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炉中文火
“够了，罗斯，你的言行有点太过无礼。”始终旁观的弥迦终于出声，算是把气氛缓和了下来，“眼下，佐拉埃尔家族，也是我们的合作对象，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挑衅他们。”
“相应的，伊戈里纳西奥·佐拉埃尔先生，我也希望，你方能正视我们的合作关系。柴德尔先生已经在这块地方出了不少钱，眼下，他需要确保，自己的钱没有打了水花。”
“和文明人说话，就是痛快啊。”伊戈点了点头，脸上堆满笑容，“然后呢？”
“……我们认为，你手中有一些跟‘红中’相关的情报，却没有和我们共享。”
第一百十四章：游戏，才刚刚开始！（还悬赏·27）
“那趟火车，是柴德尔先生的私人专列，用来运送的也不是一般货物，而是高度保密的私人物品。”弥迦盯着他的眼睛，沉声道，“按理来说，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有这样一趟列车的，更遑论红中这个逃犯，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，你们认为，是我泄露情报给他？”伊戈笑着反问道。
“除了你之外，还能有谁？！”罗斯愤愤质问道，拍了一下桌子，“赶紧把红中交出来，侏儒！我们上门好几次了，你都推说不在，谁知道你到底干嘛去了？搞不好就是跟红中在同一个营地，吃香的喝辣的，讨论该怎么分那笔抢来的美钞吧？！”
从这句质问里，伊戈捕捉到了关键词。
美钞，而不是债券。
换言之，罗斯应该不知道列车上藏的到底是什么，柴德尔也没有将事实全部告诉他们。
“就这个？就因为我知道列车的起始时间、发车时间和途径地点，你们就断定是我泄露的。”心中思忖着，伊戈脸上的笑容不变，甚至还摊了摊手，用一种略显轻蔑的语气说道，“二位，你们真的是‘侦探’吗？”
“我们没有质疑你的意思，只是，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立场……和身份，佐拉埃尔先生。”
弥迦提醒道，“你的表弟，图库·佐拉埃尔，就是死在红中手上。你们家族在新伊丽莎白州的布局，也是因为他，而毁于一旦。灰狼山脉的据点被连锅端，生意也不可避免受到影响，这一切都拜他所赐。”
“红中是你、我，还有柴德尔先生，共同的敌人。”
……
伊戈此刻的沉默，究竟意味着什么呢？
弥迦将其当做单纯的施压，但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，在他目力无法触及的地方，有什么事情……似乎已成定局了。
“图库……是啊，那个坏脾气的小鬼……”伊戈说出这个名字，竟恍如隔世一般，嘟囔道，“反正我从来没喜欢过他。”
“他简直就是佐拉埃尔这个可悲姓氏的缺点集合，自大、嗜血、暴戾，从来不给自己留有退路，是个一条道走到死的家伙。我比你们更早认识他，两位探员……他会有今天的下场，我早就料到了，就算没有红中，也会有其他颜色来取他性命。”
“至少他不是侏儒。”罗斯见缝插针地讥讽道。
“是啊，他不是侏儒。他的脑袋空空，看见线索却不会思考，连我这个侏儒都不如。”伊戈摇了摇头，沉声道，“言归正传，二位，你们想逮住红中？那就请自己动手吧，我这边，光是要收拾图库留下的烂摊子，就忙得焦头烂额了。”
如此明显的逐客意味，弥迦自然不会听不出来。
“你的意思是，要和柴德尔先生的意愿，背道而驰吗？”弥迦的声音冷下来，“只怕你的父亲听到这番话，也不会高兴的。”
“哈……哈哈……”
伊戈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，“就像我从没喜欢过图库一样，他也从来没喜欢过我。相信我，弥迦探员，就算我将这件事做得无可挑剔，他也不会高兴的。他只会怀疑，我是不是在里头牟利，贪了那份属于他的钱。”
“如果不是我的哥哥去拓展业务了，这里的事，根本轮不到我来管。”
话不投机，说再多也没有意义。
平克顿侦探和怒雷帮，本该是彼此对立的两极，尽管由柴德尔的金钱为纽带，暂时粘合到一起，终归也长久不了。从最开始，他们彼此都将对方，当做了潜在的防备对象，而非合作伙伴。
“我会盯着你的，侏儒。”临走之前，罗斯还特意站起身来，对他撂下狠话。
而伊戈则是浑不在意，笑嘻嘻地说道，“那太好了，我洗澡的时候再叫你。”
————
一场谈话不欢而散，酒馆内的气氛，也再度陷入沉寂。
伊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，他双手托腮，做出碇司令一般的姿势，浸入了自己的思考中。
“那个叫罗斯的，话未免太多了。”一言不发的瓦尔加，此刻终于能够开口，“要我帮你做掉他吗？”
“……”伊戈瞪大眼睛，看他的眼神有些惊异，“我看起来很像图库吗？”
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，图库才这样不分场合地杀人，我不会。
