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持火山,西部杀穿 第498章

作者:炉中文火

  城市被搞得一团糟,不时可以看到身穿军服的士兵,将市民从被窝里出来,沿路押解,拖向城市的警署。他们的亲属在一旁哭嚎不已,但换来的,只是士兵不耐烦的驱赶和殴打。虽然没有动枪,但这场面的暴力程度,已经和武力镇压没什么区别了。

  “他们在搞什么……”银霜紧了紧自己的兜帽,避免被人看到,她那标志性的一头银发,对眼前的景象惊愕不已,“这不是北方的城市吗?他们镇压自己人干什么?”

  “在这群士兵眼中,对我们让出了火车站的摩洛哥市,已经算是投敌了。”张午生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现在,他们正在对这个到处都是叛徒的城市,进行大清洗。”

  “真的假的……”银霜对此,愈发不能理解,“没必要这样吧,那个时候,红中先生都把联邦军队,全部歼灭了。以这座城市的武力配置,除了投降,也没有其他路可走啊。”

  “一般来说,是这样没错。”张午生看着远处街上的人群,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,被一一刻在这双,翠色的眼瞳里,“……这支军队的首领,是个为了达到目的,不择手段的人。”

  “除了我们几个之外,这座城市里,已经没有南方军队的人了。那些曾经骑墙的人,也一定会再次调转方向,重回到联邦军队的怀抱。”

  “但是,他们却对这座城市,展开了由上至下的大清洗,连一丁点威胁都不放过。”

  银霜深吸了一口气,将那些凄惨的声音,尽可能从脑海里排除出去,“我们还要去市政大厅吗?”

  “不如说,除了那个之外,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。”张午生的语气,变得无比沉重,“照这个巡查力度,也只有天黑,才有那么一点希望。等天一亮,他们开始进行全城搜查,就再也……”

  说到一半,张午生的瞳孔,因为过度震惊而失神,整个人怔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

  ————

  ……

  “怎么了?”银霜见他突然沉默,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却看见一栋被烧得只剩下个壳子的房屋。

  一片漆黑。

  木质结构的房屋,一把火,就能烧得什么都不剩了。除了几根炭化的柱子碎片之外,就是一堆废墟,无法从中,辨认出任何东西。他们从城外一路潜进来,已经看到了许多处类似的人造废墟,想必是将房主认定为叛徒之后,就放一把火,将他的家直接烧掉了。

  这个晚上,甚至还没过完,从时间上来看,根本没有核实的余地,甚至连证据都不太需要。

  到底是不是叛徒,完全取决于,执行士兵的想法。

  “银霜女士,难道忘记了吗?”张午生怔怔凝视着这片废墟,他的声音,略微颤抖起来,“这里……”

  “是给我治病的地方。”

  卢卡斯的家。

  那个少年与自己挥手分别的笑容,尚且还保存在脑海里。

  而眼前这片残存下来废墟,已经被烧到,没有任何外在特征,可以佐证他的推测了。

  张午生会这么说,完全是依靠着两边的建筑,和记忆中对比后,从地理位置上,确认了这一点。

  死气沉沉的废墟。

  一股相当不好的预感,泛上他的心头。

  “或许……是吧,我记不太清楚了。”银霜一把扯住他的袖口,叮嘱道,“别盯着看太久,会被人发现的……诶?”

  她突然发觉,自己竟然拽不动张午生,他的双腿像钉子一样,死死楔进了地里,嘴巴略微张开,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看。

  “我们现在,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人了,必须先把情报传递出去,对吧?!”

  “……”

  张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良久之后,不知出于何种心理,终于还是点了点头。

第一千零二十一章:有哪一个敢抬头?

  看着眼前挂着的一双双僵直的脚,在夜风中晃动,曼斯的表情十分冷漠,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。

  “吼……?看起来,你的胆子,比我想的要大嘛。”

  见他如此反应,鲁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,从头到尾,扫视了一番,笑道,“这里是上校,专门为你准备的特等席,很贴心吧?”

