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，西部杀穿 第484章

　　“……闭嘴。”

　　————

　　“诶？”

　　这一次，柯蕾亚确认，自己没有发出声音，只是在心里感叹。

　　有什么……不对……

　　有什么不对。

　　“果然，这个人是……”

　　柯蕾亚的目光，死死盯着张午生，露出惊愕而又欣喜的表情，像是在看一个生平头回见到，无比稀罕的怪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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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请容许我说明一下。”凯文眼看施压战术起效，虚压双手，示意和他同一阵线的议员们安静下来，“我并没有敲诈贵军的意思，只是，光有这20000美元，确实是不够。”

　　“洗耳恭听。”张午生面无表情地说道。

　　“我刚刚说了，这20000美元，仅仅是租借‘火车站’的价值。但是，在贵军租借火车站的期间，这座城市的火车站，以及其中的轨道、列车、车头，都将作为贵军后勤战线的一部分，完全被贵方掌握。”

　　“摩洛哥市，是一座发达的商业都市，也是宾州的交通枢纽之一。简而言之，这里繁茂的商业盛况，很大程度，都依赖铁轨火车。货物进出，矿物流动，人员输送，等等一系列经济行为，全都不例外。”

　　“自贵军到来，彻底占有了火车站，足足半个月之久。在此期间，摩洛哥市的经济活动，几乎处于停滞状态。没有新鲜货物可以贩卖，各大商店的商业计划，也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。这并非我的编造，而是实打实存在的事情，贵军的行动，会破坏这座城市，赖以生存的土壤。”

　　“相对应的，这座城市给予贵军的敌意，你们一定也感觉到了，这边是原因。我在此倡导……”

　　“别废话了。”张午生粗暴地打断了他，“要多少钱。”

　　“50000美元。”凯文却并不介意，“加上前面的20000美元租借费，贵军一共需要支付我们，70000美元。”

　　“支付了这70000美元后，就视作协议达成，在协议划定的时间范围内，贵军可以随意使用火车站。用来作为后勤运送也好，做点其他什么也好，哪怕是在里面开派对，我们也无权过问。以上就是我们的提案，出于多方考虑，希望贵军可以选择，对我们双方都更有利的方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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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哈……”

　　“哈哈哈，哈哈哈哈哈！”

　　竖瞳的张午生捂着肚子，笑得越来越夸张，明明是自己的声音，听着却尖锐又刺耳。

　　“你笑什么？”张午生看向他，“很好笑吗？”

　　“没有没有，你应对的很得体，我只是在笑……”竖瞳的自己摇了摇头，那抹近乎狰狞的笑容，有所收敛，“人这种动物，还真是将欺软怕硬这种基因，刻在了骨子里啊。”

　　“我没有要讽刺你的意思啊。这些人的要求，看似好像很合理，但是仔细想想，你爹还在的时候，这群人，难道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吗？那会儿怎么没见他们，给你爹发张函，去管他要钱呢？”

　　“威慑力。”

　　他竖起一根手指，琥珀色的裂瞳中，流露出冷冽的杀意。

　　“威慑力的高低，直接决定到别人对你的态度，也决定了你在别人心中的位置。”

　　“你的说法有问题。”张午生拧紧眉头，在心中反驳道，“我确实和爹差的远，这我知道，但我这里也还有500名士兵。就一座城市来说，已经是可以将其毁灭的战斗力了吧！”

　　“你搞错了威慑力的本质。”竖瞳的张午生，以冷漠的眼神，扫过会场上的每一个人，开口道，“假如你爹还在这儿，根本就不会有人提这件事情。但是，换成你，人心就开始浮动，他们觉得，可以冒着风险，想着，或许可以尝试一下，从你身上捞点好处。”

　　“你想一下，我想一下，想到最后，你要面临的管理成本，就会比你爹，高上几个水平。他一个人就能镇住这座城市，你呢？给了你五百个人，结果，不是刮风就是下雨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张午生的额角跳动了一下，不自觉地攥紧拳头，捏的嘎吱作响。

　　枯瘦的手臂皮肤下，千百条青色的虬筋，如游龙般浮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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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不如再想象一下，你那两个弟弟，碰到这种情况，他们会怎么做？”

　　“绿酒是个厚道人，但即便如此，清算也是少不了的吧？他多半会立刻接管这座城市的警务系统，将带头的几个议员抓起来，随便找个什么理由，关进监狱，然后直接解散市议会吧。”

　　“如果是红炉呢？他根本就不会等这群人，叽叽歪歪地说那么多，在那个凯文那‘两万美元’的‘两万’，还没说出口的时候，梨花开山斧，就已经在他的脑袋上了。”

　　“然后就是杀，今天来这里的议员，除了市长，全部杀光。毕竟曼斯市长是和你爹直接签订的协议，以儿子的立场，不太好杀他，留个傀儡市长下来，也方便接下来操作。”

