样,将她单手提起,稳稳放到地上。
眼看着要一头撞在地上,少女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,咬紧牙关,等待额头传来的剧痛。等了半天,却忽然发觉死里逃生,这种惊魂未定的感觉,让少女半天没缓过劲来。
“霍莉?霍莉,你还好吧?”
与她同行的另一位少女挤过人群,急匆匆地赶来,见她没有趴在地上,多少松了口气。
但随后,她的目光转向张福临,便一下子犯了难。只见她站在那里,纠结了半天,方才用中文,结结巴巴地开口道,“谢……谢谢你……”
“你会中文啊?”张福临很是意外。
“一点点。”她指了指自己,“艾莉森·佐拉埃尔。”
而后,她又指了指被他救下的少女,介绍道,“霍莉·伊兰。”
名字是不需要翻译的,张福临早已经知道,在这个国家,是名字在前,姓氏在后。通过姓氏,他就能判断出,这两个女孩,应该就是麦克的孙女,和伊戈的女儿。
“……”
一股怪异的感觉,升上他的心头。
似乎有哪里不对,但他暂时说不出来。
记忆就像一只滑溜溜的泥鳅,每次他试图抓紧,这只狡猾的泥鳅,便从手里扭动身子,偷偷溜走。他很确定,应该是某件已经在忘却边缘,不怎么起眼的小事,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细节,让他对眼下的境遇,产生了微妙的违和感。
他看向霍莉的衣服:黑白色长礼裙,刺绣花边、镂空薄纱长袖,还有多层的薄纱裙摆,胸前佩戴的一串祖母绿宝石。下身则是深色筒袜,配上淑女的高跟鞋,鞋尖上,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钻石裱花。
“奇怪。”
他死死盯着这一套华丽的淑女穿搭,兀自生疑,“这套打扮,怎么如此眼熟……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?”
一模一样,半点都不差。
会在哪里见过呢?
……
霍莉被他盯得有些发毛,赶紧起身,囫囵说了句谢谢,便躲到艾莉森身后。
“呃……”艾莉森的中文水平,和张福临的英文水平,也差不了多少,憋了半天,才组织出来一句,“红炉,哪里?您知道吗?”
张福临明显懂了她的意思,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我们……接下来……去看车……比……”艾莉森尝试半天,都没说出“赛车比赛”这个有些拗口的词,憋得俏脸通红,遂在掌心上,比了一个有些幼稚的赛车手势,“你一起吗?”
“谢谢,但我就不去了。”张福临仰起头,目光投向穹顶,在炫目灯光的照射下,叹了口气,“比起在地上跑……”
“我更想去高的地方,稍微透透气。”
第九百五十七章:神兵天降
“果然,出什么事了……”
走出珍珠贝大餐厅,站在街上,张福临便本能地感觉到不对。来来往往的人群中,混入了很多面色严肃,与节庆气氛格格不入的人。他们大多体格高大,穿着打扮都和常人无异,却不像是要去某个地方。只是以珍珠贝大餐厅为中心,仿佛在巡逻一般,四下走动着。
不仅如此,肃杀的气氛,从空气中隐隐透出。
再结合这几天,父亲和三个弟弟的反常之处,好像是在准备某件大事的到来,很难有机会一见。即便是见到,他们脸上的表情,也都非常沉重,完全没有要过节的欢快。
“唉……”张福临叹了口气,喃喃道,“我就知道,皇帝哪里是这么好当的,更何况,还是异国他乡的皇帝。”
像方才那种,视线的非议,只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罢了。
真实情况是,张人凤再强大,他也只是一个人,而人力总有穷尽之时。
听午生说,眼下的亚美莉加,南方十六州,都是三元集团的势力范围。即便放到地图上,那也是一片大到不可思议的土地。堪称海量的经济流动、人口、政治、文化变迁、势力平衡……无论张人凤再怎么努力,总会有他视线不可及,双手不可触之地。
哪怕是一家之主,尚且不一定能绝对掌握这个家,还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烦心事。
拥有大半个国家的他,所遇到的烦心事,只会呈比例增加,类似这两天的情况,才是常态。
想到这里,看着眼前这座山雨欲来的城市,张福临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但……
“就当是尽点孝心了……”
他的视线来回搜索,始终没有中意的建筑,一回头,才发现珍珠贝大餐厅,始终就屹立在那里。
如豪华宫殿般伫立着,足足五层楼高,霓虹闪烁,气度非凡。
张福临眼里冒出光彩,在老家,除了皇宫,很少能有建筑,达到这个高度,几乎完美符合他的需求。
他站远几步,用手指大概比划了一下大餐厅的高度,点了点头,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,深以为然,“就它了吧!”