“不过也不用急，迟早的事情，我们终究只是不入流的匪帮，等这一切都结束，还是免不了要回到匪帮该有的待遇。到时候，悬赏令、赏金猎人、治安官……该有的套餐，一个都不会少。”
“如果不把EU剪除，这一两年内，你就能看到这般景象了。”
瓦尔加沉默片刻，不发一言，只是从侧面看着他的老大。
“怎么了？”伊戈继续翻动账本，“有话就说，我不是图库。”
“我只是觉得，相比之前，你的投入会不会有点太……嗯……”瓦尔加苦思冥想，在肚子里搜罗着合适的词语，“太专注了？这之前，你一直是对佐拉埃尔家族的生意，没什么兴趣的。”
伊戈的眼光黯淡下来，琥珀色的眼眸微微抬起，透着一股深意。
“有兴趣……呵……一个侏儒，还谈什么家族生意？”片刻后，他晃了晃硕大的头颅，自嘲的语气中，带着一股莫名狠厉，“他把我发配到白野牛牧场，不就是这个意思吗？比起家族生意，我更适合去掏牛粪、捡马粪、铲猪屎，这就是他给我的‘生意’。”
“佐拉埃尔家族的族语是‘血浓于水’，什么【血浓于水】，全是扯淡。他宁愿把新伊丽莎白这么大一块地方，交给一个没脑子的莽夫，也不会考虑他的亲儿子。”
“请恕我直言，伊戈。”瓦尔加也说出了心里话，“我不觉得你现在的努力，有什么意义。”
“赫克托阁下暂时将新奥州和新伊丽莎白州的生意交托给你，也可以随时收回去。等你的兄长从墨西哥回来，他就会将这一切，都转交给他。不管你现在做的再好、再完满，就算你将EU的威胁完全剪除，为家族做出天大贡献，也不可能得到赫克托阁下的认可。”
“最终，你只是给别人，做了嫁衣而已。一切结束后，你还是要回到天寒地冻的牧场。”
……
“不一定。”
“不一定？”瓦尔加疑惑道，“我不明白……难道你打算反抗赫克托阁下吗？就靠我们这几个人、几杆枪，恐怕不太现实吧？”
“这一趟去，虽然计划落空了，我却不是一无所获。”伊戈的嘴角扬起，勾勒出一抹自信的笑，与张人凤笑起来的样子，颇有几分相似，“是谁给谁做嫁衣，还不一定呢。”
“这场游戏，才刚刚开始。”
第一百十五章：你已知道答案，问题是，你能够承受吗？
白炬镇，北边，一栋小屋子里。
小孩子就是缺觉，怎么都睡不醒，再加上久违能和爷爷玩一整个下午，小莫莉早早地睡着了，脸上尽是安详甜美的笑容。
孩子睡了，厅室内便是大人的世界。
麦克的眼神已经没那么好了，房间里唯一的光源，又是一支明暗不定的蜡烛。
他很想让儿媳将煤油汽灯打开，但话到嘴边，又不知该怎么开口。他也是老江湖了，进门的第一眼便看出来，家里的生活很拮据，就连孙女和儿媳身上的衣服，也都是几年前的老款式。虽还不至于破烂，也算是干净整洁，却已经能让人瞧出“旧”的意思了。
他只能戴上眼镜，将脑袋低下，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对过去，连起来念。一张没有多少字的报告书，愣是读了快二十分钟，才算念完。
“就这一份吗？”
“这是最新的了，爸，你看过了吗？”
儿媳的面容很是憔悴，但她脸上的不满之意，却尤为明显，“奈德生前，好歹也是他们的同僚啊……他被那样杀害，警署那边，却一点都不当回事，只出了一张这种东西来敷衍家属！我看他们根本没有要抓凶手的意思，真凶逍遥法外，戈登警长却忙着去镇长家里赴宴！”
“凯丽，冷静一点。”麦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，只觉得身心俱疲，他先是起身，将孙女莫莉的房门掩上，“不要吵到孩子睡觉。”
“爸！你就不生气吗？”凯丽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，“那可是你的亲儿子啊！”
“只是在走正常的流程而已。”麦克摇了摇头，将眼镜摘下，解释道，“奥州伯劳鸟不是一般的凶犯，他已经犯下十三次案子，奈德是最后一起。现场都异常干净，没有目击者。”
“警方将这十三次命案的现场不断比对、分析，不断重复，提炼出有价值的信息。这个过程，本质上就是枯燥的不断重复，没有那么快，所以报告上才会写……‘案情仍在侦破中’，就是这么回事。”
“眼下，除了等待，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。”
凯丽看他的眼神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理解，像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。
“你怎么可以这么说？你怎么能这样？”她的质问声尖锐起来，近乎尖叫地问道，“你说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，爸！他是你的儿子……”
“砰！”
麦克突然暴起，一拳锤在桌上，怒目圆睁，“闭嘴，你这蠢货！你认为我不关心我的儿子？我不想为我的儿子复仇？！早在你之前，在他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鬼时，我就认识他了！我……”