　　“你一直讨厌红炉，但依我看，那家伙的性格，是最适合这种场合的……”

　　那双琥珀色的竖瞳，第一次距离自己那么近。

　　趴在桌子上的另一个自己，几乎是将整张脸贴过来，凑到了他的面前，露出骇人的笑容。

　　“来吧，午生。”

　　“是时候……做你自己了。”

第九百九十五章：石砸狗叫

　　“他沉默了好长时间啊。”气氛的紧张，让习惯了大场面的卢卡斯，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，“看起来，即便是军队的领袖，要做出这个决定，也不轻松呢。”

　　“在你看起来，会是这样吗？”柯蕾亚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圆片眼镜，喃喃道，“可是……我觉得他一点都不沉默，恰好相反，他正和同伴，十分激烈地争论着。”

　　“争论？”卢卡斯一脸懵逼，他听说照相机可以照出人类看不见的东西，遂将镜头对准了张午生。然而，镜头下的他，依旧是一个人坐在那里，眉头紧锁，一言不发。他身边唯一的同伴，就是这个银白色长发的少女，除此之外，再无他人了。

　　争论，又是和谁争论呢？

　　柯蕾亚也没有下定论，在这个时代，有关于精神学的研究，还刚刚起步。她不太能确定张午生是什么类型，但直觉的雷达，正在嗡嗡作响。她几乎可以肯定，眼前这个金发少年身上，或者应该说，在他的脑海之内，正在发生着不得了的天地异变。

　　话虽如此，能够隐约感觉到的，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。

　　在观者眼中，他就只是保持着思考的状态，兀自沉默了很久。久到僵硬的气氛，再次被打破，议事厅内，开始被不耐烦的流言蜚语充斥。但碍于军队的威慑，一切行为，终究也停留在打嘴仗的阶段，并没有让冲突进一步升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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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张午生翠色的眼眸间或一轮，看向了这场近似逼宫会议的始作俑者，议员凯文。

　　“那么，按照你们的说法……20000美元，是摩洛哥市火车站本身的租金；50000美元，是这座火车站，在属于这座城市的‘全体市民’时，所能发挥出的附加经济价值，是这个意思吧？”

　　“没错。”凯文点了点头。

　　“怎么来的？”

　　凯文面色一变，“……您……指什么？”

　　“你说它能产生50000美元的价值，50000这个数字。”

　　张午生平静地说道，“我要知道，这个数字，你们是怎么计算出来的？”

　　“……”凯文终于也陷入了沉默。

　　“这是根据摩洛哥市当下的每月平均财务水平，货运频率，统计各个店铺的商业利润，等一系列数据，综合计算后，得出来的。”他一沉默，立刻就有其它议员站起来，高声说道，“刚才凯文议员，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，你现在又提这个，是想拖延时间吗？”

　　“是解释清楚，我也听懂了，但不够详细。”

　　张午生用手背轻轻敲了两下桌面。

　　“每月的平均水平？”

　　“你刚刚也说了，这座火车站，是供你们‘全体市民’使用的吧。想必这个全体中，不光包括在座的各位精英，也有生活尚且一贫如洗的流浪汉，这在哪座城市，都是避免不了的。”

　　“这种情况下，如果将你们城市的财政收入取平均值，真的具有参考意义吗？”

　　“同理，你还说了货运频率。什么货物，买进多少，卖出多少，利润多少，怎样的频率？”

　　“商业活动的利润，什么性质的商业活动，能够以何种形式，产生怎样的利润？”

　　“诸如此类，请你们将这50000美元的构成，一笔，一笔，以清单的形式，详细列出来。加盖公章后，送到我们的临时营地来，由我方进行审计。确认无误后，我们再谈支付款项的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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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此言一出，几乎等于往人群里，丢了一枚炸弹，整个议会瞬间被引爆了。

　　作为提出方案的领头羊，凯文议员的脸色非常难看。

　　“这些大人物们，看上去好生气的样子……”卢卡斯继续抓拍这一张张失控、扭曲的面孔，语气里，有些不经意的幸灾乐祸。

　　“嗯。”柯蕾亚点了点头，“他们被戳到痛处了。”

　　“痛处？”

　　“一座火车站，在固定时间内，能够为城市带来多少效益……本来就是个很复杂的数字。以摩洛哥市现有的人手，别说半个月，就是半年，估计也算不明白。”

　　柯蕾亚叹了口气，小声地解释道，“事实，其实意外的很简单。50000美元这个数字，就是纯粹用脚填的。”

　　“开战之前，曼斯市长不是兴致勃勃地拉着大家，对西斯惠上尉的联邦军队，进行了一次‘投资’吗？”