————
“呼……”
张午生的右手微微颤抖,险些将望远镜的边缘,戳到眼眶里。但不管如何,看到狼和张绿酒先后得手,他还是松了口气。
作为本次战略的总负责人,张午生制定的计划,起手难度就非常高——必须要让这三组,分散在高处的狙击手、观察员,不发出任何声音,一瞬击倒。潜入、近身、暗杀,要想将三者在同一瞬间完成,也只有将武道修行至巅峰的绝世高手,方才做的到。
“别那么紧张,午生,不是已经把该考虑的,都考虑到了吗?”卡洛威咬着烟头,斜靠在墙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没事的。”
“嗯……嗯,卡洛威先生。”张午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“多谢,至少……目前为止,还很顺利。”
“再怎么样,这座城市,还是我们的地盘。”卡洛威对此信心满满,摸出一根高级香烟,随手点燃,“无非混进来几只小泥鳅,扑腾两下而已,翻不了天。”
小泥鳅……嘛?
张午生心中,对此不敢苟同。
如果只是一两个刺客混进来,或许可以这么说。
但眼下,已经有足足三支突击队伍,分散在不同位置,进入了白炬市。这让他不禁想起,张人凤给他们讲述的古今奇闻中,那个极少数在初代大一统王朝中,靠阴谋成功篡位的大家族,记载他们行径的史书上,有这样一句话。
“帝阴养死士三千,散在人间”。
森然寒气,仿佛要透过历史、透过纸背,渗透到复述者的骨髓里。
而现在,他们家族权力最鼎盛的核心城市中,居然也能混入这么多刺客,这让张午生内心,产生了一种巨大的不安全感。或许和他极端多疑的性格有关,这种不安全感,被放大到了极致。
“希望今晚的事,可以顺利落幕……”
他在心中默默想着,将望远镜,转向了最后一处狙击点。
“诶?”
视线移过去的瞬间,张午生的瞳孔突然放大。
那名本该趴着架枪的狙击手,却一反常态,抱着他的滑轮闭锁式步枪,在楼顶翻滚一周,将枪口,径直对准了墙壁外沿的方向。
被发现了?!
……
背着浑铁棍爬墙,和背着一把大斧头爬墙,完全不是一个概念。尤其是斧头的碰撞体积,比长棍要大的多,在攀爬途中,触碰到墙壁,就会发出轻微的金属叩击声。
如此细微的声音,都没能逃过狙击手的耳朵。他没有任何托大,立刻调转枪口,转向了可疑声音传来的方位。
就是这不掺假的纯粹警惕,让他抓到了数秒先机。
等到张红炉露头的一瞬,等待他的,便是黑洞洞的枪口。
“?!”
“砰——!!”
单手擎住,即将作为飞行道具掷出的巨斧,不得不快速回护面门,宽大的斧头,刚好充当了盾牌的作用,挡住了这一枪。
“当!!!”
火星四溅。
“呜……”
这意料之外的一枪,让张红炉方寸大乱。高速子弹的冲击力,透过斧头本身,直接撼击在他的双臂之上,再加上他此刻是攀墙状态,脚下也没有支撑,双手一松,竟然径直掉了下去!
“见鬼!”
张红炉咬紧牙关,抡起大斧,一斧头劈进墙里。
“嗤————!!”
斧身砍入墙内,总算让他的身体,暂时挂在了墙壁之上。但那名狙击手,却已经趁这数秒之间,熟练地褪下子弹,重新装弹,快步冲过来,将漆黑色的枪口对准下方,举枪欲射!
“啊……”
同一时间,张红炉的左手,才刚刚摸到腰间的左轮枪柄。直到这一刻,他才真正理解,什么叫做一步慢、步步慢,生死存亡之际,只有赌自己拔枪的速度,比他扣动扳机的速度更快,才有一定胜算了。
“该死的家伙……”
不管如何,沦落到要赌的地步,就是自己的败北!
侧身。
拔枪!
————
尖锐的破空声,从天边传来。
……
“诶?”
冷风掠过。
狙击手的瞳孔略微放大,就在他察觉到不对,视线朝侧面看去的瞬间……
一道寒冷的月牙,刺穿了狙击手的脖颈!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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