  “他是期待着,看见我被吓到尿一裤子的场景吗?”曼斯挑衅般的昂起头,反而笑了出来,“那恐怕要让他失望了。”

  “刚刚你说我胆大,恰好相反,我的胆子小的很。”

  “我是民选上位的市长,在这座城市,我没有任何能仰仗的靠山,稍有不慎,就会被弹劾下来。因此,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对待所有人、所有事情,一点意外都不敢有。之前也是,好几个只要投钱,就能创造巨大商业利益的机会,也被我放过了。”

  “只不过,列位所做的事情……”

  “并不能让我害怕。”

  曼斯笑着说道,“只是让我恶心而已。”

  “……你最好嘴上有点把门的,老东西。”鲁迪的脸色阴沉下来,“搞清楚,在战争年代,别说市长,有的是比你位高权重的人,死在一根绳索、一颗子弹之下。你们这些夸夸其谈的家伙,才是没有价值的,连路边的狗屎都不如。”

  “像你这样的叛徒,能让你多活一个晚上,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!上校对你们这些蛀虫,还有太有耐心了。换做是我,随时都可以弄死你,再把你的尸体挂上去,以儆效尤!”

  “呵……原来,连这种事情,都要你这样的手下来代劳啊。”曼斯的眼神中,竟然流露出轻蔑无比的神色,“他本人呢?”

  “怎么没有胆量,亲自站到台前,直面他亲手创造出来的,这出扭曲闹剧?”

  ……

  市政厅前,广场。

  一台巨大的绞刑架上,悬吊着几具尸体,就像藤蔓上的葫芦一样,被风吹动,它们的脚便会互相碰撞。

  这些人并非像传统绞刑那样,是被下坠的力道压断脊椎,一瞬间死去的。而是真真切切,用绳子捆住脖颈,一点一点拉上去,窒息而亡的。这种死法和上吊无异,非常费神,但这些士兵执行起来,却像是轻车熟路,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。

  联邦军队完全掌控了本地的警务系统,在他们的要求下,所有市民,不论男女老少,都被要求前往广场,来实际观摩这一幕。

  在被吊上去之前,这些人,都已经经受了一轮的殴打,被打的鼻青脸肿了。又是采用“吊死”这样痛苦的死法,死前必然会拼命挣扎,因此,光看面容,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。饶是如此,他们还要将可以用到的光源全都用上,让人们将这一幕,看得清清楚楚。

  扭曲的脸孔。

  变形的肢体。

  还有身体上,肉眼可见的淤青和血迹。

  “啊————!!”

  被处刑者的亲人,看到这一幕,生理和心理层面,都双双崩溃了。当即跪在地上,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和惨叫声。

  他们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,淹没了一切。

  恐惧。

  恐惧的气味,已经肉眼可见地,渗透到了每一个人体内。

  所谓的“特等席”,就是让曾经倒向南方军队的曼斯,坐在处刑台后方的位置。距离这些吊死的尸体非常近,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,混合着血腥气的屎尿味道。

  一个执刑官打扮的士兵,缓缓走上绞刑台,厚底军靴踩在木质的台面上,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。

  曾几何时,曼斯经常在这个广场上,向市民发表讲话。现如今,这里却成了恐怖的观刑台,悬吊着背叛者的尸体。一想到,或许过了今晚,自己的尸体,也会被吊在这个地方,他就觉得无比讽刺,发出一声,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嘲的苦笑。

  “相信诸位已经知道,这几个被吊死的人,是什么身份了。”

  执刑官手中,拿着一个通电的大喇叭,他的声音,通过扩大,带着些许电流的杂音,很快传遍了整座广场。

  “没错,他们是叛徒!可耻的,混账的,不可原谅的叛徒!他们和南方来的叛军,产生了私交,给予了对方帮助。在战争期间,我们的士兵,在前线浴血奋战,再没有什么,能比资敌行为,更加可恨的了!”

  “如果这群吊死鬼中,有你的亲人、朋友,那么,恭喜你。我们为你除掉了一个,灵魂都已经被腐蚀的祸害,你们应该发自真心地,对西斯惠上校,报以感恩之情。”

  “经过了解,这座城市的腐烂,远比我们想象得要深。我们代表联邦军队,攻陷了叛军的营地,却没能俘获叛军的首领。必然是有人,提前得到消息,将他藏匿起来了。”

  “此时此刻,这个可恨的南方蛮夷,红祸生出来的混血杂种,仍然躲藏在暗处,看着这一切发生!”

  “我来这里,是宣布一件事:接下来,我军会依据西斯惠少校的命令,继续对这座城市,展开清理工作。像今晚这样强度的清缴,之后,将会成为常态,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!”