　　“我估计，不只给了物资，有些想要和西斯惠家族攀关系的人，肯定还给了钱。而且不是一笔小数目。他们期待着，将来得胜后，今天的援助，能成为向上爬的阶梯。”

　　“结果就是，那位先生率军，在一天之内攻破堡垒。投入的钱，也就这么打了水漂了。”

　　“哦……”卢卡斯恍然大悟，“这么说，他们是想用这招，把投进去的钱再捞回来喽？”

　　“和军队玩这种把戏，和虎口拔牙，也没什么区别了。既然做了，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，看看能不能再敲一笔……真是为了钱不要命啊。”柯蕾亚看向张午生的眼神，也颇有几分赞许，“好在，这位军队领袖脑子转的很快，用这招挫败了他们。”

　　或许是我看错人了吧？——她发自内心地这么希望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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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这……这些……都是摩洛哥市内部的财政数据！”其他议员猛拍桌子，直接站起来，高声喊道，“你们这些外人，没有资格要求我们，将这些数据公开出来。谁知道你们是否会对外泄露出去？！”

　　“没错，就算要审计，也应该雇佣专业的财务审计人员，怎么能是交给你们这些大老粗来看？”

　　“我们的所有要求，都是合理合法的。这笔金额，已经是一再让步后的结果，但你们却始终百般刁难。由此看来，你们从最开始，就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！”

　　越来越多类似的声音，在会议厅内响起，方才还勉强能保持中立的议员，这会儿也都不装了，纷纷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，下场狂吠起来。

　　张午生拄着寒蝉拐杖，缓缓起身，直面着桌面另一侧的议员们。

　　“既然这样，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，和你们浪费了半天口水，我也真是脑子有点问题。”

　　他用翠色的眼眸，一一扫过在座的所有人，嘴角咧起，露出一个冷笑。

　　“我的人不会撤出去的。”

　　“你们想打的话，就来试试看吧。”

第九百九十六章：子不类父

　　“等一下——！！”

　　凯文终于也跟着站了起来，神色无比纠结，不知道该用吃了什么来形容。

　　至此，谈判进入真正的白热化阶段，所有人几乎都站起来了。

　　银霜的手，已经悄然按在那把钢剑的剑柄上，紧盯着那几个，可能会造成威胁的人。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，她至少可以保证，掩护张午生一起，从这间议事大厅里撤出去，埋伏在外面的士兵，将会以最快的速度，武力接管这里。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张午生停下了脚步，沉默着回头，以无比平静的视线看向他。

　　赢了。

　　这种拉锯战中，先开口的那个，就是让步的输家。

　　“也就是说，如果，我方能够出具合理、详细的说明清单，贵军还是愿意支付费用的，对吗？”

　　“呵，你对我们有很大的误解，议员。”张午生用寒蝉拐杖，敲了一下地面，发出“当”的一声，“我们不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，在南方，战争开始之前，我们一样也会和别人做生意。”

　　“你们提出的诉求，只要是合理的，都可以商量。”

　　“那么……”终于来到最终关头，凯文咽了口口水，“贵军的意思……是？”

　　“我同意支付给你们20000美元，作为火车站的租借费，立刻就可以支付。”张午生的语气十分平静，上下嘴皮一碰，就是两万出去了，让所有人都颇感意外。此刻的豪爽，和方才谈判桌上，步步紧逼，却又张弛有度的压迫感，完全不同。

　　“但是，贵方主张的50000美元‘附加价值’，请按照我说的，做一份详细的清单，送到我军的驻扎地来，进行审核。确认无误后，我军同样愿意，支付相应的款项。”

　　“现阶段，我军依旧保有对火车站的实际控制权、使用权，驻军地点不变。简而言之，就是和之前半个月，没有任何变化。我们先前相处的还算不错，只是最近几天，有了一点小摩擦，我军希望能和贵方，继续保持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友好，一起在这座城市，共存下去。”

　　“毕竟，五万美元，可不是一笔小钱，一时间叫我们拿，也不可能拿出来。我们需要点时间，去向后方筹措这笔钱，同时，也请贵方趁这段时间，将我需要的清单列出。”

　　“届时，如果我军，对清单上的内容，全都确认无误后，自然会按照金额，将款项结予贵方，就是这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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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也让步了。

　　至少，和爆发全面冲突相比，眼下这个分配方式，可以算是一种让步吧——绝大多数议员，此刻都是这么想的。

　　没人会和钱过不去，尤其是，此时此刻，立马就能到手的钱。

　　谁都不能保证，这支军队，会在摩洛哥市待多久。敲竹杠的机会，可能就这么一次，他们自然想要好好利用。

　　但目前看来，真正能够到手的，就只有这20000美元了，至于剩下的50000……可以预见，会围绕着那份清单的合理性，产生一系列耗时耗力的争端，到最后，真正能吃多少到嘴里，仍旧是未知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