“……”
粗重而愤怒的呼吸声，很快就轻了下去。
麦克重新坐回椅子，眼神闪烁着，像一头受伤的老狼。而凯丽，他的儿媳，则是像崩溃一样，泪珠扑棱扑棱地往下掉。
“我好想他，爸……我好想我的奈德……在那之前，我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……”
……
麦克用那双毫无波澜的死鱼眼看了一眼凯丽，并没有看到谎言，这让他多少宽心了一点。
儿子死后，这个破碎的家庭，就是由她支撑起来的。
一个女人要做到这点尤为不易，时刻都承受着巨大压力。就冲这个，麦克自觉对她有所亏欠。
“抱歉，凯丽，刚刚我有点失控了。”麦克叹了口气，“我也想他，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……我只是不太说而已。”
“因为我太想了，每次说出口，就好像……他死前的惨状，就出现在我脑海里。”
“我接受不了这个。”
……
“你希望我做什么呢？”
凯丽抹了抹眼泪，立刻收住哭声，咬牙道，“爸，你之前不是说过，在花岗岩州当骑警的时候，带过很多新人吗？”
“有这事。”
回忆在麦克脑海中闪过，他这人有个特点，不管在做什么工作，都要不留余力地去做。哪怕骑警一职，只是在金盆洗手后隐藏身份，他也尽努力做到了最好。其结果，便是在一众混吃等死的人中迅速跳出来，上头对他很信任，甚至让他带了不少新人。
其中，便有现在的白炬镇警长，戈登·杨森。
和红中这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不同，他属于黑白两道，都有认识的人。
但他很少去动用自己在白道上的关系，一方面，是他终归是个匪徒，见到真正的警察，总有些心虚，另一方面也是性格使然，万事不求人。
“你这次回来，去找他走动走动，问一问进度如何。”凯丽压低声音，咬牙道，“我也不求什么，只希望他能早点将凶手捉拿归案，送上绞刑架！也算是给奈德一点慰藉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
麦克点点头，“我会去的。”
“那太好了！”凯丽的表情总算是阴转多云，露出笑容，“爸，这次回来，你应该可以多住几天吧？莫莉总是和我说起你，她也想你想得不得了呢！”
提起孙女，麦克脸上露出下意识的笑，但很快便淡了下去。
天伦之乐固然美好，可在这世上活着，还有更现实的问题要面对。
“恐怕不行。我现在的工作，可不是随时随地，都能请出假来的。”麦克叹了口气，“我就是回来看看，你们都好，我就放心了。明天一早，我还要出去工作。”
……
异样的沉默，让麦克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。
“爸，有件事情，我很早就想和你确认了，却一直都没机会……”
凯丽的语气有些紧张，“我看过报纸，雇佣你的那个有钱人，好像是隔壁州的一个有钱少爷吧？他已经死了，他的尸体，被一个叫红中的杀人狂，吊在了教堂顶楼。”
“没过几天，风吹沙又发生了一起惨案，连着死了三十多个人……当地的警长也死掉了，简直就像排队送死一样！报纸上说，这一切都是红中干的，他还成立了一个帮派，最近又流窜到新奥州的雪山上来了。”
“你寄给家里的钱，应该不会，和这些事有关吧？”
……
麦克何许人也，就算凯丽再藏着掖着，也掩饰不住她的本真意思。
她是怕自己寄回来的钱有问题，沾染了帮派仇杀，会连累到她，或许也会连累到莫莉。
他一时间百感交集，不知道是该觉得可笑还是凄凉，到底不是真正的亲人，隔着一层血脉，便是人心与算计了。
“凯丽，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，我相信，你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。”麦克的眼神无悲无喜，就这么平静地注视着他，“问题在于，你真的能够承受，答案背后的东西吗？”
……
烛火在夜风中晃动，几乎熄灭。
分卷 : 奥州风云
第一百十六章：该是七恶人，还是八恶人？（还悬赏·29）
“哐当——哐当——”
火车的摇晃，让芭芭拉有些头昏眼花，靠着车玻璃，让冷意从额头上渗进来，多少还宽心些。她面前摊着一本簿子，密密麻麻，写了不少，还有不少是划线的删改。
麻雀山上的经历，恰好成了绝佳的素材，芭芭拉将其稍作删改，增减了几个人名，直接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出来，便是一段不亚于任何西部传奇的故事。她私下里也给几个认识的人看过，都说写的不错，只是主人公的战斗力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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