  “当然了,我们依旧欢迎各位,像今晚这样,踊跃揭穿身边的叛党!接下里,西斯惠上校会考虑,给予有价值的揭发者,一些物质性的奖励。越早找到藏匿的叛军首领,这项工作,也会越早结束。”

  “这一切,都是为了联邦军的胜利,为了亚美莉加合众国的胜利!”

  ————

  “看到了吗?”

  “根本不需要少校出面,台上那个,只是我们这里,一个小小的排头兵,只不过口条比较顺而已。他站在台上,讲了那么久,底下的那群人,连个屁都不敢放。”

  鲁迪不屑地冷哼一声,“没有武器,没有组织能力的市民,在军队面前,不过是些虫子。一脚下去,不知道能踩死多少。不相信的话,你就站起来,仔细看看。”

  “下面这些人,有哪一个,敢抬头的?”

  ————

  ……

  “……”

  挤在人群中的张午生,嘴巴微微张开,过度冲击之后,脸上的表情,反而显得麻木了。

  他仰起头,远远看着绞刑架上,那些悬挂着的尸体。

  其中一具的轮廓,特别瘦小,而且……

  似曾相识。

第一千零二十二章:赤龙浮游

  “午生……”

  银霜的眼睛,同样可以支撑她在黑暗中,看得很远。因为具有夜视能力,看得甚至比张午生还要清楚,这也是她开口时,声线略微浮动的原因。

  实在是太惨了。

  这些被悬吊的尸体,都没有用绳子,将双手反缚在身后。因为在执刑的时候,几乎已经将他们殴打到,没有力气挣扎了。浑身上下的淤伤、浮肿,不计其数,一些古怪的肢体扭曲,则是因为被钝器殴打,身体内部直接打烂了,只是外表看起来,还勉强有个人样。

  话虽如此,真正施刑之后,还是要死于窒息,几乎是将痛苦的死法,全部结合到了一起。

  她感受到一股恶意。

  没有什么目的,非要说的话,就是和京观差不多,单纯为了震慑众人,而进行的折磨。只不过,在联邦军队眼里,“斩首”是野蛮人才会做的事,但事实上,他们对这些人所做的暴行,也差不到哪里去了。

  借着强大夜视能力,再根据身体轮廓,她大概能分辨出,这些人曾经是谁。

  肉铺的老板,南军驻扎的时候,曾经在他这里买过肉。

  杂货店的店主,向南军出售过胡椒粉之类的调味料。

  酒馆的一名服务生,据银霜了解,似乎是驻守火车站的士兵,偶尔会光顾那里,和他比较聊得来。

  酒馆的老板,被抓捕的理由,大概同上。

  旅店的一名女性服务生,一些士兵曾经在她身上花过钱,和她度过一夜春宵。

  还有就是……

  看着那具瘦小的身影,银霜的眼瞳,也微微颤动。

  它的重量太轻了,以至于起风时,它晃动的幅度,总是比旁边的尸体要大。惊恐、痛苦、绝望……他那张早已变形的脸,早已被殴打的,连牙齿都不剩下几颗,却还是凝固着这些表情。

  它的双手,已经变得布满青紫色的淤伤,固定成一个狰狞如鸡爪的造型,无力地,垂落在身体两边。

  直到最后的最后,他都在拼命抓住脖颈上的套索,想要求生吧。

  “卢卡斯?”

  尽管他也很想欺骗自己,但根本做不到,内心深处,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认错的。那个吊死在绞刑架上,不成人形的“东西”,就是几天之前,刚刚帮助柯蕾亚,给自己治病的少年。也是这座城市里,少数几个,张午生觉得,相处起来不会难受的人。

  虽然有些小滑头,但却是个不错的朋友。

  本该如此。

  和他有关的记忆,明明还很新鲜。

  可是他本人,却即将腐朽。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怎么在那里?”

  它的瞳孔涣散着,裂掉的嘴唇咧开,被风吹动,好像远远地回应着张午生的疑问。

  还能因为什么呢?

  因为你。

  仔细想想就明白了,连卖了几瓶酒给南军,都要被抓出来吊死。给拉莫恩掠夺者拍了照片,记录下联邦军队失败的卢卡斯,又怎么可能留下活口?必然是被视作叛徒,一起吊死了。

  ……

  “咚咚!”

  “咚咚!”

  “咚咚!”

  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